秦昊的手指從滄瀾鯨背鰭的符文上緩緩滑落，指尖還殘留著那陣微弱卻清晰的震顫。他沒收回手，隻是將掌心貼得更緊了些，仿佛怕一鬆開，這頭巨獸就會消失在風浪裏。
    葉無塵站在樓船船首，白衣未動，眼神卻已變了。
    剛才那句話像是一道引信，點燃了某種不可逆的東西。他原本以為眼前這個傷痕累累的年輕人不過是僥幸被靈獸庇護的幸運兒，可對方不僅沒有退讓，反而用一句輕描淡寫的話，把百年追尋的“歸屬權”踩在了腳下。
    他抬手。
    三根手指輕輕一彈。
    刹那間，空氣被撕裂。
    第一道劍氣如銀蛇出洞，直撲滄瀾鯨左眼。水浪轟然炸起，鯨尾橫掃，一道弧形水牆拔地而起，劍氣撞入其中，發出刺耳的摩擦聲，隨即崩碎成點點寒光，灑入海麵。
    第二道劍氣緊隨其後，角度刁鑽，直取鯨背與秦昊之間的連接點——那是係統契約波動最密集的位置。滄瀾鯨低吼一聲，脊背符文驟亮，尾鰭猛然下壓，整片海域仿佛被掀翻，百丈水柱衝天而起，硬生生將劍氣拍散在半空。
    可第三道不同。
    它無聲無息，細若發絲，穿過了前兩道劍氣製造的混亂氣流，避開了水幕遮擋，貼著海麵疾掠而來，目標明確——秦昊咽喉。
    速度快得連呼吸都來不及反應。
    秦昊察覺時，那道寒芒已逼近頸側。他想抬臂格擋，右臂卻像灌了鉛一般沉重，皮膚焦黑處裂紋蔓延，根本無法發力。左手握著破軍槍，槍身微微震顫，似乎感應到了主人的危機，但距離太近，來不及回防。
    就在劍氣即將刺入皮肉的一瞬，他肩頭的雛凰突然展翼。
    金紅火焰自它羽尖噴湧而出，瞬間化作一隻半人高的火鳳，雙翼一振，迎著劍氣撞去。
    “嗤——”
    劍氣觸火即熔，如同鐵條墜入熔爐，扭曲變形，最終化作幾滴暗紅鐵水，墜入波濤。餘勢未消，火鳳雙翼再揚，一道流焰順勢甩出，擦過葉無塵左袖。
    布料應聲而裂。
    焦痕自袖口蜿蜒向上，像一條燒灼的蛇，停在肘部下方。那一截白袍殘邊在風中輕輕晃動，露出底下冷白的手臂。
    全場寂靜。
    樓船上數名劍修齊刷刷按住劍柄，殺意升騰。他們從未見過有人敢傷少閣主衣袍，更別說是在他親自出手的情況下。
    葉無塵低頭看了眼破損的衣袖，神色未變，可眼底寒光暴漲。
    他緩緩抬起手，將殘破的布條輕輕扯下，隨手一拋。那截白布在風中打了幾個旋，落入海浪，轉瞬不見。
    “你養的鳥，倒是囂張。”他聲音依舊平靜，卻比剛才低了半度，“可惜，護得住一時，護不住一世。”
    秦昊沒答話。他靠著破軍槍支撐身體，額頭滲出冷汗，剛才那一瞬幾乎耗盡了殘存的力氣。雛凰飛回肩頭，羽毛微微收攏，氣息也有些不穩。顯然，那一擊並非毫無代價。
    但他知道，不能退。
    一旦退了，不隻是滄瀾鯨會被奪走，連他剛剛觸碰到的真相也會徹底斷線。這頭鯨等了不知多少年，而他也終於找到了通往淨世咒最後線索的路徑。現在有人想用一把劍把他劈回去，他隻能用更硬的姿態頂上去。
    他左手慢慢抬起，破軍槍隨之斜舉，槍尖指向對麵樓船。
    動作很慢，甚至有些吃力，可每一個細節都在傳遞同一個意思——我不認輸。
    葉無塵眯了眯眼。
    “你以為憑一頭受傷的靈獸，和一隻剛覺醒的火禽，就能擋住天劍閣？”他語氣漸冷，“我再問一次，放不放手？”
    秦昊喘了口氣，喉嚨幹澀，聲音沙啞：“你說它是你的……那你叫它一聲試試。”
    話音落下，他自己都沒想到會再說一遍。
    可這句話像是釘子，又一次紮進這片凝滯的空氣裏。
    葉無塵沉默了一瞬。
    然後，他真的開口了。
    “玄冥。”
    兩個字出口，如冰墜湖，清脆卻帶著壓迫感。
    滄瀾鯨猛然一震。
    不隻是身體，連它眼中深邃的幽藍都劇烈波動了一下，仿佛這個名字觸動了某種沉睡的記憶。但它沒有動，沒有回應，甚至連尾巴都沒擺一下。它隻是緩緩轉過頭，用那雙如同深淵般的眼睛，靜靜看著那艘銀白樓船。
    沒有親近，也沒有敵意。
    就像看一個無關的過客。
    葉無塵臉色終於變了。
    他不是怒，而是驚。
    這個名字是天劍閣秘傳，唯有曆代閣主與繼承者知曉。此鯨既為聖獸遺種，理應對其血脈印記有所感應，哪怕封印重重，也該有一絲波動。可它剛才的反應，更像是在確認——確認來者是否值得回應。
    而答案是否定的。
    秦昊看在眼裏，心中冷笑。
    你們找了百年？可它根本就沒把你們當回事。
    他撐著槍杆站直了些，盡管右臂劇痛如刀割，肋骨處也傳來一陣陣悶響，像是體內氣血正在失控邊緣掙紮。但他還是把左手舉高了一寸，破軍槍的幽藍紋路隨著他的動作微微閃爍，像是在積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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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你知道了。”他說，“它不認你。”
    葉無塵盯著他，目光如刀。
    下一刻，他終於動了。
    右手緩緩落在腰間劍柄上。
    劍未出鞘，可整片海域的風向忽然一變。原本肆虐的風暴竟似被無形之力壓製，海麵波紋變得整齊劃一，像是被某種規則重新梳理。樓船四周的浪花自動分開，形成一條筆直的航道，直指滄瀾鯨所在。
    這是劍意凝形。
    不是攻擊，而是宣告——此域由我主宰。
    秦昊感到胸口一悶，像是有座山壓了下來。破軍槍嗡鳴不止，雛凰羽毛炸起，發出低吼。滄瀾鯨背鰭的符文也開始忽明忽暗，仿佛在抵抗某種無形束縛。
    他知道，真正的殺招要來了。
    不是三道劍氣，而是整把劍的鋒芒。
    就在這時，他左手掌心突然一熱。
    係統界麵無聲浮現：【檢測到強烈敵意鎖定，觸發被動防禦協議——九霄天凰·護主模式激活】
    還沒等他反應，肩頭雛凰猛然展翼，全身火焰由金紅轉為熾白，體型瞬間膨脹數倍，化作一隻真正的天穹之凰，雙翼展開足有十丈，烈焰席卷四周，連海水都在高溫下蒸騰起霧。
    它長鳴一聲，不是威脅，而是宣戰。
    葉無塵瞳孔微縮。
    他終於第一次，正視這隻火禽。
    “原來如此。”他低聲說，“難怪能焚我衣袖。”
    話音未落，他拔劍。
    劍光未至，風先到。
    秦昊抬起左手，破軍槍橫擋胸前。
    火鳳俯衝而下，雙翼挾著烈焰，迎向那道即將斬落的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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