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處，那披著破舊鬥篷的佝僂身影被幾名秩序守衛圍在中間。守衛手中閃爍著暗金光紋的長戟交叉，封鎖了所有去路，冰冷的視線如同掃描般落在鬥篷人身上。
    “摘下麵罩，接受檢查！”為首的守衛聲音毫無起伏，帶著程序化的命令口吻。
    鬥篷人身體微微顫抖，沒有動作，隻是將頭埋得更低。
    “重複，摘下麵罩，接受秩序掃描！抗拒者，視為逆種同黨，就地淨化！”守衛的聲音加重，長戟上的光紋開始亮起，散發出危險的氣息。
    周圍零星的修士遠遠避開，不敢靠近，眼神中帶著恐懼與麻木。
    夜璃和墨淵隱匿在人群的陰影中，冷眼旁觀。夜璃能清晰地感覺到，鬥篷下那股屬於玄冰上人的本源氣息，此刻卻如同風中殘燭，混亂而微弱，更夾雜著一股令人不安的……冰寒死寂之意，與他原本精純的冰係法力截然不同。
    “他的狀態很奇怪。”夜璃傳音道，“像是……被某種極寒力量侵蝕了本源，而且這力量，並非北冥天然所有。”
    墨淵微微頷首，目光似乎穿透了那件破舊鬥篷，看到了更深層的東西：“不僅僅是侵蝕，更像是一種……強製性的融合與畸變。看來，他能在巡天使和‘聖光’之下逃脫，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就在那秩序守衛即將動手強行檢查的刹那——
    鬥篷人猛地抬起頭！
    兜帽滑落，露出一張蒼白如紙、布滿了細密藍色冰裂花紋的臉龐！正是玄冰上人！隻是他原本威嚴的雙目，此刻卻是一片渾濁的冰藍，瞳孔深處仿佛有黑色的冰晶在凝結，散發出瘋狂與痛苦交織的氣息。
    “滾開！”
    他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低吼，聲音嘶啞扭曲，帶著一股恐怖的寒意爆發開來！
    “哢嚓嚓——”
    以他為中心，方圓數丈的地麵瞬間被一層深邃的、仿佛能凍結靈魂的黑色玄冰覆蓋！那幾名秩序守衛甚至來不及反應，就被凍成了黑色的冰雕，臉上還殘留著驚愕的表情，生命氣息瞬間湮滅！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整個寒鴉堡短暫地死寂了一瞬，隨即爆發出更大的恐慌！人群尖叫著四散奔逃。
    “失控了。”墨淵淡淡道。
    夜璃眼神凝重，她能感覺到，玄冰上人此刻散發出的力量，雖然混亂，但其強度，竟然比之前全盛時期還要強上一線！隻是這力量充滿了不祥與毀滅，仿佛隨時可能將他自身也吞噬。
    “逆種！是失控的逆種！”
    “快啟動陣法！通知執法隊！”
    更多的秩序守衛從四麵八方湧來，暗金色的陣法光芒在寒鴉堡各處亮起，試圖封鎖空間。
    玄冰上人渾濁的冰藍眼眸掃過那些衝來的守衛，臉上露出一絲猙獰而痛苦的笑容，他張開雙手，周身散發出更加濃鬱的黑色寒氣：
    “淨化？嗬嗬……你們……都該死！”
    他猛地一跺腳，更加龐大的黑色冰潮以他為中心，如同瘟疫般向四周擴散！所過之處，無論是建築、地麵還是來不及逃走的修士，盡數被凍結、碎裂！連空氣中彌漫的稀薄“聖光”能量，都被這股極致的寒意強行排斥、凍結！
    他仿佛化身為了一個移動的災厄之源，在這被“秩序”控製的寒鴉堡內，掀起了一場混亂的冰霜風暴！
    夜璃和墨淵在風暴邊緣，輕易地避開了冰潮的侵襲。夜璃看著狀若瘋狂的玄冰上人，眉頭緊鎖：“他這力量……似乎是冰係法則被某種更深層的寂滅之力汙染了……”
    “是‘永寂霜寒’。”墨淵給出了準確的答案，“一種接近歸墟本源的極端冰係法則，象征著凍結與終結。他應該是強行融合了這種力量，才得以在之前的大劫中保命並逃脫，但顯然，他無法完全掌控，反而被其侵蝕了神智。”
    就在這時，寒鴉堡上空，空間一陣扭曲，三道散發著強大氣息的身影降臨！
    為首者，正是之前曾在冰螭穀出現過的巡天使，司律！他此刻麵色冰冷，看著下方肆虐的黑色冰潮和混亂的場麵，眼中閃過一絲厭惡。
    在他身後，跟著兩名身著銀色鎧甲、氣息比普通秩序守衛強大得多的神將，顯然是他們的精銳。
    “冥頑不靈，自甘墮落！”司律冷哼一聲，抬手便是一道秩序神光，如同天罰之鞭，抽向風暴中心的玄冰上人！
    那秩序神光蘊含著強大的淨化與束縛之力，所過之處，連黑色的冰潮都被強行蒸發出一條通道！
    然而，陷入瘋狂的玄冰上人似乎對這股力量極其敏感和憎惡，他發出一聲尖銳的嘶鳴，不閃不避，周身黑色寒氣凝聚成一隻巨大的、燃燒著黑色冰焰的鳳凰虛影，迎向那秩序神光！
    “唳——！”
    冰凰虛影與秩序神光狠狠撞在一起！
    沒有巨響，隻有兩種極端力量互相侵蝕、湮滅時發出的、令人牙酸的滋滋聲！黑色的冰屑與金色的光點四處迸射！
    僵持僅僅持續了一瞬，秩序神光便占據了上風，開始層層瓦解冰凰虛影！畢竟司律是真正的神使，境界遠在玄冰上人之上，即便玄冰上人借助“永寂霜寒”力量暴漲，也難以彌補本質的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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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冰凰虛影就要徹底崩潰，玄冰上人也將被秩序神光淨化——
    玄冰上人臉上閃過一絲極致的痛苦與掙紮，他猛地一拍自己胸口，噴出一口蘊含著黑色冰晶的本命精血！
    “以我殘魂，祭獻霜寒！墮落冰凰……現！”
    那口本命精血融入即將潰散的冰凰虛影，虛影瞬間凝實了數倍！原本隻是能量體的形態，此刻竟然仿佛擁有了部分實體，黑色的冰羽清晰可見，眼眶中燃燒著兩團瘋狂的黑色火焰！
    冰凰的氣息瘋狂暴漲，瞬間突破了某個臨界點，達到了堪比化神初期的層次！它雙翼一展，無盡的黑色暴風雪席卷開來，竟然硬生生將司律的秩序神光衝散、凍結！
    “嗯？”司律臉上第一次露出了一絲驚訝，“強行燃燒神魂與本源，短暫獲取超越自身層次的力量……真是愚蠢而可悲的垂死掙紮。”
    他身後的兩名銀甲神將見狀，同時上前一步，手中凝聚出光芒璀璨的審判之槍，就要出手。
    “不必。”司律抬手阻止了他們，眼神冰冷地看著那頭氣息狂暴、但明顯後力不繼的墮落冰凰，“正好，用他來測試一下，‘聖光’對這類深度畸變體的淨化效率。”
    他雙手結印，口中念念有詞，引動著寒鴉堡各處那暗金色的秩序圖騰柱。
    “聖光……降臨！”
    隨著司律的吟唱，寒鴉堡上空那層淡淡的暗金色霾雲驟然亮起！一道無比粗大、凝練、散發著絕對秩序與淨化意誌的暗金色光柱，如同天基武器般，轟然降臨，精準地籠罩了那頭墮落冰凰以及其下的玄冰上人！
    “唳——！”
    墮落冰凰發出淒厲無比的哀鳴，龐大的身軀在聖光中劇烈扭曲、掙紮，體表的黑色冰甲如同遇到烈陽的積雪，迅速消融！它散發出的“永寂霜寒”之力，與這“聖光”激烈對抗，發出嗤嗤的爆響，但明顯處於下風，被不斷淨化、瓦解！
    下方的玄冰上人更是慘不忍睹，他跪倒在地，雙手抱頭，發出野獸般的痛苦嚎叫。他身上的藍色冰裂花紋在聖光照射下，如同燒紅的烙鐵，散發出焦糊的黑煙，他的身體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透明、虛幻，仿佛要被從世間徹底抹除！
    這“聖光”的力量，對於被歸墟相關力量侵蝕的存在，有著極強的克製作用！
    夜璃看著在聖光中痛苦掙紮、即將徹底湮滅的玄冰上人，眼神複雜。雖然曾是敵人，但看到他如此淒慘的下場，尤其是被這令人作嘔的“聖光”淨化，心中不免升起一股物傷其類的寒意與怒意。
    墨淵則始終平靜地觀察著那“聖光”，似乎在分析其構成與特性。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玄冰上人即將徹底形神俱滅之際——
    那在聖光中逐漸虛幻的玄冰上人，掙紮著抬起頭，渾濁的冰藍眼眸穿過聖光，似乎無意間，看到了隱匿在陰影中的夜璃和墨淵！
    他的眼神猛地一凝，閃過一絲極其短暫的、回光返照般的清明！
    他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嘴唇微動，沒有發出聲音，但一道極其微弱、帶著最後執念的神念傳音，如同遊絲般，精準地送到了夜璃和墨淵的耳中：
    “小心……聖女……已非本人……她在……融合‘源核’……冰螭……老祖……洞府……有……記錄……”
    傳音戛然而止。
    下一刻，在聖光的徹底淨化下，玄冰上人連同那頭墮落冰凰的虛影，如同被橡皮擦去的鉛筆畫，徹底消散無形，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寒鴉堡內，一片死寂。隻有那暗金色的聖光柱緩緩收斂，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司律滿意地看著被徹底淨化的區域，點了點頭：“聖光威能，果然不凡。清理完畢，繼續巡邏，加強監控，絕不能放過任何逆種蹤跡！”
    他帶著兩名神將，化作流光消失。
    寒鴉堡再次恢複了那種壓抑的“秩序”。
    陰影中，夜璃和墨淵對視一眼。
    玄冰上人臨死前的傳音，信息量巨大！
    聖女已非本人？在融合“源核”？冰螭老祖洞府有記錄？
    “源核……是指‘外道之源’的核心力量嗎？”夜璃傳音問道，語氣凝重。
    墨淵眼中幽光閃爍：“很有可能。如果林清柔真的開始在融合‘外道源核’，那她的‘變異’程度，恐怕遠超我們想象。冰螭老祖……是冰螭穀的開派祖師，早已飛升或者說失蹤多年，他的洞府……”
    他目光銳利地看向冰螭穀，如今那座被暗金光罩籠罩的“聖殿”方向。
    “看來，我們有必要，再去一趟這龍潭虎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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