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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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陽鋪江,歸鳥馱霞入暮煙。山神廟前,映著安莫龍那張獰笑的臉。他一腳踹開廟門,身後十幾個小弟推搡著幾個瑟瑟發抖的女子進來。地上散落著搶來的包袱,布料撕裂聲混著哭喊聲刺得人耳膜疼。
一個瘦猴似的小弟搓著手,哈巴狗似的湊上前:"大哥,您看這幾個成色不錯……能不能先讓弟兄們開開葷?"
安莫龍仰頭狂笑,一巴掌拍在瘦猴背上:"有種!賞你一個!"他隨手一指最邊上那個穿藍布衫的女子,"這個歸你,剩下的老子慢慢玩。"
女子們嚇得臉色慘白。那個被指到的姑娘腿一軟癱在地上,淚水混著泥土糊了滿臉。喉嚨裏發出嗚咽的哀鳴,拚命往牆角縮,卻被瘦猴一把揪住頭發拖了過去。
其他女子互相抱在一起,恐懼像藤蔓纏得她們喘不過氣。廟外的風聲都像是催命的鬼哭。
青石鎮、柳溪鎮的百姓簇擁著往山神廟趕。前麵幾個漢子抬著受傷的女子,滿臉憤恨:"就是那山上山神廟,裏麵那夥賊寇,搶了咱們鎮上的姑娘!"
景雲遁光至山神廟,立在廟前石階下,目光掃過廟門。門內傳來女子哭喊與賊寇哄笑,安莫龍正摟著個姑娘獰笑:"小美人,別掙紮了……"
話音未落,景雲眸色驟沉。那雙眼似淬了萬年寒冰,又藏著崩山裂海的威壓,穿透木門直刺廟內。
安莫龍笑聲戛然而止,像被無形巨手扼住喉嚨。臉上的淫邪凝固成驚恐,身體僵硬如石,隨即直挺挺倒地——生機已絕。
十幾個賊寇隻覺那目光掃過,如墜煉獄,肝膽俱裂。或癱軟抽搐,或七竅流血,瞬間沒了聲息。
廟內女子們驚得呆住。景雲緩步走入,目光柔和些許:"沒事了。" 他未動一指,僅以化神巔峰的神念威壓,便蕩平了這夥惡徒。
景雲指尖微動,一股溫潤靈力悄然散開。如無形的雲毯托起廟中七位女子。她們驚呼著懸空而起,裙擺隨氣流輕揚,臉上滿是難以置信的訝異。
"抓好了。"景雲聲音平靜,自身化作一道淡金遁光先行掠出。七道纖細身影緊隨其後,如被清風牽引,穩穩追在他身後。
山間風拂過,女子們從最初的驚慌漸轉為驚歎。低頭可見腳下林海翻湧,夕陽灑在靈力光暈上,泛著柔和的瑩光。
不過片刻,遁光斂去,七人輕落在山下鄉親們身邊。
"多謝仙長!"有人反應過來,含淚叩謝。景雲立於半空,淡淡頷首。
"仙長,還有一事相求。"青年跪下。
景雲目光微沉,指尖靈力悄然將他托起:"起來說。"
被托起的青年人站穩,袖口還沾著泥土,聲音因憤怒而發顫:"仙長有所不知,這些賊寇敢如此猖獗,全因和縣太爺勾連!那狗官每月收受他們的孝敬,對百姓的報案視而不見,甚至幫他們遮掩罪行——前幾日王屠戶的女兒被搶,去縣衙擊鼓,反被汙蔑"誣告良民",打了三十大板扔出大堂!"
他越說越激動,攥緊的拳頭青筋暴起:"不止這些,糧稅、鹽引,但凡有利可圖的地方,他們都串通一氣,把咱這方百姓逼得活不下去……仙長若要除害,還請連這贓官一並拿下,否則斬了賊寇,日後仍會有新的惡徒借著官府勢力作惡!"
周圍百姓紛紛附和,七嘴八舌地控訴著官匪勾結的樁樁件件。月光下,眾人眼中的憤懣與期盼交織,落在景雲身上。
景雲望著人群中此起彼伏的控訴,指尖撚著一片飄落的枯葉,眸光沉靜如水。他能一劍斬盡眼前的賊寇,能一掌掀翻那貪腐的縣衙,可這世間的惡,仿佛田埂裏的雜草,拔了一茬又生一茬。
"仙長?"身邊的青年見他久不言語,怯生生地喚了一聲。
景雲抬手,示意眾人安靜。"惡源不滅,斬惡無益。"他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賊寇勾結官府,根在吏治不清;百姓敢怒不敢言,根在民心不齊。"
他看向那些握著鋤頭、扁擔的百姓:"我能替你們殺了這撥人,卻護不了你們一世。若想長治久安,需得你們自己立起來——戌時,縣衙門前聚齊,凡受欺壓者,皆可上前舉證。"
說罷,他轉身走向夜色深處,衣袂翻飛如流雲。身後,有人迷茫,有人激動,更有人握緊了手中的農具——或許,這一次,他們不必再等"仙長"出手了。景雲回頭望了眼漸亮的天際,唇角微揚:神通再大,不如人心齊。
縣太爺正摟著新納的妾室在後堂嬉鬧,雕花窗欞透進的月光灑在散亂的酒壺上。忽然一陣冷風卷過,燭火驟滅,一個身影憑空立在桌前,正是景雲。
"誰啊?敢闖本官內堂!"縣太爺醉眼朦朧地拍案,話音未落,便覺渾身一僵——景雲指尖微點,一道靈光閃過,他竟如泥塑般動彈不得,嘴裏隻剩嗬嗬的聲響。妾室嚇得癱在地上,連尖叫都卡在喉嚨裏。
景雲指尖一勾,縣太爺便身不由己地跟著他化作一道流光,直衝衙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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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門外早已人聲鼎沸,白日裏被召集的百姓擠滿了廣場。握著鋤頭、扁擔的手微微顫抖,卻個個眼神亮得驚人。景雲將縣太爺擲在台階上,解了定身術。他剛要發作,抬眼望見黑壓壓的人群,以及一張張含著憤懣與期待的臉,囂張氣焰瞬間泄了,腿一軟便跪了下去。
"縣太爺,該算算你與賊寇勾結、搜刮民脂的賬了。"景雲聲音不高,卻讓每個人都聽得真切,廣場上的呼吸聲仿佛都凝聚在了一起。
縣太爺癱在台階上,冷汗浸透了官袍。望著景雲指尖流轉的靈光與周身若隱若現的威壓,哪裏還敢有半分囂張。他連滾帶爬地膝行幾步,額頭"咚咚"磕在青石板上,聲音抖得不成調:"仙長饒命!仙長饒命啊!小的有眼不識泰山,竟不知您是隱世的修仙大能!"
他偷瞄著景雲沉靜的神色,隻覺那目光比寒冬的冰雪更冷。忙不迭地將罪責全推給旁人:"都是那妖婦蠱惑!是她攛掇我勾結賊寇,搜刮民脂!小的一時糊塗,才被豬油蒙了心啊!"說著,竟反手指向內堂癱在地上的妾室,恨不得將所有髒水都潑過去。
周圍百姓見狀,無不嗤笑。這縣太爺前一刻還作威作福,此刻見了真章,竟懦弱得如此不堪。景雲瞥了眼他磕得紅腫的額頭,指尖靈光微閃,語氣聽不出喜怒:"饒你?"他緩緩蹲下身,目光掃過縣太爺顫抖的眼皮,"你勾結賊寇、私吞賑災糧款、強占民女的賬,還沒算呢。"
縣太爺身子一僵,哭聲戛然而止,臉上血色盡褪——他知道,這位仙長心裏,早把他的齷齪事記了個明明白白。
景雲目光未動,隻抬拳輕揮。
"轟——"
衙門門口半人高的青石獅子應聲崩碎化為齏粉,石屑如粉塵般簌簌落下,驚得周遭鴉雀無聲。縣太爺剛要狡辯的話卡在喉嚨裏,瞳孔驟縮,褲腳瞬間濕了一片。
"說。"景雲聲音平平,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
"我……我招!我全招!"縣太爺涕淚橫流,連滾帶爬跪在碎石像前,"去年賑災糧我貪了三成,換成糙米摻沙土發給百姓!王屠戶的女兒是我讓人搶來的,張秀才的地也是我勾結劣紳強占的!還有……還有上個月收的苛捐,全被我拿去賭了……"
他語無倫次地抖落著樁樁件件,從克扣俸祿到私放重犯,連十年前昧下寡婦撫恤金的事都抖了出來。生怕說得慢了,下一拳就落在自己身上。
百姓們聽得目眥欲裂,石塊、爛菜葉雨點般砸向他。景雲靜靜看著,指尖靈力微散,將百姓的情緒壓下:"出來吧!陛下。"
景雲指尖靈力微動,壓下躁動的氣流。目光掃過人群後方——那裏,被無形之力束縛著的中年男子身形一僵,正是當朝皇帝。他臉色蒼白,龍袍上沾著塵土,顯然被擄來時受了不少驚嚇。
"陛下都聽見了?"景雲聲音不高,卻清晰傳到每個人耳中,"這就是你治下的父母官,勾結匪類、魚肉百姓,連賑災糧都敢克扣。"
皇帝嘴唇哆嗦著,看向被百姓圍毆的縣太爺,又看向四周怒目而視的百姓,終於顫聲道:"朕……朕竟不知地方苛政至此……"
"不知?"景雲冷笑一聲,靈力裹挾著一枚賬本飛到皇帝麵前,"這是他十年間的貪腐記錄,每一筆都沾著百姓的血。陛下高居深宮,可知一粒米、一寸布,對百姓意味著什麽?"
人群中爆發出更烈的怒聲,有人喊著"打倒貪官",有人舉著鋤頭往前湧。景雲抬手虛按,氣流瞬間平複:"今日讓陛下親眼看看,不是要逼宮,是想讓陛下記著——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他轉向皇帝,眼神銳利如刀:"回去後,若再縱容此等蛀蟲,下次百姓舉的就不是鋤頭,而是反旗了。"
皇帝渾身一顫,望著滿地狼藉和百姓眼中的絕望與憤怒,終於重重叩首:"朕……朕必嚴查!凡貪腐者,淩遲處死!凡冤屈者,盡數昭雪!"
景雲收回靈力,皇帝身邊的束縛應聲而散。他看著皇帝在侍衛攙扶下踉蹌起身,冷聲道:"記住今日所見。若食言,我親自去金鑾殿請你再看一次。"
百姓們鴉雀無聲,隨即爆發出震天的歡呼。陽光穿透雲層,落在景雲挺直的背影上,仿佛為這方土地,劈開了一道透頂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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