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道在生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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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日頭已經有了些毒辣的苗頭,曬得新墾的田地蒸騰起一股泥土的腥氣。
炎黃城外,蜿蜒的引水渠邊,李驚風正滿頭大汗地揮舞著一把比他矮不了多少的鋤頭,清理著渠底的淤泥。
這不是修煉,這是勞作,是炎黃城每個人都必須參與的活計。
師父說了,修煉不是高人一等的借口,腳踩泥土,方能知民生多艱。
他心裏卻有些煩躁。
風神腿的步法他自覺熟練了不少,跑起來村裏的大黃狗都追不上,可師父總說他“隻得其形,未得其神”,說他跑起來“像被狗攆的兔子,隻有慌,沒有靈”。
什麽靈不靈的,跑得快不就行了?他賭氣似的狠狠一鋤頭挖下去,濺起的泥點子糊了一臉。
就在這時,一陣山風掠過渠邊那片半枯的竹林,竹葉相互摩擦,發出沙沙的輕響,如同低語。
李驚風下意識地停下動作,抹了把臉上的汗和泥,側耳傾聽。
那聲音時急時緩,時高時低,風大的時候竹竿都被壓彎,風小的時候隻是葉尖微顫。
他忽然想起師父讓他“感受氣流”的話,以前他隻顧著模仿動作,從未真正靜下心來聽過風的聲音。
他放下鋤頭,閉上眼睛,不再去想那些複雜的步法口訣,隻是純粹地用耳朵去聽。
風聲穿過不同粗細的竹竿,拂過不同密度的葉片,音調竟是如此豐富多彩。
他感覺自己仿佛能“聽”到風的形狀,它如何盤旋著穿過竹林,如何輕柔地撩動他的發梢,又如何在不遠處打著旋兒卷起幾片落葉。
一種莫名的明悟湧上心頭。他重新拿起鋤頭,不再用蠻力,而是順著風掠過竹林的韻律,調整著自己揮鋤的角度和力道。
鋤頭落下、抬起,帶著一種奇異的節奏感,仿佛不是他在勞作,而是風借他的手在梳理這片土地。
效率並未立刻提升,但他心中那股焦躁卻平複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輕盈和暢快感流遍全身。
原來,融入風裏,是這樣的感覺。
與此同時,在村子另一頭的織坊裏,周流雲正坐在一架老舊的織機前,跟著幾位婦人學習紡線織布。
纖細的麻線在她指尖穿梭,需要極大的耐心和穩定。她性子本就沉靜,倒不覺得枯燥,隻是總覺得差了點什麽。
排雲掌的“流水行雲”,師父說要“勁力含於內,勢籠罩於外”,可她推掌時,總覺得那股氣勁要麽凝滯不前,要麽一推就散,難以形成那種“覆蓋”的感覺。
“流雲丫頭,線要勻,心要靜。”旁邊一位頭發花白、手法嫻熟的老婦人溫和地提醒,“你看這梭子,穿過來,引過去,看著是兩根線,織成了布,就是一整片了。急不得,也亂不得。”
周流雲看著老婦人那雙布滿老繭卻異常穩定的手,看著梭子在經緯線間流暢地穿梭,原本雜亂的絲線漸漸變成一片細密平整的布匹。
她忽然心有所動。這織布的過程,不正像是“雲勢”的凝聚嗎?一根根獨立的絲線分散的勁力),通過有序的牽引和交織意念的掌控),最終形成一片完整的、覆蓋一切的布帛磅礴的掌勢)!
她再次回憶師父渡入她體內的那股綿厚氣流,嚐試著將意念專注於指尖,不再追求一掌推出多大的力量,而是感受著氣勁如何像絲線一樣被引導、如何像織布一樣層層交疊。
她對著空氣緩緩推出一掌,掌風過處,旁邊一盞油燈的燈苗竟然隻是微微晃動了一下,卻沒有熄滅,仿佛被一股無形而柔和的力量輕輕托住、撫平。
她眼中閃過一絲欣喜,似乎摸到了一點門檻。
而在鐵匠棚裏,則是另一番光景。叮叮當當的打鐵聲不絕於耳,爐火熊熊,熱浪撲麵。
張寒霜光著膀子,小臉被爐火映得通紅,正幫著村裏的鐵匠輪動一柄小號的鐵錘,敲打著一塊燒紅的鐵條。
這是他主動要求的,因為他覺得打鐵最能鍛煉力氣和那股“凝”的勁兒。
“用力!對!往下砸!把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鐵匠是個粗豪的漢子,嗓門洪亮。
張寒霜咬緊牙關,嘿呦嘿呦地揮舞著鐵錘,每一錘都使盡全身力氣,汗水順著脊梁溝往下淌。
他感覺自己的胳膊都快不是自己的了。可鐵匠看著那鐵條,卻搖了搖頭:“寒霜小子,光使蠻力不行啊!
你看這鐵,被你砸得坑坑窪窪,力道是散了!得把力凝住,順著一個地方,一點點把它捶打成型!你看我!”
鐵匠接過鐵錘,吸了口氣,手臂肌肉賁張,但落錘時卻異常沉穩、精準,每一錘都落在關鍵處,力量透入鐵條深處,那鐵條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規整、堅韌起來。
張寒霜瞪大了眼睛,看著鐵匠的動作,又低頭看看自己紅腫的拳頭,想起了師父說的“凝的是勢,是力,是意,於一拳之中”。
他之前練拳,隻知將寒氣往拳頭上堆,卻從未想過如何讓這股力量像鐵匠打鐵一樣,凝聚、滲透、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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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重新握緊拳頭,不再盲目地對著樹樁猛砸,而是模仿著鐵匠落錘的那種感覺,將意念和那絲微弱的寒流極度壓縮,然後緩緩地、堅定地“印”在樹樁上。
這一次,樹樁表麵沒有出現明顯的裂痕,但被擊中的那一點,木質卻瞬間變得灰暗、酥脆,仿佛內部的結構被一股極寒的力量從根源上破壞了!
傍晚,三個小家夥拖著疲憊卻帶著一絲興奮的身體回到王飛麵前。他們各自講述了今天的經曆和那一點點模糊的領悟。
王飛靜靜地聽著,臉上看不出喜怒,直到三人說完,他才緩緩開口:“道在螻蟻,在稊稗,在瓦甓,在屎溺。”注:語出《莊子·知北遊》)
三個孩子懵懂地看著他。
“意思是,天地間的道理,無處不在。”王飛解釋道,“並非隻有閉關打坐、誦讀經文才能悟道。
耕田、織布、打鐵,萬事萬物運行,皆有其理。
風神腿的靈動的在竹林風聲裏,排雲掌的綿厚在織布梭機裏,天霜拳的凝聚在鐵匠錘下。你們今日所感,便是入門之始。”
他目光掃過三個若有所悟的徒弟:“修煉,不是脫離塵世,而是融入塵世,於平凡處見真章。
從明日起,半日勞作,半日練功,將你們的領悟,融入到招式之中。”
“是!師父!”三個孩子齊聲應答,眼神比以往任何時刻都要明亮。
接下來的日子,炎黃城內出現了奇特的景象。
李驚風在田間奔跑送水時,腳步變得愈發輕靈難測,水桶裏的水晃都不晃;
周流雲在織布時,氣息愈發悠長沉穩,紡出的線均勻得讓老婦人都嘖嘖稱奇;
張寒霜在幫著搬運建材時,不再吭哧吭哧地用蠻力,而是能巧妙地調動氣息,將沉重的石塊穩穩當當地放到指定位置。
他們的修為並未突飛猛進,但根基卻在日常的勞作中,被打磨得異常紮實。
那層阻礙他們真正理解功法意境的薄膜,在生活的砥礪下,正一點點變薄。
而王飛自己,也並未閑著。他除了處理城務、指導徒弟,更多的時間則投入到了對那簡陋“預警陣法”的改進和對“混元初掌”的深入鑽研上。
他隱隱感覺到,風、雲、霜三絕的融合,其關鍵或許並不僅僅是力量的疊加,更在於三種截然不同“道”的平衡與統一。
這需要時間,需要積累,更需要機緣。
這一夜,月明星稀。王飛獨自站在了望塔頂,感受著夏夜微涼的風。
城內,大部分燈火已經熄滅,隻有巡邏隊員規律的腳步聲偶爾傳來。城外,山巒沉默,一片靜謐。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掌心之中,無形的氣流緩緩盤旋,時而如微風拂過,時而如薄雲舒卷,時而又有一絲冰晶般的寒意一閃而逝。
風雲霜的種子已經播下,正在這片屬於凡人的土地上,悄然生長。
前路依舊莫測,但希望,已然在這片夜色中,如同微弱的星火,堅定地閃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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