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荒王府深處，有一片被強大陣法籠罩的秘境，名曰“潛龍淵”。
    此地靈氣充沛遠超外界，其間有瀑布深潭，有古木叢林，也有模擬各種極端環境的試煉場。
    那十位從天驕大會中脫穎而出的年輕人，連同另外十幾名由各郡秘密舉薦的、心性天賦俱佳的苗子，共計三十人，便成為了潛龍營的第一批學員。
    王飛王塵）並未在營中擔任任何正式職務，甚至連露麵都極少。
    他依舊是那副閑散模樣，大部分時間仍在後院釣魚曬太陽。
    但每隔七八日，他便會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潛龍淵，如同一個幽靈旁觀者，看學員們修煉、對戰、甚至是為了一點資源爭得麵紅耳赤。
    李文淵則成了這裏的常客，親自督導，偶爾也會請來一些軍中退下來的老卒、或是學院裏擅長某方麵的導師前來授課。
    潛龍營的規矩簡單而殘酷：資源管夠，但一切靠實力和貢獻換取；
    不禁爭鬥，隻要不出人命，打出真火也無妨；每月一小考，末位淘汰。
    這一日，王飛又晃悠到了潛龍淵，恰好看到學員們在進行小隊對抗演練。
    他也沒驚動任何人，就找了塊靠近瀑布的大石頭，斜倚著坐下，手裏不知從哪兒摸出個朱紅的果子，“哢嚓”咬了一口，汁水淋漓，看得不遠處站崗的護衛都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場中，正是以趙烈為首的五人小隊，對陣以那灰衣少年——名叫石頭的五人小隊。
    趙烈這邊，攻勢如火，憑借其剛猛霸道的“偽玄黃氣”和強橫肉身，正麵碾壓；
    石頭那邊則如同磐石，他本人如同最堅韌的釘子頂在最前，渾身煞氣繚繞，硬抗趙烈大部分攻擊，其餘四人則在他掩護下，如同狡猾的獵犬，不斷襲擾、切割趙烈的隊友。
    “石頭！左邊三步，側身，用肩撞！”王飛忽然含混不清地喊了一嗓子，他嘴裏還嚼著果子。
    場中正被趙烈一拳震得氣血翻騰的石頭，幾乎是本能地依言而動，向左猛踏三步，險之又險地避開趙烈緊隨而至的一記鞭腿，同時沉肩側身，體內那微薄的煞氣凝聚於肩頭，不偏不倚，正好撞在趙烈因鞭腿動作而露出的肋下空門！
    “砰！”
    一聲悶響，趙烈龐大的身軀晃了晃，攻勢為之一滯。
    石頭小隊其他四人見狀，立刻如同聞到血腥味的鯊魚，猛撲上來，瞬間將趙烈的一名隊友“擊殺”出局。
    戰局頃刻逆轉！
    趙烈穩住身形，揉了揉肋下，詫異地看向石頭，又看向大石頭上那個悠閑吃著果子的少年。
    石頭也愣了愣，看向王飛，黝黑的臉上滿是汗水與不解。
    王飛把果核隨手一丟，拍了拍手，跳下石頭，溜溜達達地走到場邊。
    “看什麽看？打架不用腦子？”他對著趙烈撇撇嘴，“力氣大是好事，但把力氣用老了，就是蠢。
    你的‘玄黃氣’不是讓你當石頭硬碰硬的，是讓你穩重心，定乾坤的！
    剛才那一腿，若是收三分力，留七分意，隨時可變招，石頭撞過來的時候，你順勢一個肘擊，他半邊身子都得麻，哪還有後麵的事？”
    趙烈張了張嘴，想反駁，卻發現王飛說的字字在理，他剛才確實打得興起，有些忘形了。
    他撓了撓頭，甕聲甕氣道：“王……王塵公子說的是。”
    王飛又轉向石頭，上下打量了他幾眼：“你，煞氣聚得還行，有點樣子了。
    但太死板！《百戰決》的煞，是活的！
    要隨敵而動，隨心而變！我剛才不喊你，你是不是就準備硬扛到底，然後被趙烈一拳轟下台？”
    石頭抿著嘴唇，點了點頭，他確實是這麽想的。
    “蠢！”王飛毫不客氣，“戰意不是死戰！是活下去，並且讓敵人死！
    以後對練，再讓我看到你隻會硬扛，資源扣一半！”
    石頭身子一顫，重重抱拳：“是！公子！”
    其他學員都圍了過來，眼神複雜地看著這個比他們大多數人都要年輕的“公子”。
    他看似漫不經心，眼光卻毒辣得嚇人，隨口幾句點撥，就讓他們有種茅塞頓開之感。
    一個膽子大些的、來自雲夢郡名叫林風的少女，好奇地問道：“王塵公子，您……您怎麽懂得這麽多？好像……比李教頭李文淵）還厲害？”
    王飛瞥了她一眼，懶洋洋道：“吃的鹽比你們吃的米多，自然懂得多些。”
    他這話配上他那張臉，實在沒什麽說服力，反而引得幾個學員偷偷笑了起來。
    李文淵此時也聞訊趕來，正好聽到這句，不由莞爾，上前解圍道：“公子見識廣博，非你等可以揣度。還不謝過公子指點？”
    學員們這才反應過來，紛紛躬身行禮：“謝公子指點！”
    王飛擺了擺手，對李文淵道：“光練不打假把式。過幾天，找個機會，拉他們出去見見血。”
    李文淵神色一凜：“公子的意思是？”
    “海外那幾隻蒼蠅，不是不安分嗎？”王飛語氣平淡，“挑個不大不小的島，情報摸清楚，讓這些小崽子們去練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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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派幾個老成的暗中跟著，隻要不死人，隨他們折騰。”
    眾學員一聽，眼睛頓時亮了！真正的實戰！與學院裏的對戰完全不同！
    “真的嗎？公子！”趙烈興奮地握緊了拳頭。
    “我們可以去剿匪？”石頭眼中也燃起戰意。
    連那林風都躍躍欲試。
    王飛看著他們躍躍欲試的樣子，嘴角微不可察地翹了翹，隨即又板起臉：“別高興太早。
    任務失敗，或者表現太差，回來有你們好受的。
    現在，都給我繼續練！趙烈，你剛才那拳發力不對，我教你……”
    他說著，竟真的下場，開始親自糾正趙烈和一些學員的動作、運氣法門。
    他雖然身材比趙烈小了好幾圈，但一伸手，一搭腕，輕易就能引動趙烈體內氣息，讓他按照更玄妙的路線運轉，爆發出的力量竟然更強三分！
    學員們看得目瞪口呆，這才真正意識到，這位看似憊懶的公子，實力深不可測。
    自此之後，王飛來潛龍淵的次數明顯多了些。
    他不再隻是旁觀，時而會下場親自喂招，他的招式看似簡單，卻總能擊中要害，逼得學員們不得不絞盡腦汁應對；
    時而又會坐在那裏，看似隨意地講一些關於戰場生存、人心揣測、甚至是對《百戰決》、《地煞七十二變》某些關竅的獨到見解，往往讓他們受益匪淺。
    他與這些年輕人的關係，也變得微妙起來。既是嚴厲得近乎苛刻的導師，偶爾又會流露出幾分屬於他外表年齡的促狹。
    比如，他會因為林風水係法術控製精妙，獎勵她一盒精致的雲夢郡點心；
    也會因為某個學員偷懶，罰他去瀑布底下頂著巨石站兩個時辰，美其名曰“淬煉意誌”。
    潛龍營的氣氛，在王飛這種“鬆緊結合”的調教下，變得既緊張嚴肅，又帶著一絲奇特的活力。
    半月後，一次小考結束，成績公布。石頭憑借其堅韌不拔的意誌和飛速進步的實戰能力，竟然擠進了前五。
    晚上，他獨自一人坐在營地邊緣，看著手中的資源獎勵——幾塊中品靈石和一瓶輔助聚煞的丹藥，神情有些恍惚。
    “怎麽？得了獎勵，還不高興？”一個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石頭嚇了一跳，回頭見是王飛，連忙起身：“公子！”
    王飛在他旁邊坐下，也看著天上的星星：“想什麽呢？”
    石頭沉默了一下，低聲道：“公子，我隻是個普通獵戶的兒子，沒想過能有今天……我隻是，有點怕，怕辜負了這份機緣，怕……讓您和李王爺失望。”
    王飛撿起一顆石子，在手裏掂了掂：“獵戶的兒子怎麽了？我認識一個人，當年還是個差點餓死在路邊的乞兒呢。”
    他指的是他自己某一世的經曆，“出身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成為什麽樣的人，並且願意為此付出什麽。”
    他轉過頭，看著石頭在月光下顯得格外堅毅的側臉：“你的韌性，是你最大的資本。
    記住，無論遇到什麽，活下去，然後變得更強。這就夠了。”
    石頭用力地點了點頭，心中那絲迷茫瞬間消散，眼神重新變得堅定。
    又過了幾日，李文淵拿著一份密報，神色凝重地找到了正在後院喂魚的王飛。
    “公子，查清楚了。暗中接觸我們海外據點的，確實是北境玄冥府的人。
    他們似乎對我們在‘黑礁群島’新發現的那條小型星辰鋼礦脈很感興趣。
    而且，我們派去黑礁島摸底的人回報，島上最近多了些陌生麵孔，氣息陰寒，與玄冥府的路數很像。”
    王飛撒了一把魚食，看著錦鯉爭搶，慢悠悠道：“玄冥府……修煉的是至陰至寒的功法，星辰鋼性屬銳金，帶一絲純陽，對他們確實有大用。看來，他們是打算硬搶了？”
    “很有可能。黑礁島位置偏僻，守備力量不算強，隻有一支三十人的巡界軍小隊和少量礦工。
    若是玄冥府派出高手，恐怕……”李文淵麵露憂色。
    王飛拍了拍手，站起身，眼中閃過一絲冷冽的光。
    “正好。磨刀石，自己送上門來了。”
    他看向李文淵，“讓潛龍營準備一下，三日後，出發黑礁島。”
    “另外，給霸天傳個訊，告訴他，玄冥府的手伸得太長了，問他，有沒有興趣，借此機會，掂量掂量這位北境鄰居的斤兩。”
    李文淵心中一凜，知道王飛這是要將這次衝突，從東荒層麵的摩擦，提升到整個仙朝對外戰略的試探了！
    “是，公子！我這就去安排！”
    王飛看著池中因為食物散去而漸漸平靜的水麵，眼神幽深。
    樹欲靜而風不止。
    既然有人非要來碰一碰，那便碰一碰。
    正好，也讓這潛龍淵裏的“幼龍”們，見識一下，真正的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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