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囚營的空氣永遠彌漫著一股揮之不去的餿味。
    林浩和王虎躲在密林裏休整了半日，等王虎的傷勢稍稍穩定，便趁著夜色潛回了死囚營外圍。大部分牢房都在白天的襲擊中被衝垮，隻有最深處的幾排還勉強完好，此刻裏麵蜷縮著幾十個僥幸存活的死囚，個個麵如死灰，眼神空洞。
    林浩選了個角落的空牢房，扶著王虎躲進去。這裏曾經關著一個因反抗看守被活活打死的鐵匠，牆壁上還能看到暗紅色的血漬。
    “先在這兒藏著，等天亮看看情況。”林浩低聲道，他將剩下的半袋清水遞給王虎，“你的傷還沒好，別亂動。”
    王虎接過水囊，咕咚咕咚喝了幾口，看著林浩的眼神充滿了複雜。他到現在還沒弄明白，自己為什麽會突然有那麽大的力氣，不僅沒暈過去，反而能一拳打暈那個凶悍的看守。但他隱隱覺得，這肯定和身邊這個看起來平平無奇的年輕人有關。
    “林……林兄弟，”王虎猶豫了半天，還是開了口，“白天……是不是你幫了我？”
    林浩靠在冰冷的牆壁上，閉目養神，聞言眼皮都沒抬：“你說什麽？”
    “就是拔箭的時候，”王虎急道，“我明明快疼死了，突然就有股勁兒湧上來，還把那個狗看守打飛了……那是不是你做的？”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激動。
    林浩沉默了片刻，緩緩睜開眼，看著王虎憨厚的臉：“你覺得是，那就是。”
    他沒有直接承認，也沒有否認。過早暴露戰魂錄的秘密太過危險，但也不能完全抹殺自己的作用——他需要王虎的信任，甚至是效忠。
    王虎卻像是得到了肯定，猛地一拍大腿，差點喊出聲來，又趕緊捂住嘴，壓低聲音道：“我就知道！林兄弟，你真是個高人！以前是我眼瞎，沒看出來！”他說著，竟然就要往地上跪，“大恩不言謝，以後我王虎這條命就是你的了！”
    “別來這套。”林浩伸手攔住他，“在這死囚營，命不值錢。想活下去，光靠嘴說沒用。”
    王虎愣了一下，隨即重重點頭：“林兄弟說得對！我王虎雖然腦子不靈光，但有的是力氣！以後你讓我往東，我絕不往西！讓我殺人，我絕不眨眼！”
    林浩看著他真誠的眼神，心中微動。這王虎雖然憨直，倒是個直腸子，比那些心思深沉的人好掌控得多。
    “先活下去再說。”林浩轉移了話題，“你是怎麽進來的？”
    提到這個，王虎的臉色暗了下去，拳頭也不自覺地握緊：“我是個獵戶，去年冬天山裏沒糧，就進城想換點吃的。結果撞見個貴族家的惡奴，正在搶一個老婆婆的救命錢。我氣不過，就上去理論了幾句，那惡奴上來就打……我失手把他推到牆上，腦袋磕破了，就……就死了。”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帶著一絲委屈和不甘：“那惡奴搶東西在先，我隻是推了他一下，怎麽就成了死罪？那貴族一句話，就把我判了死囚，家裏的老娘還不知道……”
    林浩心中了然。這世道，人命本就分三六九等，一個獵戶的命，在貴族眼裏連條狗都不如。
    “這世道就是這樣。”林浩淡淡道，“弱肉強食，沒什麽道理可講。想不被人欺負，就得比別人強。”
    王虎猛地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林兄弟說得對！強！咱們得變強！等出去了，我非要那狗貴族好看！”
    就在這時，牢房外傳來一陣腳步聲，伴隨著粗魯的嗬斥。
    “都給老子滾出來！發吃的了！”
    是看守的聲音。
    死囚們像聽到了指令，紛紛從各個角落爬出來，拖著沉重的腳步，朝著牢房外的空場挪去。對於這些絕望的人來說，隻有每天這一頓難以下咽的食物，還能證明自己還活著。
    “走，去看看。”林浩拍了拍王虎的肩膀，“你的傷還沒好，少說話，少出頭。”
    王虎點點頭，跟在林浩身後，一瘸一拐地走出牢房。
    空場上，兩個看守正抬著一個大木桶，裏麵裝著黏糊糊的東西，看起來像是米糠和野菜混合的糊糊，散發著一股酸餿味。
    “排好隊！一個個來！誰要是敢搶，老子打斷他的腿！”一個滿臉橫肉的看守拿著鞭子，惡狠狠地掃視著眾人。
    死囚們排著歪歪扭扭的隊伍，一個個伸出髒兮兮的破碗，等著那勺“食物”。
    輪到王虎時，那看守似乎認出了他，眼中閃過一絲惡意，故意把勺子裏的糊糊抖了抖，隻給了小半勺，還故意濺了王虎一臉。
    “喲，這不是王大傻嗎？命挺硬啊，挨了一箭還沒死？”看守陰陽怪氣地笑道，“怎麽？還想跟老子動手？”
    周圍幾個看守也跟著哄笑起來。
    王虎的臉瞬間漲得通紅，拳頭攥得咯咯作響，額頭上青筋暴起。他想起了白天被這看守欺淩的場景，想起了那餿掉的飯，想起了自己無緣無故被關進來的冤屈。
    “怎麽？不服氣？”那看守見他敢瞪眼，頓時來了火氣，揚手就想一鞭子抽下去，“給老子跪下！舔幹淨老子的靴子，說不定能多給你一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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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圍的死囚都嚇得低下頭，沒人敢出聲。在這死囚營，看守就是天，反抗的下場隻有死。
    林浩站在王虎身後，眼神微冷。他能感覺到王虎身上的怒氣在飆升，但理智還在死死壓製著——這正是他想要看到的，隱忍，而非魯莽。
    就在鞭子即將落在王虎身上的瞬間，林浩悄然運轉戰魂錄，心中默念：“共享30的力量給王虎。”
    【共享目標：王虎忠誠度30）】
    【共享力量19x30=5.7點，取整5點，持續時間：一炷香】
    幾乎是同時，王虎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力量突然湧入雙臂，之前因為受傷而有些虛弱的身體仿佛充滿了能量。那股被壓抑的怒火再也控製不住，如同火山般爆發出來！
    “老子忍你很久了！”
    王虎大吼一聲，非但沒有跪下，反而猛地探出手，快如閃電地抓住了那看守揮過來的鞭子！
    “什麽？！”那看守臉色劇變，他沒想到這個憨傻的死囚竟然敢反抗，更沒想到對方的力氣會這麽大！他使勁拽了幾下，鞭子竟然紋絲不動，仿佛被鐵鉗夾住了一般！
    “給我放手！”看守又驚又怒，另一隻手拔出腰間的短刀，就想朝著王虎捅過去。
    王虎眼中閃過一絲厲色，抓住鞭子的手猛地一拉！
    “啊——！”
    那看守猝不及防，被巨大的力量拽得一個趔趄，身體不由自主地朝著王虎撲了過去。
    王虎順勢一腳踹出，正中那看守的胸口！
    “砰！”
    一聲悶響，那看守像個破麻袋一樣倒飛出去，重重地摔在幾米外的泥地裏，口吐鮮血，半天爬不起來。
    整個空場瞬間陷入死寂。
    所有的死囚都驚呆了，包括另外幾個看守，全都目瞪口呆地看著王虎，仿佛第一次認識他。這個平時任人欺淩的憨大個，竟然一拳打翻了一個看守？
    王虎自己也愣了一下，看著自己還在微微顫抖的手，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剛才那一瞬間，自己的力氣大得驚人，甚至比沒受傷的時候還要強！
    他猛地轉過頭，看向身後的林浩。
    林浩站在原地，麵無表情，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但眼神中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讚許。
    王虎的心髒狠狠一跳，瞬間明白了——又是林兄弟！是林兄弟在幫他！
    一股強烈的感激和敬佩湧上心頭，比剛才打倒看守的快感還要強烈。在這暗無天日的死囚營，終於有人肯站出來幫他，甚至願意賦予他反抗的力量！
    “還有誰想試試？”王虎深吸一口氣，握緊了拳頭，目光掃過剩下的幾個看守，聲音雖然還有些沙啞，卻帶著一股前所未有的氣勢。
    那幾個看守被他看得心裏發毛，看看地上吐血的同伴，又看看王虎身上那股莫名的狠勁，竟然沒一個敢上前。他們雖然人多，但剛才那一幕實在太嚇人了，誰也不想成為第二個被打飛的人。
    “算……算你狠！”一個看起來是頭目的看守色厲內荏地撂下一句狠話，趕緊扶起地上的同伴，狼狽地跑了。連那桶餿飯都忘了帶走。
    直到看守的身影消失在牢房拐角，空場上的死囚們才如夢初醒，看向王虎的眼神充滿了敬畏，甚至還有一絲……希望？
    王虎沒有理會眾人的目光，徑直走到林浩麵前，“噗通”一聲跪了下來，這次林浩沒有攔他。
    “林兄弟，大恩不言謝！”王虎對著林浩重重磕了三個響頭，額頭都磕出了血，“我王虎沒什麽能報答的，這條命從今往後就是你的！若有二心，天打雷劈！”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在寂靜的空場上回蕩。
    林浩看著跪在地上的王虎，感受著他身上那份純粹的忠誠，心中那片冰封的角落似乎有了一絲鬆動。
    他知道，自己在這死囚營的第一個班底，算是初步建立起來了。
    “起來吧。”林浩伸出手，將他拉了起來，“光有忠心不夠，還得有腦子。從今天起，學著聰明點。”
    王虎重重點頭，咧開嘴，露出一個憨厚卻堅定的笑容：“嗯！都聽林兄弟的！”
    林浩看了一眼地上那桶沒人敢動的餿飯，又看了看周圍那些麵帶饑色的死囚，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食物，是控製人心的最好手段。
    而他，恰好需要更多的“試驗品”，來完善戰魂錄的共享功能。
    “把飯分了吧。”林浩淡淡道，“告訴他們，想活命，就得聽我們的。”
    王虎眼睛一亮，立刻明白了林浩的意思，大聲應道：“好！”
    他轉身走向那桶餿飯，雖然依舊是那副憨直的模樣，但腰杆卻挺得筆直，身上隱隱有了一絲氣勢。
    林浩站在原地，看著王虎開始給其他死囚分飯，看著那些死囚眼中重新燃起的、名為“希望”的微光，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死囚營的黑暗，才剛剛開始被撕開一道縫隙。
    而他的路，才剛剛邁出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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