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鋒營的營地，比死囚營規整了十倍不止。
    夯土築起的圍牆高達三丈，上麵插著“北境軍”的玄色大旗，在風中獵獵作響。營區內，帳篷排列得整整齊齊，巡邏的士兵穿著鋥亮的鐵甲，腰懸製式長刀，步伐沉穩，眼神銳利，處處透著正規軍的森嚴與氣派。
    相比之下，銳鋒營的五百人就顯得格格不入了。
    他們被安排在營地最邊緣的角落，緊挨著堆放雜物的草料場，地麵坑坑窪窪，連塊平整的空地都找不到。周圍巡邏的先鋒營士兵，看他們的眼神充滿了鄙夷和不屑，仿佛在看一群剛從泥裏爬出來的臭蟲。
    “喲，這不是死囚營的‘銳鋒營’嗎？怎麽，舍得從你們那破地方挪窩了？”一個尖嘴猴腮的巡邏兵，故意用槍杆捅了捅旁邊的草堆，濺起一片塵土，正好落在一個銳鋒營士兵的臉上。
    那士兵氣得臉色漲紅，攥緊了拳頭就要上前理論，卻被身邊的同伴拉住了。
    “別衝動！”同伴低聲勸道，“這是人家的地盤，忍忍吧。”
    林浩站在一旁，將這一切看在眼裏，臉色平靜無波。他知道，這隻是開始。李威既然視他為眼中釘，自然不會讓他們好過。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一個穿著校尉服飾的中年男人，帶著兩個士兵，趾高氣揚地走了過來。他是先鋒營的軍需官，姓劉，是李威的心腹。
    “誰是林浩？”劉校尉三角眼一斜，語氣傲慢。
    林浩上前一步：“我是。”
    “哼，總算有點樣子。”劉校尉撇了撇嘴，從懷裏掏出一本賬簿，“奉李統領令，給你們銳鋒營發甲胄兵器。念你們剛編入軍伍，就按最低標準發吧。”
    說著，他揮了揮手，兩個士兵抬過來幾個破舊的木箱。
    “打開看看。”劉校尉一臉不耐煩。
    王虎上前，一把掀開箱蓋，頓時氣得眼睛都紅了。
    箱子裏的甲胄，鏽跡斑斑，有的甲片都已經斷裂，顯然是從戰場上回收的破爛；所謂的“兵器”，更是不堪入目——十幾把卷刃的長刀，幾十杆彎曲的長矛，還有幾麵破得透光的盾牌，扔在地上都嫌占地方。
    “劉校尉，這就是你說的甲胄兵器？”王虎怒吼一聲，抓起一把卷刃的長刀，“這玩意兒能殺人？怕是連砍柴都嫌鈍！”
    劉校尉冷笑一聲：“怎麽？嫌差？林浩，別忘了你們的身份！一群死囚，能有口飯吃，有件家夥防身，就該謝天謝地了，還敢挑三揀四？”
    他走到林浩麵前，語氣帶著威脅：“李統領說了，你們銳鋒營剛組建，底子薄，先用著這些，等立了功，再給你們換好的。要是敢不聽話……”
    林浩的目光落在劉校尉那張刻薄的臉上，聲音平靜卻帶著一股寒意：“劉校尉是吧？這些破爛，就算是燒火棍，我銳鋒營也能用。但我醜話說在前頭，若是因此影響了戰力，耽誤了軍機，這個責任，你擔得起嗎？”
    劉校尉被他看得心裏發毛，強撐著道：“你……你少嚇唬我！這是李統領的意思，有本事你去跟李統領說！”
    “我會的。”林浩淡淡道，“但現在，把這些東西留下，你們可以走了。”
    劉校尉沒想到林浩如此強硬，噎了一下，隨即惱羞成怒：“好！好得很！林浩，你給我等著！我倒要看看，你們拿著這些破爛，能有什麽作為！”
    說罷，他甩袖而去，臨走前還故意撞了王虎一下。
    “狗娘養的！”王虎看著他的背影，氣得直罵，“林大哥，這口氣咱們能咽？要不我今晚……”
    “不必。”林浩打斷他，彎腰從箱子裏拿起一塊鏽跡斑斑的甲片，用手指擦了擦上麵的鏽，“他想讓咱們用這些破爛，咱們就用給他看。”
    他轉身對銳鋒營的士兵們道：“弟兄們，看到這些東西了嗎？這就是別人眼裏的我們——一群隻配用破爛的死囚！”
    士兵們個個臉色漲紅，眼中燃燒著怒火。
    “但我告訴你們，”林浩的聲音陡然提高，“甲胄再破，擋不住咱們的骨氣！兵器再鈍，斬得斷蠻族的頭顱！從今天起，咱們就用這些東西訓練，用這些東西殺敵！我要讓所有人都看看，銳鋒營的兵，就算拿著燒火棍，也能比別人的寶刀更鋒利！”
    “銳鋒！銳鋒！”
    五百名士兵齊聲呐喊，聲音震耳欲聾，將周圍先鋒營士兵的鄙夷目光，硬生生壓了下去。他們的眼中沒有沮喪，隻有熊熊燃燒的鬥誌——林浩的話，像一團火，點燃了他們心中的血性。
    王虎看著眼前的景象，胸中的怒火漸漸化為一股豪氣：“林大哥說得對！不就是破爛嗎？咱們照樣能用！我這就帶人去打磨兵器，修補甲胄！”
    “李鐵，”林浩轉向李鐵，“你帶一隊人，清理出一塊空地，搭建帳篷，劃分區域，不能讓人看了笑話。”
    “是！”李鐵領命而去。
    “孫六，”林浩又道，“你帶幾個人，去打探一下先鋒營的情況，尤其是李威的動向，還有各隊的戰力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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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白！”孫六應聲而去。
    看著弟兄們各司其職，忙碌起來，林浩的目光再次投向先鋒營中軍大帳的方向。那裏，一道陰鷙的氣息正盤踞著，帶著毫不掩飾的惡意——那是李威。
    “李威，”林浩低聲自語，眼中閃過一絲銳光，“你的刁難，我記下了。但你別忘了，越是被輕視的刀，越能刺出致命的傷口。”
    他走到一個木箱前，拿起那把被王虎嫌棄的卷刃長刀，手指拂過卷刃的刀刃。戰魂錄的力量悄然運轉，一股微弱的金係靈力注入刀身。
    “嗡……”
    長刀發出一聲輕微的嗡鳴，卷刃的地方竟然微微舒展了一些，雖然依舊破舊，卻多了一絲鋒銳之氣。
    林浩滿意地點點頭，將長刀遞給身邊的一個士兵：“拿去，好好練練，別浪費了。”
    那士兵接過刀，感受到刀身傳來的微弱力量，眼睛一亮，用力點了點頭：“是！林校尉！”
    夕陽西下，先鋒營的炊煙嫋嫋升起。銳鋒營的角落裏，五百名士兵圍坐在一起，用石頭打磨著破爛的兵器，用鐵絲修補著鏽蝕的甲胄，沒有人抱怨，隻有此起彼伏的敲打聲和低沉的交談聲。
    林浩坐在一塊石頭上，看著眼前的景象，心中一片平靜。他知道，李威的刁難，反而會成為磨礪銳鋒營的磨刀石。隻要他們能頂住壓力，用實力證明自己，總有一天，這些曾經輕視他們的人，會為今日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而那一天，不會太遠。
    夜色漸深，先鋒營的中軍大帳裏，李威聽著劉校尉的匯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哦？林浩沒鬧？還收下了那些破爛？”
    “是啊統領，”劉校尉諂媚地笑道，“那林浩怕是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不敢跟您作對。依我看，這群死囚，也就那樣了，成不了什麽氣候。”
    李威端起酒杯，輕輕晃動著裏麵的酒液，眼神陰鷙：“未必。能從死囚營殺出來，還能擊潰蠻族千夫長，這林浩絕不是等閑之輩。給他點破爛，隻是第一步。我倒要看看，他怎麽帶著一群拿著燒火棍的死囚，在北境軍立足。”
    他飲下杯中酒，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傳令下去，明日的合練，讓銳鋒營站最前排。”
    最前排，往往是承受壓力最大的地方，也是最容易出錯的地方。李威就是要抓住銳鋒營的把柄，讓他們在全軍麵前出醜，最好能借機解散銳鋒營，除掉林浩這個心腹大患。
    夜風吹過先鋒營的營地，帶著一絲寒意。銳鋒營的角落裏，燈火點點，如同黑夜中頑強燃燒的星火，雖然微弱，卻充滿了韌性。
    林浩站在帳篷外，望著滿天繁星，握緊了手中的彎刀。他能感覺到，一場新的風暴，正在悄然醞釀。
    但他無所畏懼。
    因為他的身後，是五百名同生共死的弟兄，是一把正在被磨礪得越來越鋒利的——銳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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