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魂崖的瘴氣，比想象中更濃。
    林浩帶著四百五十名銳士，在次日午後終於抵達了裂穀邊緣。這裏的風裹挾著刺鼻的硫磺味，灰白色的瘴氣如同流動的綢緞，纏繞在陡峭的崖壁上，能見度不足五丈。腳下的棧道早已腐朽，木板間的縫隙能看到深不見底的穀底，偶爾有黑色的怪鳥從瘴氣中衝出，發出淒厲的尖叫。
    “將軍，這就是斷魂崖？”李鐵捂著口鼻，聲音被瘴氣過濾得有些沉悶。他身上的鎧甲沾滿了泥漿和血汙，昨夜的奔襲讓銳士們個個帶傷，卻沒人叫苦。
    林浩點頭，目光穿透瘴氣，落在裂穀深處。那裏隱約能聽到水流聲，與老劉頭描述的地下河特征吻合。他從懷中取出姚若曦配置的避瘴丹，分給身邊的銳士：“含在舌下，能擋一擋瘴氣。李鐵，帶五十人先探路，確認棧道能承重。”
    李鐵領命，帶著五十名精銳，踩著腐朽的木板，小心翼翼地向穀底挪動。鐵爪嵌入岩壁的“咯吱”聲，在寂靜的裂穀中格外清晰。
    半個時辰後，李鐵的聲音從下方傳來：“將軍，棧道能走！穀底安全，沒發現異常！”
    林浩鬆了口氣，揮手示意大部隊跟上。四百名銳士依次踏上棧道，如同一條黑色的長蛇，緩緩向穀底延伸。每個人的腰間都係著繩索，一端固定在崖頂的岩石上，這是他們最後的安全繩。
    下到穀底，瘴氣稍淡了些。潮濕的岩壁上長滿了墨綠色的苔蘚，腳下的碎石踩上去軟綿綿的，像是踩著腐葉。地下河的水流聲越來越清晰，河水呈現出詭異的墨綠色，水麵上漂浮著白色的泡沫，散發著淡淡的腥味。
    “沿河岸搜索，注意岩壁的縫隙。”林浩下令，同時握緊了鐵槍。戰魂錄的力量在體內隱隱躁動，仿佛感知到了某種特殊的能量——那或許就是魂晶的氣息。
    銳士們分成十隊，沿著河岸展開搜索。他們手中的火把在瘴氣中搖曳，照亮岩壁上密密麻麻的孔洞。突然，一名銳士低喝一聲：“將軍！這裏有發光的東西！”
    林浩快步走過去，隻見那名銳士指著一處岩壁縫隙。縫隙深處，正透出微弱的幽藍光芒，與老劉頭描述的魂晶特征完全吻合！
    “找到了！”李鐵興奮地喊道。
    就在這時，大地突然劇烈震動起來！
    “咚！咚！咚！”
    沉重的腳步聲從地下河對岸的洞穴中傳來，每一步都像擂鼓般砸在人心上。瘴氣被震得翻滾，水麵掀起渾濁的浪濤，岩壁上的碎石簌簌落下。
    “戒備！”林浩的聲音陡然繃緊。
    四百名銳士瞬間列成防禦陣型，弓箭上弦，刀光出鞘，火把的光芒在他們眼中跳動，映出前所未有的凝重。
    一個龐大的身影，從洞穴中緩緩走出。
    那是一頭體型堪比牛犢的巨獸，通體覆蓋著冰晶般的鱗甲，在火把的映照下閃爍著冷冽的光澤。它的頭顱似熊非熊，額上長著一根彎曲的獨角，猩紅的眼睛如同兩團鬼火，死死盯著河岸這邊的銳士們。最駭人的是它的爪子——足有成人手臂粗細，尖端閃爍著金屬般的寒光，顯然鋒利無比。
    “是守晶獸！”李鐵倒吸一口涼氣，握緊了手中的破甲錐。
    守晶獸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聲波如同無形的重錘，震得銳士們耳膜生疼，幾名體質稍弱的甚至直接癱倒在地。它猛地一跺腳，地麵裂開蛛網般的縫隙，身形如同離弦之箭，朝著最近的一隊銳士衝去！
    “放箭！”林浩怒吼。
    數十支火箭劃破瘴氣，帶著呼嘯的破空聲，射向守晶獸。然而，箭矢射中它身上的冰晶鱗甲，隻發出“叮叮當當”的脆響，根本無法穿透！
    “刀槍難入！”銳士們臉色劇變。
    守晶獸的速度快得驚人，轉眼間就衝到了銳士們麵前。它揮動巨爪，如同拍蒼蠅般橫掃而過，三名銳士慘叫著被拍飛，身體撞在岩壁上，滑落在地，生死不知。
    “散開！用破甲錐！”李鐵嘶吼著，擲出手中的破甲錐。那精鐵打造的錐子帶著旋轉的勁風，狠狠紮向守晶獸的眼睛。
    守晶獸似乎察覺到危險，猛地偏頭，破甲錐擦著它的獨角飛過，釘在岩壁上，深入三寸。
    “好硬的頭！”李鐵頭皮發麻。
    林浩眼神一凜，體內的靈力驟然爆發。他知道，尋常攻擊對這畜生根本無效，必須動用戰魂化形！
    “軍魂咆哮！”
    林浩低喝一聲，戰魂錄的力量順著共享紐帶擴散開來。一股無形的氣勢以他為中心爆發，如同驚雷滾過，瞬間驅散了守晶獸咆哮帶來的震懾，銳士們眼中的恐懼被憤怒取代，士氣大振！
    “殺！”
    趁著守晶獸被軍魂咆哮震懾的瞬間，林浩縱身躍起，手中的鐵槍凝聚出丈餘長的金色虛影，帶著千鈞之力，直刺守晶獸的頭顱！
    “鐺！”
    巨槍虛影與守晶獸的獨角碰撞，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林浩隻覺得一股巨力從槍杆傳來，手臂發麻，身體被震得倒飛出去，在空中翻了個跟頭才穩穩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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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晶獸也被這一擊震得後退兩步，猩紅的眼睛中閃過一絲驚疑，顯然沒料到這個渺小的人類能接下它的撞擊。
    “這畜生的力量，至少達到了王級初期！”林浩心中凝重。尋常的王級初期武者，他或許能輕鬆應對，但這守晶獸不僅力量驚人，還有一身刀槍難入的鱗甲，比同階武者難纏十倍！
    “將軍，左翼！”李鐵的怒吼聲傳來。
    林浩猛地轉頭，隻見守晶獸趁機衝向左側的銳士，巨爪揮舞間，又有幾名銳士倒在血泊中。它的鱗甲不僅堅硬，還散發著刺骨的寒氣，被掃中的士兵傷口處瞬間凝結出冰霜，連血液都仿佛要凍結。
    “跟我纏住它！”林浩再次提槍上前，巨槍虛影橫掃，逼得守晶獸不得不回身防禦。他知道，隻有牽製住這畜生，才能減少弟兄們的傷亡。
    巨槍虛影與守晶獸的鱗甲不斷碰撞，金鐵交鳴之聲在裂穀中回蕩。林浩的槍法靈動迅捷，時而攻其下盤，時而刺其眼睛，不給守晶獸喘息的機會。但守晶獸的防禦實在太驚人，除了偶爾能在它的鱗甲上留下淡淡的白痕，根本無法造成實質性傷害。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林浩心中焦急。銳士們雖然悍勇，但在守晶獸麵前如同螻蟻，每一刻都有人倒下。他眼角的餘光瞥見地上的屍體，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
    必須找到弱點！
    林浩的目光如同鷹隼，在守晶獸身上快速掃過。鱗甲、獨角、利爪、尾巴……每一處都堅不可摧。等等！它在轉身時，腹部的動作似乎有些僵硬？
    林浩冒險賣了個破綻，故意將左側空當露出。守晶獸果然中計，咆哮著猛衝過來，巨爪直取他的胸膛！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林浩猛地矮身，巨槍虛影貼著地麵橫掃，精準地砸在守晶獸的腹部！
    “鐺！”
    這一次，碰撞聲明顯不同，帶著一絲沉悶的脆響。守晶獸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吼，龐大的身軀竟被這一擊掃得踉蹌後退，腹部的鱗甲上，赫然出現了一道清晰的裂痕！
    “找到了！它的腹部是弱點！”林浩狂喜地大喊。
    守晶獸被激怒了，猩紅的眼睛死死鎖定林浩，口鼻中噴出白色的寒氣，獨角上甚至凝聚起淡淡的冰晶。它猛地低頭，一道冰錐從獨角射出，帶著破空聲直取林浩麵門！
    林浩不敢硬接，縱身躲過。冰錐射中岩壁，瞬間凍結出一片晶瑩的冰棱。
    “李鐵！破甲錐！射它腹部！”林浩大吼。
    李鐵立刻會意，從死去的銳士手中撿起幾枚破甲錐，凝聚全身力氣，朝著守晶獸的腹部擲去！
    “噗嗤！”
    一枚破甲錐精準地刺入守晶獸腹部的裂痕，沒入寸許！
    “吼——！”
    守晶獸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咆哮，龐大的身軀劇烈顫抖，猛地轉身，用帶著冰晶的尾巴橫掃而來！
    林浩反應極快，拉著身邊一名銳士撲倒在地，躲過了這致命一擊。尾巴掃過的岩壁瞬間被凍結，碎石飛濺。
    “將軍，我們撤吧！”李鐵扶著一名重傷的銳士，滿臉血汙地喊道，“這畜生太厲害了，我們傷亡太大了！”
    林浩看著地上橫七豎八的屍體，又看了看守晶獸腹部那道不斷滲出血液的傷口，眼中閃過一絲決絕：“不能撤！我們已經找到了它的弱點，再堅持一下！”
    他知道，現在撤退，之前的犧牲就白費了。魂晶就在眼前，守晶獸也已受傷，隻要再加把勁，未必沒有勝算！
    “弟兄們，跟我一起上！”林浩再次凝聚巨槍虛影，朝著守晶獸的腹部猛刺，“為死去的弟兄報仇！”
    “報仇！報仇！”
    銳士們被激起了血性，紛紛撿起武器，朝著守晶獸衝鋒。他們用身體擋住守晶獸的爪擊，用生命為林浩創造攻擊機會。
    “噗嗤！噗嗤！”
    又有幾枚破甲錐刺入守晶獸的腹部，傷口越來越大，墨綠色的血液流淌出來，在地上冒起陣陣白煙——那血液竟帶著強烈的腐蝕性。
    守晶獸的動作越來越遲緩，眼中的猩紅漸漸被痛苦取代。它看了一眼岩壁縫隙中透出的幽藍光芒，又看了看如同潮水般湧上來的銳士，突然發出一聲不甘的咆哮，轉身衝進了身後的洞穴，很快就消失在瘴氣深處。
    “它跑了！”銳士們歡呼起來，聲音卻帶著哭腔。
    林浩拄著鐵槍，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巨槍虛影早已散去，體內的靈力消耗殆盡，手臂酸痛得幾乎抬不起來。他看著滿地的屍體和傷員，心中一片冰涼——這一戰，銳士們折損了近百人，幾乎是出發時的五分之一。
    “將軍，我們……還要追嗎？”李鐵的聲音沙啞，左臂不自然地扭曲著，顯然也受了傷。
    林浩望著守晶獸消失的洞穴，那裏漆黑一片，深不見底。他知道，守晶獸雖然受傷，但並未死去，此刻進去追擊，無異於自投羅網。
    “不追了。”林浩搖了搖頭，聲音疲憊卻堅定，“先救治傷員，清點傷亡。守晶獸受了重傷，短時間內不會再出來。我們……先取魂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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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走到那處岩壁縫隙前，用鐵槍撬開鬆動的岩石。幽藍的光芒越來越亮，一塊拳頭大小、通體漆黑的晶體出現在眼前，斷麵的冰裂紋中透出淡淡的光芒，正是他們苦苦尋找的魂晶！
    林浩小心翼翼地將魂晶取出，入手冰涼，卻隱隱能感覺到一股溫和的能量順著指尖傳來，滋養著他疲憊的靈魂。
    這就是戰魂突破的關鍵嗎？
    他握緊魂晶，抬頭望向守晶獸消失的洞穴，眼中閃過一絲厲色。
    這筆血債，遲早要讓那畜生償還。但現在，他必須先帶著弟兄們活下去，帶著魂晶，回落霞穀。
    裂穀中的瘴氣，似乎更濃了。血腥味、硫磺味和魂晶的幽光混合在一起，構成了一幅慘烈而詭異的畫麵。幸存的銳士們默默地包紮傷口，收斂屍體，沒有人說話，隻有壓抑的啜泣聲在瘴氣中回蕩。
    林浩站在地下河邊，望著手中的魂晶，心中五味雜陳。為了這塊石頭，他們付出了太沉重的代價。但他知道，這僅僅是開始——守晶獸的威脅尚未解除，落霞穀的危機也遠未結束。
    他將魂晶貼身收好，對李鐵道：“安排警戒，今夜就在這裏休整。明天一早，我們想辦法……誘殺守晶獸。”
    李鐵一愣，隨即重重點頭：“好！讓這畜生為弟兄們償命！”
    夜色漸深，斷魂崖的穀底一片死寂。隻有火把的光芒在瘴氣中搖曳，照亮幸存銳士們疲憊而堅毅的臉龐。他們知道，明天等待他們的，將是一場更加凶險的戰鬥。但隻要能為死去的弟兄報仇，隻要能帶著魂晶回落霞穀，他們就無所畏懼。
    林浩靠在岩壁上，意識沉入體內。戰魂錄的微光在識海中閃爍，魂晶的能量正緩緩融入他的靈魂，那層束縛著共享範圍的薄紗，似乎有了一絲鬆動的跡象。
    他握緊了手中的鐵槍，眼神重新變得銳利。
    守晶獸，明天就是你的死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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