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陽城的秋霧還未散盡，侯府的密道裏已響起輕微的腳步聲。林浩穿著一身深藍色的粗布商袍，腰間係著一個沉甸甸的錢袋，與平日的玄甲銳士判若兩人。
    “將軍，都準備好了。”趙勇從陰影中走出，同樣是商販打扮，手裏提著一個裝滿藥材的藤筐，“五十名暗影衛已分散潛入青州，在百草堂周圍布下眼線，隻等您一聲令下。”
    林浩點點頭，目光轉向站在一旁的姚若曦。她穿著淡綠色的布裙，頭上裹著青色的頭巾，活脫脫一個走南闖北的藥商之女，隻是緊握藥箱的指尖，泄露了她內心的緊張。
    “若曦，青州不比青陽，趙康的私兵遍布全城，一旦暴露，後果不堪設想。”林浩再次確認，“你確定要跟去？留在青陽，我更放心。”
    姚若曦抬起頭，眼中的猶豫早已被堅定取代：“百草堂是我姚家的根，那裏藏著父親留下的真相，我必須去。”她頓了頓，補充道，“而且，我的醫術或許能派上用場，萬一遇到受傷的暗影衛……”
    林浩不再多言，從懷中掏出一枚小巧的青銅哨子：“這是信號哨，三短一長是遇襲，兩短兩長是撤退，記住了。”
    “嗯。”姚若曦接過哨子，小心翼翼地藏在袖中。
    黎明時分，一行三人林浩、姚若曦、趙勇）混在出城的商隊中，離開了青陽城。李鐵站在城頭，望著他們消失在晨霧中的背影，握緊了手中的長槍——林浩將青陽的防務交給了他，還特意叮囑，若十日未歸，立刻啟動應急預案，加固城防，同時派暗影衛赴青州探查。
    青州城比青陽城繁華數倍，作為鎮國公的封地核心，街道上車水馬龍，南來北往的商販絡繹不絕。林浩三人剛進城，就被守城的士兵攔下盤查。
    “幹什麽的？”士兵的目光在姚若曦身上打轉，帶著不懷好意的打量。
    趙勇連忙遞上早已準備好的路引，陪笑道：“官爺，小的是青陽城來的藥商，這是內子，去百草堂進些南藥，您多通融。”
    士兵接過路引，見上麵蓋著青陽城的官印林浩提前偽造的），又掂了掂趙勇塞過來的碎銀子，揮揮手放行了：“進去吧，最近查得嚴，別亂走。”
    穿過三條熱鬧的街道，三人來到預定的落腳點——一家位於百草堂後街的客棧。客棧老板是暗影衛提前買通的，見他們進來，不動聲色地遞上一個暗號。
    “三樓最裏麵的房間，幹淨得很。”
    進房後，趙勇立刻關緊門窗，從藤筐底部取出一張百草堂的詳圖，鋪在桌上。圖上用朱砂標注著守衛的位置、巡邏的路線、甚至連屋頂的暗哨都標得清清楚楚——這是老藥暗影衛在青州的負責人）連日探查的結果。
    “將軍您看，”趙勇指著圖上的紅點，“百草堂的正門有四個護衛，都是侯級初期的高手；側門兩個，將級巔峰；後院牆高三丈，每隔十步有一個明哨，暗哨藏在對麵的酒樓裏，用特製的望遠鏡監視。”
    姚若曦的指尖落在後院的西廂房：“這裏是父親的書房，當年我跟著母親來過一次，裏麵有個暗格，鑰匙是姚家的玉佩。”她摸出那半塊玉佩，放在圖上的西廂房位置。
    林浩的目光卻在圖上的一處陰影停留——那是百草堂與隔壁綢緞莊之間的夾道，狹窄得僅容一人通過。
    “這條夾道能通往後院嗎？”
    “老藥說試過，夾道盡頭有鐵門，鎖芯是特製的，很難撬開。”趙勇道，“而且鐵門後有三個護衛守著，一有動靜就會警覺。”
    林浩沉默片刻，又問：“巡邏的頻次如何？有沒有換崗的間隙？”
    “正門的護衛一個時辰換一次崗，側門半個時辰，後院的巡邏隊一刻鍾一趟，幾乎沒有間隙。”趙勇的語氣凝重，“最麻煩的是百草堂的掌櫃，據說是鎮國公的心腹，實力深不可測，常年守在西廂房附近。”
    姚若曦的臉色有些發白：“這麽嚴？”
    “鎮國公把蝕骨散配方和滅門名單看得比性命還重，防衛森嚴是意料之中的。”林浩的手指在圖上輕輕敲擊，“硬闖肯定不行，隻能智取。”
    他看向姚若曦：“你說的暗格，具體在書房的哪個位置？有沒有可能從外麵破解？”
    “在書架後麵，需要轉動第三排最右邊的《神農本草經》，才能露出暗格。”姚若曦回憶道，“暗格的鎖是子母扣，必須用完整的姚家玉佩才能打開，就算撬開，也會觸發裏麵的機關，放出迷煙。”
    林浩的眉頭皺得更緊。必須拿到完整的玉佩，還要避開機關，難度比想象的更大。
    “先去踩點。”林浩收起詳圖，“趙勇，你去盯著綢緞莊的夾道，看看鐵門的守衛換崗規律；若曦，你隨我去百草堂附近轉轉，裝作買藥的樣子，觀察裏麵的布局。”
    三人分道而行。林浩和姚若曦來到百草堂前，隻見門楣上的“百草堂”匾額已換成了“濟世堂”，字跡生硬，顯然是後來改的。
    “幾位裏麵請。”一個夥計迎上來，眼神警惕地打量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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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浩不動聲色地走進大堂，目光快速掃過——藥櫃裏的藥材倒是齊全，但擺放雜亂，顯然不是真正懂藥的人打理的。後院的門緊閉著，門口站著兩個腰佩長刀的護衛，眼神如鷹隼般銳利。
    “掌櫃的在嗎？”姚若曦開口，聲音刻意壓低，帶著南境的口音，“我們想進些上好的當歸和黃芪，要新采的。”
    夥計的臉色緩和了些：“當歸和黃芪有的是，隻是價格貴些。”
    “貴點沒關係，隻要好貨。”姚若曦跟著夥計走向藥櫃，餘光卻瞟向後院，“聽說你們這裏有秘製的藥膏？我家男人在礦上幹活，總受傷……”
    “沒有！”夥計的臉色突然一變，打斷她的話，“我們隻賣藥材，不賣藥膏，要買快走，別耽誤我們做生意！”
    林浩拉了姚若曦一把，故作不滿地說：“不賣就不賣，凶什麽？走，咱們去別家看看。”
    兩人剛走出百草堂，姚若曦就低聲道：“後院的守衛聽到‘藥膏’兩個字，手摸向刀柄了，他們肯定有問題。”
    “意料之中。”林浩的目光掃過對麵的酒樓，三樓靠窗的位置坐著一個喝茶的書生，手指無意識地敲著桌麵——那是暗哨的暗號，正在計數巡邏隊的人數。
    回到客棧時，趙勇也回來了，臉色凝重：“將軍，夾道的鐵門守衛換崗很勤，而且每次換崗都有兩人留守，根本找不到下手的機會。更奇怪的是，綢緞莊的夥計每隔半個時辰就會往夾道裏看一眼，像是在提防什麽。”
    林浩走到窗邊，望著百草堂的方向，陷入沉思。硬闖風險太大，智取又找不到突破口，難道真的沒有機會？
    “或許可以調虎離山。”姚若曦突然開口，“百草堂的藥材都是從南境運來的，若是在碼頭製造混亂，說藥材被劫了，掌櫃會不會派人去查看？”
    林浩眼前一亮：“這是個辦法。青州的碼頭歸趙康的私兵管，若是‘山賊’劫了藥材，掌櫃為了向鎮國公交差，必然會派主力去追查，後院的守衛肯定會減少。”
    “但碼頭離百草堂有十裏地，等他們發現是調虎離山，我們早就得手了。”趙勇補充道。
    “不行。”林浩很快否定，“趙康的私兵就在青州城外，一旦碼頭出事，他們會第一時間封鎖城門，我們根本跑不掉。調虎離山太冒險。”
    三人再次陷入沉默，客棧裏隻剩下窗外傳來的叫賣聲。
    “或許……可以從內部突破。”姚若曦猶豫著說，“我記得百草堂的藥工裏，有個姓陳的老藥農，是我祖父的舊部，當年姚家出事，他僥幸逃脫，說不定還在百草堂……”
    “你確定？”林浩追問。
    “不確定，但可以試試。”姚若曦道，“我可以寫一張字條，用姚家的暗號，讓暗影衛想辦法遞給他。如果他還念舊情，或許會幫我們。”
    這是目前最穩妥的辦法。林浩點頭：“讓老藥去辦，告訴他，若陳藥農肯幫忙，事成之後，保他全家安全，送到青陽安置。”
    “是！”
    接下來的兩天，林浩三人沒有輕舉妄動，隻是耐心等待消息。他們白天在青州城閑逛，熟悉街道和撤退路線，晚上則在客棧推演潛入方案。
    林浩特別強調了撤退計劃：“一旦得手，立刻從西門突圍，那裏的守衛是暗影衛提前買通的；若西門被封，就去城南的密林，暗影衛在那裏藏了十匹快馬，可直達青陽城。”他還畫了三張簡易的路線圖，三人各帶一張，以防走散。
    第三天傍晚，老藥終於傳來消息——陳藥農還在百草堂，看到字條後，用暗語回複：“今夜三更，西廂房窗欞第三根，可入。”
    客棧裏的三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激動。
    “他信得過嗎？”趙勇還是有些擔心，“萬一有詐……”
    “隻能信他。”林浩的眼神變得堅定，“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他看向姚若曦，“你留在客棧，我和趙勇去。”
    “不行！”姚若曦立刻反對，“暗格需要玉佩才能打開，我必須去！”
    林浩看著她倔強的眼神，最終還是妥協：“帶上這個。”他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小的瓷瓶，“裏麵是化屍水，萬一被發現，打碎它，能爭取一點時間。”
    三更天的青州城，寂靜得隻剩下打更人的梆子聲。百草堂後街的陰影裏，三道黑影悄然移動——正是林浩、姚若曦和趙勇。
    趙勇先解決了屋頂的暗哨用帶消音的短弩），林浩則摸出特製的鐵鉤，精準地勾住後院的牆頭。
    “走！”
    三人如狸貓般翻牆而入，落在後院的草叢裏。巡邏隊剛轉過拐角，距離他們隻有三十步。
    林浩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帶著兩人貼著牆根，快速衝向亮著微光的西廂房。
    離西廂房越近，姚若曦的心跳越快。她能感覺到，那扇緊閉的窗戶後，藏著等待了十年的真相。
    而此時的西廂房內，一個白發老者正坐在燈下，手中緊緊攥著一張字條，正是陳藥農。他的目光在門口的掌櫃和窗外的陰影間掙紮，最終，將一盞油燈放在了窗台上——那是給林浩的信號：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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