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陽城的暮色帶著一絲詭異的平靜。聚魂塔的光柱已經暗了下去，隻有塔尖的水晶還反射著最後一縷霞光，像一顆警惕的眼睛，俯瞰著這座日益繁華的城池。
    侯府書房裏，林浩正對著地圖沉思。聚魂塔落成後，青陽軍的戰力提升了不止一個檔次，但他知道，這還不足以對抗鎮國公和鎮北侯的聯手。鎮北侯那邊已經通過張工匠得到了“青陽軍力虛弱”的假情報，接下來，就該看鎮國公的反應了。
    “將軍，外麵有個商人求見，說有京城的‘好貨’要賣給您。”親兵低聲匯報，語氣裏帶著一絲警惕——這是暗影衛約定的暗號，意味著有重要人物來訪。
    林浩抬眸：“帶他去密會室。”
    密會室位於侯府後院的假山內，牆壁由實心花崗岩砌成，隔音效果極好。林浩走進時，一個穿著錦袍的中年男子已經等候在那裏，麵容清瘦，眼神銳利，一看就不是普通商人。
    “林將軍，久仰。”男子拱手行禮，語氣不卑不亢，“在下蘇文，奉東宮太子之命，特來拜訪。”
    太子的人？林浩心中微驚，麵上卻不動聲色：“蘇先生客氣，請坐。不知太子殿下有何指教？”
    蘇文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從懷中掏出一枚玉佩，放在桌上。玉佩是白玉質地，雕刻著繁複的龍紋，雖然沒有五爪那是皇帝專屬），但也足以彰顯身份。
    “將軍請看。”蘇文指著玉佩，“這是太子殿下的私印玉佩，見玉佩如見太子。”
    林浩拿起玉佩，指尖傳來溫潤的觸感，龍紋的雕刻工藝精湛，絕非民間仿品。他心中了然，太子這是看到了自己的價值，想拉他入夥。
    “太子殿下的好意，林某心領了。”林浩將玉佩放回桌上，“隻是林某隻是邊陲小侯，怕是幫不上太子殿下什麽忙。”
    蘇文笑了笑，開門見山：“將軍過謙了。青州一戰，將軍斬殺趙康，重創鎮國公勢力；青陽城抗旱救災，民心歸附；如今聚魂塔落成，軍力大增，早已不是‘邊陲小侯’能形容的了。”
    他話鋒一轉，語氣變得凝重：“將軍可知，鎮國公在朝中勢力盤根錯節，黨羽眾多，連陛下都讓他三分。將軍殺了他的兒子，又手握他謀反的證據，他豈能容你？”
    林浩不置可否：“蘇先生有話不妨直說。”
    “好！”蘇文讚了一聲，“太子殿下與鎮國公勢不兩立，早就想除之而後快。將軍若願與太子合作，太子可保將軍及青陽軍安然無恙，待殿下登基，即刻為林家平反昭雪，恢複爵位；姚家的冤案，也會重新徹查，還姚氏一族清白。”
    他看著林浩的眼睛，拋出了最誘人的條件：“屆時，青陽城及周邊三州，皆封給將軍，冊封為‘青陽王’，世襲罔替！”
    青陽王！世襲罔替！
    這個條件足以讓任何邊陲將領心動。林浩卻隻是淡淡一笑：“太子殿下的誠意很足，但林某有一事不明——鎮國公是陛下的親弟弟，太子殿下要動他，恐怕不易吧？”
    “天下是太祖的天下，不是鎮國公的天下！”蘇文的語氣陡然淩厲，“他私練死士，勾結蠻族，意圖謀反，證據確鑿，陛下隻是被他蒙蔽了而已。隻要將軍願助太子一臂之力，拿出他謀反的證據，殿下自有辦法讓他身敗名裂！”
    林浩沉默片刻，似乎在權衡利弊。他知道，太子的提議確實誘人，尤其是為姚家平反和冊封青陽王，正是他目前最需要的。但他更清楚，皇室的爭鬥遠比戰場凶險，太子未必就比鎮國公可靠。
    “蘇先生，”林浩緩緩開口，“合作可以，但我有三個條件。”
    “將軍請講。”
    “第一，姚家冤案必須優先徹查，凶手無論涉及到誰，都要依法嚴懲。”
    “第二，青陽軍的編製和指揮權，必須完全由我掌控，任何人不得幹涉。”
    “第三，鎮國公倒台後，他在青州的勢力範圍，歸青陽軍接管。”
    蘇文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顯然沒想到林浩會提出如此強硬的條件。他沉吟片刻，點頭道：“前兩條，殿下可以答應。第三條，青州是朝廷的州府，隻能說會優先考慮青陽軍的功勞，具體的還要等殿下登基後再議。”
    “可以。”林浩沒有再堅持，他知道適可而止的道理，“我會派人將鎮國公謀反的證據送一份給太子殿下，但何時動用，由我決定。”
    這是他留下的後手。證據不能輕易交出去，否則就失去了與太子討價還價的籌碼。
    蘇文顯然也明白這層意思，笑道：“將軍果然謹慎。殿下說了，合作講究的是誠意，何時動用證據，將軍說了算。”
    他從懷中掏出一枚青銅令牌，遞給林浩：“這是東宮的信物，將軍若有要事，可以憑此令牌聯係殿下在各州的暗線。”
    林浩接過令牌，入手沉重，上麵刻著一個“東宮衛”的字樣。他也從懷中掏出一枚狼頭令牌，放在桌上：“這是我的信物，蘇先生可以帶走。”
    兩人交換信物，算是達成了口頭協議。但彼此都清楚，這隻是暫時的聯盟，一旦涉及到核心利益，隨時可能反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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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將軍，那在下就先告辭了。”蘇文收起狼頭令牌，起身道，“殿下還在等消息。”
    “趙勇，送蘇先生出城。”林浩沒有挽留。
    蘇文離開後，林浩立刻召來趙勇：“派人盯緊他，看他離開青陽城後去哪裏，接觸了什麽人。另外，給我查蘇文的底細，還有太子最近的動向，尤其是他的私兵。”
    “是！”趙勇領命而去。
    書房裏隻剩下林浩一人。他拿起太子的青銅令牌，指尖在“東宮衛”三個字上輕輕敲擊。太子的示好，來得正是時候，卻也讓局勢更加複雜。
    三日後，趙勇帶回了暗影衛的密報。
    “將軍，蘇文離開青陽城後，並沒有直接回京城，而是去了青州的一處莊園，與鎮北侯的親信見了麵。”趙勇遞上一份詳細的報告，“另外，關於太子的私兵，弟兄們查到，他在京城郊外的黑風坡，秘密訓練了至少五千死士，統領是前鎮國將軍府的教頭，實力深不可測。”
    林浩看著報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果然，太子也在偷偷積蓄力量，他的野心，絲毫不亞於鎮國公。所謂的合作，不過是想利用自己的力量扳倒鎮國公，等他登基後，自己這個手握重兵的“青陽王”，恐怕會成為他新的眼中釘。
    “看來，這太子也不是什麽善茬。”李鐵在一旁看完報告，皺眉道，“將軍，我們要不要……”
    “不用。”林浩搖頭，“太子的野心越大，對我們越有利。他想利用我們，我們也可以利用他。至少在扳倒鎮國公之前，我們是盟友。”
    他頓了頓，對趙勇道：“那個張工匠，還在聚魂塔嗎？”
    “在，他最近很安分，每天都在記錄聚魂塔的能量波動，應該是在給鎮北侯寫報告。”
    “很好。”林浩眼中閃過一絲算計，“讓他‘無意間’發現，我們與太子的人接觸過，但因為條件談不攏，鬧得很不愉快。再讓他‘探’到，青陽軍的糧草隻夠支撐一個月，新兵的訓練也很糟糕。”
    “將軍英明！”趙勇恍然大悟，“這樣一來，鎮北侯和鎮國公就會以為我們和太子鬧翻了，而且實力虛弱，很可能會趁機動手！”
    “沒錯。”林浩點頭，“我就是要讓他們動，在他們動手的時候，才是我們的機會。”
    他走到窗邊，望著聚魂塔的方向。塔尖的水晶在月光下閃爍，仿佛在呼應著他的計劃。太子的示好，雖然帶著算計，卻也為他提供了一個新的契機——借助太子的勢力，牽製鎮國公，同時讓鎮北侯和鎮國公互相猜忌，自己則可以坐收漁利。
    “李鐵，”林浩轉過身，“讓青陽軍進入二級戒備，加強對青州方向的偵察。告訴弟兄們，最近可能有硬仗要打。”
    “是！”
    侯府的燈火徹夜未熄。林浩坐在案前，將太子的青銅令牌和自己的狼頭令牌並排放在一起，陷入了沉思。他知道，與太子的合作就像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就會粉身碎骨。但他別無選擇，想要在鎮國公和太子的夾縫中生存下來，甚至實現自己的目標，就必須比他們更謹慎，更狠辣。
    而此時的京城東宮，太子趙衡正看著蘇文帶回的報告，嘴角勾起一抹滿意的笑容。
    “這個林浩，果然是個人才，有野心，也有手段。”他對身邊的謀士道，“看來，本王沒有看錯人。”
    “殿下，林浩太強，又手握重兵，恐怕……”謀士有些擔憂。
    “強才好。”趙衡的眼中閃過一絲銳利，“鎮國公這塊骨頭不好啃，正需要一把鋒利的刀。等他幫本王掃平了障礙，再慢慢收編他的青陽軍也不遲。”
    謀士躬身道：“殿下英明。”
    趙衡拿起林浩的狼頭令牌，指尖輕輕摩挲著上麵的紋路。他知道，林浩不會輕易臣服，但那又如何？在絕對的權力麵前，任何反抗都是徒勞。
    青陽城與京城之間，一場無形的較量已經開始。林浩借助太子的勢，太子利用林浩的力，而遠在北境的鎮北侯和青州的鎮國公，還被蒙在鼓裏，以為能坐收漁利。
    隻有聚魂塔上的水晶，默默地記錄著這一切，等待著風暴來臨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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