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鐵山被安置在回春堂後院的柴房——
    這是最便宜的選擇。
    老醫師言明，隻提供最低限度的看護，藥材和清蘊丹需自行解決。
    顧雲初身上的靈石隻剩下二十多塊，連住最差的客棧都撐不了幾天。
    她抱著剛剛蘇醒、仍顯虛弱的雪團，站在楓葉鎮狹窄的街道上，夕陽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透著孤寂與茫然。
    鎮子不大，但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她默默觀察著，酒肆裏傳出粗野的劃拳聲，煉器鋪叮當作響，百草堂門口進出著衣著稍顯光鮮的修士。
    這一切都與她格格不入。
    她先去了鎮口的小集市，擺出那柄鬼頭刀仿品和幾件從匪修那裏得來的、最不入流的法器。
    “這刀煞氣駁雜，煉製手法粗糙，五塊下品靈石。”
    “這匕首連符文都沒有，一塊靈石。”
    ……
    一番討價還價，最終隻換來了十塊下品靈石。杯水車薪。
    她又試探著詢問收購靈材的店鋪，關於地心玉髓的價格。
    那掌櫃眼神精明地打量著她，報出了一個遠低於市價的價格，並暗示若是來曆不明，價格更低。
    顧雲初沉默地離開了。
    她不能冒這個險。
    夜幕降臨，寒氣漸起。她抱著雪團，蜷縮在鎮子邊緣一個廢棄的窩棚裏，用撿來的幹草勉強禦寒。
    懷裏的雪團似乎感受到她的低落，用微涼的小舌頭輕輕舔著她的手背，帶來一絲微弱的清涼，撫平著她因焦慮而躁動的靈力。
    “沒事，總會有辦法的。”
    她低聲對雪團說，更像是在對自己說。
    第二天，她開始留意鎮上的各種招工信息。
    幫人處理妖獸材料，一天兩塊靈石；去紅楓林采集特定的楓膠，根據數量計價……
    都是些耗時耗力、報酬微薄的工作。就算不吃不喝，半個月也攢不夠兩百靈石。
    第三天，她聽到一個消息：
    鎮上的張員外家一個煉氣後期的修真小家族）正在招募臨時護衛，護送一批物資去往百裏外的另一個據點，報酬高達五十塊下品靈石！要求修為煉氣四層以上。
    煉氣四層……顧雲初默默離開。
    她甚至連報名的資格都沒有。
    希望一個個破滅，壓力如同巨石般壓在心頭。
    傍晚，她路過鎮上唯一那家略顯曖昧的“留香苑”後門時，聽到兩個打扮花枝招展、修為低微的女修在抱怨。
    “唉，這幾天客人少，靈石都快不夠買胭脂了。”
    “可不是嘛，聽說百草堂新來了一批‘養顏丹’，效果極好，就是貴得很……”
    “要是能搭上那些大家族的子弟就好了，手指縫裏漏點都夠我們修煉了……”
    顧雲初的腳步頓住了。
    一個清晰而冰冷的念頭，不受控製地浮現在她腦海。
    她站在原地，沉默了許久許久。懷中的雪團不安地動了動，紫眸擔憂地望著她。
    她徑直走向了鎮上那家最大的商鋪——百草堂。
    夥計見是個修為低微、衣著寒酸的少年，本欲驅趕，但觸及到顧雲初那雙平靜無波卻隱含銳利的眼睛時，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叫你們掌櫃出來。”顧雲初直接開口，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氣勢。
    夥計一愣，下意識地往後堂跑去。
    不一會兒，一個穿著綢衫、麵容富態、修為在煉氣六層左右的中年掌櫃走了出來，打量了顧雲初一眼，眉頭微蹙：
    “這位小友，有何貴幹？”
    顧雲初沒有廢話，直接從懷中取出那小塊地心玉髓，放在櫃台上。溫潤的黃光頓時吸引了掌櫃的目光。
    “地心玉髓？雖然隻是殘塊，品質倒是不錯。”
    掌櫃眼中閃過一絲驚訝，拿起玉髓仔細查驗，“小友想賣？”
    “不賣。”
    顧雲初搖頭，在掌櫃疑惑的目光中，緩緩道，“我想用此物，抵押兩百五十下品靈石，期限十天。十天後，我若無法歸還二百五十塊靈石，此物便歸貴堂所有。”
    抵押借貸！
    這是她能想到的，在不完全暴露寶物、又能快速獲得靈石的辦法中，風險相對可控的一種。
    百草堂能做這麽大，信譽應該有一定保障。十天的期限，是她給自己設定的極限。
    掌櫃聞言，再次仔細打量顧雲初，似乎在評估她的償還能力。
    一個煉氣二層的小修士，憑什麽敢借兩百五十靈石？
    十天後又拿什麽還二百五？
    “小友，不是我不信你。隻是你這修為……二百五十靈石可不是小數目。萬一你十天後……”掌櫃的話沒說完，但意思很明顯。
    顧雲初早就料到會有此一問。她目光平靜地看著掌櫃，聲音依舊沙啞，卻帶著一股斬釘截鐵的意味：
    “十天後，我若還不上，任憑貴堂處置。但我若能還上，貴堂不僅白得利息，或許……還能得到一個長期提供優質藥材的渠道。”
    她這話半真半假，帶著一絲暗示。她需要讓對方覺得她背後可能有點依仗，或者有獨特的貨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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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掌櫃沉吟起來。
    地心玉髓的價值確實超過兩百五十靈石，這筆買賣百草堂怎麽都不虧。
    至於十天後……若這小子還不上，玉髓歸他；若真能還上，白得靈石利息，還能結個善緣，似乎也不壞。
    至於那“優質藥材渠道”，他並未完全當真，但萬一呢？
    在修真界，有時候也需要一點投資眼光。
    “好！”
    掌櫃權衡利弊後，一拍櫃台，“看在這地心玉髓的份上，這筆抵押，我百草堂接了！立字據！”
    很快，字據立好，雙方按下靈力印記。顧雲初拿到了一個裝著兩百五十塊下品靈石的布袋，沉甸甸的。
    她沒有絲毫停留，拿著靈石，立刻返回回春堂，將裝著一百八十塊靈石的袋子放在老醫師麵前留下七十塊備用）。
    “清蘊丹。”
    老醫師驚訝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沒想到這落魄少年真能在這麽短時間弄到這麽多靈石。
    他也沒多問，很快取來一個玉瓶，裏麵正是一顆龍眼大小、散發著清冽藥香的青色丹藥——清蘊丹。
    顧雲初拿著丹藥，快步走進柴房，小心地給昏迷的韓鐵山服下。
    丹藥入腹，化作一股清涼的藥力流轉四肢百骸，韓鐵山臉上的青黑之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消退，呼吸也變得強勁有力起來。
    顧雲初一直緊繃的心弦，終於稍稍鬆弛了一些。
    但她知道，危機並未解除。
    十天，二百五十塊下品靈石。
    她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雙手和僅剩的七十塊靈石……
    接下來，她該去哪裏，掙到這救命的二百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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