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這一步，他似乎還覺得不夠。
    心神沉入係統空間，開始往外掏東西，首先是一遝厚厚的、流光溢彩的符籙，替死傀儡符。
    每一張都足以替他擋下一次致命死劫。
    他熟練地在每一張符籙上都烙印下自己的一縷神識，確保觸發時毫無延遲。
    然後是幾枚古樸的玉佩，虛空定錨符，一旦激發，無論身處何方，都能瞬間撕裂虛空，返回預設好的坐標紫竹峰。
    接著是幾件散發著空間波動的梭狀法寶，九天遁界梭，逃命專用，速度堪比仙光。
    他還覺得不放心，又掏出了一尊散發著厚重玄黃氣息的小塔，玄黃玲瓏塔，隨時準備激活。
    “叮！宿主……”
    係統的聲音似乎都帶上了一絲無語的波動。
    “根據分析，目標實力為真仙境。宿主當前戰力配合修為儲備，碾壓成功率100%。無需如此謹慎。”
    “萬一呢？”
    顧長歌一邊繼續清點各種保命、逃遁、防禦的仙珍異寶，一邊理所當然地在心中回應係統。
    “萬一他隱藏了實力？萬一他有什麽一次性的大殺器？
    萬一他臨死前召喚來了他爹是仙王？萬一外麵有恐怖的陷阱呢？
    萬一我運氣不好腳滑了一下？穩健點，總沒錯。”
    係統：“……”
    混沌之外，青銅仙殿內。
    那位仙的眉頭越皺越緊。
    他通過仙殿光幕，能模糊地看到玄黃界內那道白衣身影的一些舉動。
    他看到對方先是逼出精血，然後又掏出一大堆符籙法寶在那裏清點、烙印神識，忙忙碌碌……
    這是……在幹什麽？
    臨戰前，先放血？再整理行李？
    此人冷漠的臉上，第一次浮現出一種名為困惑的情緒。
    這和他預想中，對方要麽嚴陣以待、要麽驚慌失措、要麽試圖溝通的反應完全不同。
    這種莫名其妙的行為，讓他有種一拳打在空處的別扭感，甚至隱隱覺得，對方是不是腦子有點問題？
    然而，隨著那白衣身影將一件件寶光氤氳的符籙、玉佩、梭形法寶等逐一激活，眼中的困惑漸漸消散，轉而化為了洞悉真相般的譏誚與不屑。
    他看懂了，這家夥是在準備後路！
    “臨戰之際，不思凝聚戰意，銳意進取，反而先將心神用於思考如何逃命、如何保命？
    如此畏首畏尾，膽小如鼠，也配修行？也敢挑釁仙威？”
    冷漠的臉上，浮現出毫不掩飾的輕蔑。之前那點因陣法被破而產生的忌憚，此刻已煙消雲散。
    “看來，是本仙高估你了。能破陣法，或許隻是依仗了某種未知的異寶或秘術。
    其心性，終究是下界凡俗，不堪大用！如此謹小慎微，道心已滯，前途有限！”
    他心中那點忌憚徹底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居高臨下的、看待螻蟻掙紮般的優越感。
    “故弄玄虛，徒增笑耳！”
    他冷哼一聲，周身仙焰開始凝聚，殺意如同實質般鎖定了玄黃大世界。
    “待本仙擒下你，搜魂煉魄，一切自明！讓你知道，在真正的仙道威嚴麵前，爾等凡俗的這些小聰明，是何等可笑！”
    而玄黃界內，顧長歌對那隔空投來的、先是困惑後是譏諷的目光渾然未覺。
    一旁的小白瞪大了琉璃般的龍瞳，看著自家主人先是逼出幾滴金光燦燦的本命精血藏好。
    又跟變戲法似的掏出一堆寶光閃閃的符籙、玉佩、小梭子，還有一尊看起來就沉甸甸的小塔……
    忙前忙後，那專注的架勢，簡直比當年它築龍巢還要細致三分。
    小白腦子裏就剩一個念頭在打轉：“這還是我那彈指間星辰崩滅、一念間萬道俯首的無上尊上嗎？”
    “原來無敵如尊上，打架前也是要先找好退路的嗎？！”
    “學到了！原來這才是真正的強者心態啊！以前我以為橫推一切就是無敵，現在看來，能把穩字刻進骨子裏，才是真大佬！”
    小白龍瞬間感覺自己的龍生境界得到了升華，內心瘋狂記筆記，並決定以後但凡有點風吹草動，自己也一定要先挖它三百個藏身洞再說！
    而見識過顧長歌更多穩健作風的小黑，此刻烏溜溜的鳥眼也越瞪越圓，鳥喙微張，臉上的表情從一開始的果然如此，漸漸變成了目瞪口呆。
    “我知道你穩健，但你這未免也太穩了點吧？”
    小黑忍不住在心裏嘀咕，鳥臉上露出一絲極其古怪、想吐槽又不敢的表情。
    恰在此時，顧長歌剛好完成最後一道程序的檢查，心滿意足地鬆了口氣，一抬眼，正好瞥見小黑那副想笑又強忍著的古怪鳥臉。
    咚！
    顧長歌屈指，隔空在小黑腦門上輕輕彈了一下，發出清脆的響聲。
    “哎喲！”
    小黑下意識地用翅膀捂住腦袋。
    “你個小鳥，懂什麽？”顧長歌瞥了他一眼。
    “大道爭鋒，危機四伏，多備一手，便多一線生機。穩一點，總沒錯。”
    小黑捂著腦袋，心裏卻瘋狂吐槽起來：“穩一點？您這哪是穩一點啊！分明是穩億點！”
    他不由得想起了之前跟著蕭若白、方寒羽外出的日子，那時候，他覺得蕭若白凡事謀定而後動、留七分餘力，已經算是非常謹慎穩健的人了。
    可現在忽然覺得，蕭若白那點穩健，跟顧長歌這未戰先慮敗、未出門先挖墳（給自己備好複活點）的究極境界比起來，簡直純真得像是個愣頭青！
    小黑嘴角不由抽搐了一下。
    “我之前居然還在擔心主人麵臨如此大敵會吃虧……”
    小黑用翅膀揉了揉腦袋，內心一片麻木。
    “我這擔心真是太多餘！該擔心的，是對麵那個倒黴蛋才對啊！”
    “果然，師父就是師父。你們的路，還長著呢！”
    小黑暗自搖頭，對蕭若白和方寒羽的未來修行之路，投去了深深的同情。
    顧長歌自然不知道小黑內心豐富的戲碼，他感受著周身那層層疊疊、已激活的無形防護與後手，一種萬事俱備，絕對穩妥的踏實感充盈心間。
    “嗯，差不多了。”
    他微微頷首。
    他感覺自己的安全係數終於達到了一個勉強及格的水平。
    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再次將目光投向世界壁壘之外，那冰冷的殺意重新凝聚。
    “好了，現在可以去解決那個麻煩了，你們在此地等我。”
    不待小黑與小白反應，顧長歌一步邁出玄黃大世界壁壘，踏入冰冷死寂的混沌虛空之中。
    幾乎在身形凝實的刹那，他心中便毫不猶豫地對係統下達了指令。
    “係統，升級！即刻突破至真仙境！”
    “叮！指令確認。消耗十年精純修為，開始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