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之上，雲層深處。
    王戰之父，臉上的肌肉在劇烈抽搐，周身那浩瀚如海的氣息如同沸騰的開水，不受控製地劇烈波動著，將周圍的雲氣都震得翻滾不休，顯露出其內心是何等的驚濤駭浪！
    他的雙拳死死攥緊，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鮮血自指縫中滲出，他卻渾然不覺。
    殺意！
    一股純粹、暴戾、幾乎要衝破理智的殺意，在他心頭瘋狂咆哮！
    此子……此子絕不能留！
    他竟敢當眾擊敗戰兒，更借此突破，將我兒當做踏腳石！
    若不將其扼殺，戰兒將永無出頭之日！他王家顏麵何存？！
    就在那殺意即將衝破臨界點，他幾乎要不顧一切出手的刹那——
    一個冰冷的事實，如同萬丈冰水，兜頭澆下，瞬間凍結了他的衝動！
    琉璃聖地，那個曾經輝煌一時、實力絲毫不遜色於他王家的古老聖地，就在不久之前，被人以雷霆手段，從世間徹底抹去！
    一想到戰修羅那神秘背景，王戰之父那沸騰的殺意，如同被一隻無形巨手硬生生掐滅！
    他死死盯著蕭若白，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最終，卻隻是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聲充滿極致不甘與屈辱的悶哼。
    周身那狂暴的氣息，緩緩地、極其艱難地收斂了起來。
    不能動，至少，在徹底查清其底細，或者說，在沒有絕對把握承受那未知存在的雷霆之怒前絕不能輕舉妄動！
    這種投鼠忌器的憋屈感，幾乎讓他吐血！
    然而，王戰之父卻絲毫未曾察覺。
    就在他頭頂上方，那片看似空無一物的虛空最深處，一雙仿佛蘊藏著無盡風暴的瞳孔，正帶著一絲戲謔與毫不掩飾的失望，靜靜地看著他。
    正是隱匿了全部氣息的小黑！
    “嘖……”
    一聲微不可聞、仿佛來自九幽深處的咂嘴聲，在絕對的虛空中蕩起一絲漣漪。
    小黑舔了舔尖銳的喙緣，暗金色的瞳孔中閃過一絲意猶未盡的殘忍光芒。
    “可惜了，真是可惜了！”
    “剛才那股殺意多純粹，我還以為，終於又能活動活動筋骨了。”
    “老小子，你倒是出手啊？”
    “隻要你敢動手，王家……”
    小黑的目光落在強行壓下殺意、臉色鐵青的王戰之父身上，帶著一種獵人看待猶豫獵物的嘲弄。
    膽敢露出殺意，已經有取死之道，不過，最近剛滅了琉璃聖地，還是低調一點吧！
    想到這裏，它慵懶地振了振翅，周身流轉的暗金光華徹底內斂，龐大的神軀無聲無息地融入虛空維度深處，仿佛從未存在過。
    隻留下一縷略帶失望的意念波紋，在空間法則中悄然平複：
    “算你走運，無趣！”
    下方，蕭若白睜開雙眼，眸中那兩輪仿佛蘊藏著日月星辰生滅的暗金色星璿驟然隱去，重歸於一片深邃的平靜，如同古井無波。
    他微微握拳。
    “嗡——！”
    沒有驚天動地的氣勢爆發，沒有靈氣的劇烈波動。
    但在他五指合攏的瞬間，周遭百丈內的空氣，發出了一聲微不可察、卻沉重無比的哀鳴！
    仿佛這片虛空都無法承受他拳中自然而然凝聚的力量，隨時可能塌陷！
    一股前所未有的磅礴力量，如同沉睡的太古巨龍在他體內蘇醒，溫順而浩蕩地奔流在每一寸經脈、每一滴血液、每一根骨骼之中。
    這力量遠超天人境時十倍、百倍！並且更加凝練、更加如臂指使，心念微動，便可爆發出石破天驚的威力。
    他細細體會著這種蛻變。
    神識如同水銀瀉地，瞬間覆蓋了整片廢墟，並且以一種恐怖的速度向外蔓延。
    千裏、萬裏範圍內的一切，纖毫畢現地倒映在他的識海之中。
    碎石塵埃的軌跡、遠處觀戰者臉上殘留的驚駭、空氣中尚未平息的能量漣漪、甚至更遠方山林中一片落葉的飄零……
    這種感知的清晰度和範圍，與天人境時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
    更重要的是，他感覺到自身與這片天地產生了一種更深層次的共鳴。
    天地間的法則，不再是晦澀難懂、遙不可及的存在，而是變得親切了許多。他甚至可以隱隱觸摸到那些構成世界基礎的力量脈絡。
    “這就是王者的境界麽……”
    蕭若白心中低語，並無太多突破後的狂喜，反而有一種水到渠成的平靜，以及一種理所當然的確認。
    仿佛他本就該踏入這個領域，之前的積累和磨礪，隻是為了此刻的完美綻放。
    他緩緩抬起手，看著自己這隻看似與往常無異、卻蘊含著足以翻江倒海力量的手掌。
    “力量足夠了。”
    “但，還不夠完美。”
    “王者，隻是一個新的起點。”
    待熟悉了體內奔騰的新生力量，他緩緩抬起頭，目光平靜地掃過全場。
    凡是被他目光掃過之人，無論修為高低，皆感到靈魂一緊，仿佛被一尊無上存在淡淡一瞥，不由自主地低下頭，心生敬畏，不敢與之對視。
    就連遠處深坑中勉強站起的王戰，在與這道目光接觸的刹那，也是心神劇震，感受到了一種無形的、境界上的絕對壓製，剛剛壓下的屈辱和駭然再次湧上心頭。
    蕭若白最終將目光落在那位早已敗北、無人關注的麒麟子墨玉身上。
    “墨玉。”
    他忽然開口，聲音平靜，卻讓失魂落魄的墨玉猛地一顫，難以置信地抬起頭。
    “你與王戰一戰，敗得不冤。”
    蕭若白的聲音陡然響起，“但你也敗得可惜。”
    墨玉瞳孔收縮，死死盯住他。
    “王戰那一拳‘破妄’，直指本源，固然強橫。但你，卻連讓他使出全力的資格都沒有。”
    這話如同毒刺，狠狠紮進墨玉的心底！
    “你身負麒麟皇血，力量、速度、神通皆是頂尖。可惜，你的‘戰心’，配不上你的血脈。”
    蕭若白目光銳利，仿佛能穿透時光，回放那場戰鬥的每一個細節。
    “從交手伊始，你便心存僥幸，試圖以麒麟神通正麵碾壓，招式華而不實，十成力，三分用在擺弄聲勢，維護你那可笑的敵形象。”
    “當王戰展露蒼天聖體真正的力量時，你未戰先怯，方寸大亂。十成戰力，因畏懼和慌亂，隻能發揮七成。”
    “直至最後，你更是被破妄一拳的意蘊直接懾住了心神，連最後的掙紮都顯得徒勞。
    你敗給的，不僅是王戰的力量，更是你內心的恐懼和對自身道路的不堅！”
    他的語氣帶著一種洞穿本質的冰冷，每一個字都像鞭子抽在墨玉的靈魂上。
    “你太在乎麒麟子這個名號帶來的虛名，太害怕失敗帶來的恥辱。你的力量，從未真正為你所用，它隻是你維持驕傲的工具。”
    “被名聲所累，為勝負所困，你的戰意，從一開始就帶著枷鎖。
    如此心態，也配求無敵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