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娘子,我頭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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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南曦那句“跟我一起上山”,輕飄飄的,落在趙亦行耳朵裏,卻重如千斤。
他看著她臉上那抹不懷好意的笑,心裏咯噔一下。
這女人,是要把他當驢使了。
然而,第二天一大早,薑南曦卻沒急著上山。
她從箱底翻出了一套半舊不新的衣裳,扔給趙亦行。
“換上。”
趙亦行看著手裏那件打了幾個補丁的粗布短打,眉頭微不可見地蹙了一下。
他堂堂……夥夫,什麽時候穿過這麽磕磣的衣服?
“怎麽?嫌棄?”薑南曦挑眉。
趙亦行求生欲極強地搖了搖頭,立刻換上,還特意在鏡子前轉了一圈。
“不嫌棄,娘子給的,就是最好的。”
鏡子裏的人,雖然穿著粗布麻衣,但身形挺拔,麵容俊朗,硬是把一件破爛穿出了幾分清風朗月的感覺。
就是……有點像落難的書生。
薑南曦又從櫃子裏拿出一個小包裹,遞給他。
“拿著。”
趙亦行打開一看,是一對繡著鴛鴦戲水的枕套,旁邊還有個紅紙包,捏了捏,是幾塊碎銀。
“今天我弟弟成親,咱們去吃席。”薑南曦言簡意賅。
趙亦行微怔。
他以為昨天那番話,她已經和娘家徹底撕破了臉。
“看什麽看?”薑南曦白了他一眼,“血緣關係是斷了,但姐弟情分還在。我那個弟弟……唉,算了,不提也罷。”
她嘴上嫌棄,眉宇間卻還是有幾分複雜。
那是原主在這個家裏,唯一給過她一絲溫暖的人。
“牧牧,走了!”
薑南曦牽起牧牧的小手,又看了一眼趙亦行:“你今天扮演好你的角色,腿腳不便,身體虛弱,懂?”
趙亦行秒懂,立刻將身子微微佝僂,臉上掛上了三分病氣,七分柔弱。
“都聽娘子的。”
三人就這麽出了門,朝著村東頭的薑家走去。
薑家今天張燈結彩,院子裏擺了七八桌流水席,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薑父薑母正站在門口迎客,臉上笑開了花。
看見薑南曦一家三口,那笑容瞬間就僵在了臉上。
薑母的三角眼一翻,陰陽怪氣地開了口。
“這不是我們那‘出息’了的閨女嗎?翅膀硬了,還知道回來啊?”
這話一出,周圍賓客的目光“唰”地一下全聚了過來。
薑南曦恍若未聞,臉上掛著得體的微笑,將手裏的賀禮遞了過去。
“爹,娘,恭喜了。這是我給東亮準備的賀禮。”
薑父哼了一聲,別過頭去,不接。
薑母卻一把將包裹奪了過去,當著眾人的麵就扯開了。
她先是看到了那對枕套,撇了撇嘴。
“就這?不值錢的玩意兒。”
然後她捏了捏那個紅紙包,眼睛頓時亮了。
是銀子!
她迫不及待地撕開紅紙,把裏麵的碎銀倒在手心,仔細數了數。
“二兩?”
薑母的嗓門陡然拔高,像是被人踩了尾巴的貓。
“薑南曦!你現在出息了,在鎮上賺了大錢,你弟弟一輩子就成一次親,你就拿二兩銀子來打發?!”
她指著薑南曦的鼻子,唾沫星子橫飛。
“你安的什麽心?你是盼著你弟弟過得不好是吧!”
周圍的賓客開始竊竊私語。
“二兩銀子……是少了點。”
“就是啊,聽說她現在賣草藥可賺錢了。”
“嘖嘖,嫁出去的女兒,果然是潑出去的水。”
薑南曦靜靜地聽著,臉上的笑容不變,眼神卻一點點冷了下來。
她不緊不慢地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院子。
“娘,你這話說的。我一個婦道人家,帶著孩子,還要照顧受傷的相公,能有多少積蓄?”
她說著,還特意看了一眼旁邊“弱不禁風”的趙亦行。
“這二兩銀子,還是我們省吃儉用,從牙縫裏省出來的。枕套是我一針一線熬夜繡的,就盼著弟弟、弟媳能和和美美。”
她頓了頓,話鋒一轉,看向薑母。
“不過,我這點心意,確實比不上爹娘為弟弟籌備的排場。”
“聽說,光是給弟媳的彩禮,就足足十兩銀子呢!”
“我這當姐姐的,看了都羨慕。爹娘真是疼兒子,把家底都掏空了吧?”
這話,明著是誇,暗裏卻是把薑母架在了火上烤。
你不是嫌我給的少嗎?那你倒是說說,你給兒子的十兩銀子是哪來的?
是不是想賣外孫換來的?
薑母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當初賣牧牧的事情雖然沒成,但在村裏也傳得沸沸揚揚。
現在被薑南曦當眾點出來,她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
“你……你胡說八道什麽!”薑母色厲內荏地吼道。
“我可沒胡說。”薑南曦微微一笑,“爹娘對弟弟的心,全村人都看著呢。我這點賀禮,不過是錦上添花。心意到了就成,您說是不是?”
周圍的賓客風向立刻就變了。
“說的也是,人家也不容易。”
“是啊,還帶著個病秧子相公呢。”
“薑家嫂子也真是的,差不多得了。”
薑母氣得渾身發抖,卻又找不到話來反駁,隻能恨恨地瞪著薑南曦,把手裏的東西往旁邊桌上一扔。
“哼!伶牙俐齒!”
一場風波,就這麽被薑南曦四兩撥千斤地化解了。
眼看就要開席了,賓客們紛紛入座。
薑母卻像是故意要找茬,領著別家客人挨個安排座位,唯獨對薑南曦一家視而不見。
眼看所有桌子都快坐滿了,他們一家三口還孤零零地站在院子中央。
薑母這才慢悠悠地走過來,皮笑肉不笑地說:
“哎呀,你看,這都坐滿了。要不……你們等客人吃完了,咱們自家人再湊合吃點剩的?”
這話,簡直是把羞辱寫在了臉上。
薑南曦心裏冷笑。
果然,狗改不了吃屎。
她正要開口,身邊的趙亦行卻忽然動了。
隻見他輕輕咳了兩聲,臉色又白了幾分,身子一晃,虛弱地倚在了旁邊的桌沿上。
他用不大不小的聲音,低聲道:“娘子,我……我這傷還未痊愈,站久了,隻怕……”
話還沒說完,他便蹙起眉頭,一副隨時都要暈過去的樣子。
他這副英俊卻又虛弱的模樣,殺傷力極大。
旁邊一桌的客人立刻就看不下去了。
“哎,這位兄弟看著臉色不太好啊。”
一個好心的大嬸站了起來:“薑家嫂子,你這是幹啥呢?人家女婿身上有傷,你還讓他這麽站著?”
“就是啊,快讓人家坐下歇歇!”
另一個大哥更是直接,往裏挪了挪,拍了拍身邊的空位。
“來來來,兄弟,坐我這兒!我們擠一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