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我苦命的女兒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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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晨,天剛蒙蒙亮。
    牧牧已經換上了一身利落的短打,小臉緊繃,一絲不苟地紮起了馬步。
    趙亦行負手而立,神情嚴肅,儼然一位嚴師。
    “腰挺直!氣沉丹田!雙腿如植根於地,不可動搖!”
    他的聲音沉穩有力,與平日裏的虛弱判若兩人。
    牧牧雖然年紀小,但專注力驚人,又有股不服輸的韌勁。
    汗水順著他的額角滑落,小小的身子開始微微顫抖,卻依舊咬著牙,死死撐著。
    趙亦行眼中閃過一絲讚許。
    這孩子,是個好苗子。
    就在這時,薑南曦端著一盆剛洗好的菜從廚房裏出來。
    幾乎是她腳步聲響起的同時——
    “咳……咳咳……”
    上一秒還中氣十足的“嚴師”,下一秒就捂著胸口,劇烈地咳嗽起來,身子也跟著晃了晃,仿佛隨時都要倒下。
    他一手扶著腰,一手撐著旁邊的柱子,喘著粗氣,額頭上甚至“逼”出了幾滴冷汗。
    “不行了……這……這教孩子,比……比當年上陣殺……咳咳,比上山打獵還累……”
    薑南曦:“……”
    她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這演技,不去拍戲真是屈才了。
    她把菜盆重重往旁邊一放,沒好氣地走過去。
    “行了行了,別演了,奧斯卡不欠你小金人。”
    趙亦行沒聽懂,用那雙水光瀲灩的桃花眼望著她,眼神無辜又委屈。
    “南曦,我真的累……”
    他的聲音又軟又糯,帶著撒嬌的意味。
    “晚上……能燉個雞湯補補嗎?”
    薑南曦被他這副樣子弄得又好氣又好笑。
    她伸出沾著水珠的手,在他光潔的額頭上一彈。
    “知道了,湯罐裏給你留著呢!”
    說完,她又忍不住吐槽:“真想不通,就你這身子骨,當初重傷成那樣,是怎麽一個人在深山裏活下來的?”
    趙亦行的眼神閃爍了一下,隨即又被濃濃的委屈覆蓋。
    “許是……老天爺也覺得我命不該絕,想讓我遇見娘子吧。”
    情話張口就來。
    薑南曦心頭一跳,臉上有些發熱,嘴上卻不饒人:“油嘴滑舌。”
    她不再理他,轉身進了廚房,隻是那上揚的嘴角,怎麽也壓不下去。
    院子裏,趙亦行看著她的背影,唇邊勾起一抹得逞的淺笑。
    他從懷中,極快地摸出一個小巧的、用布包著的東西,拇指在上麵輕輕摩挲了一下。
    那是一個樣式古樸的玉墜,上麵刻著一個模糊的“曦”字。
    六年前的那一夜,混亂中,他隻來得及從那個救了自己,也奪走自己清白的女子身上扯下這枚玉墜。
    他沒想到,會在臨山村找到她。
    雖然她如今的性子和傳聞中大相徑庭,但這名字,這超凡的醫術……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廚房裏忙碌的身影,變得深邃而複雜。
    他收起玉墜,轉頭看向還在紮馬步的牧牧,臉上的笑容又多了幾分真心實意。
    這聲“爹”,他早晚要讓這小子心甘情願地叫出來。
    日子就在這般雞飛狗跳又溫馨安逸的氛圍中,一天天過去。
    趙亦行教得盡心盡力——當然,僅限於薑南曦不在場的時候。
    隻要薑南曦的目光掃過來,他立刻就能從“武學宗師”無縫切換到“一步三喘的病美人”模式。
    牧牧的進步神速。
    小小的身體變得結實有力,原本因為自閉而有些畏縮的眼神,也因為每日的鍛煉而變得明亮堅毅。
    他話依舊不多,但臉上的笑容卻越來越多了。
    有時候,他會像個小炮彈一樣衝進薑南曦懷裏,仰著小臉,驕傲地展示自己新學會的拳法。
    “娘!看!哼!哈!”
    虎虎生風,有模有樣。
    薑南曦的心,被這小小的身影填得滿滿當當。
    她會根據他們的運動量,精心調整每日的飲食。
    清晨是易於克化的肉糜粥和菜包,中午是紮紮實實的米飯配上兩葷一素,晚上則是趙亦行點名要的各種“滋補”湯水。
    小院裏的夥食香氣,幾乎就沒斷過。
    夜幕降臨,月上中天。
    薑南曦常常會搬個小馬紮坐在院子的葡萄架下,借著月光,算算賬,或是畫一些新奇的圖紙——比如更省力的藥碾子,或者能躺著搖的竹椅。
    趙亦行則會“虛弱”地靠在他專屬的那張躺椅上,閉著眼“養神”,嘴裏卻不閑著。
    “牧牧,今日教你的‘黑虎掏心’,再打一遍。”
    “手肘抬高一寸,出拳要快,要有風聲。”
    “對,就是這樣,氣勢不錯。”
    牧牧就在院子中央,一板一眼地溫習著白日的招式。
    月光如水,灑在這一大一小身上,拉出長長的影子。
    偶有晚風拂過,帶來陣陣草木清香。
    薑南曦停下筆,看著眼前這一幕,心中一片安寧。
    這雞飛狗跳的日子,好像……也不賴。
    有個乖巧聽話的便宜兒子,和這個更便宜的“相公”,似乎正在慢慢地,融入她的生命裏。
    然而,安逸的日子總是短暫的。
    薑南曦沒餓死,沒去要飯,反而把日子過得紅紅火火,連肉香都能飄出半個村子的消息,自然也傳回了薑家老宅。
    薑父薑母聽著村裏人的閑言碎語,心裏跟貓抓似的。
    特別是薑母,一想到那斷親書上寫的七兩銀子,和那日薑南曦掏出的二兩賀禮,就覺得心肝脾肺腎都在疼。
    那可是白花花的銀子!
    本該是她兒子的!
    她在家中坐立難安了好幾天,終於按捺不住了。
    這天下午,薑南曦家的小院門,被人“砰砰砰”地敲響了。
    薑南曦打開門,看到門外站著的薑母,一點也不意外。
    隻見薑母一改往日的刻薄,臉上堆滿了“慈愛”的笑容,手裏還拎著一籃子蔫巴巴的野菜。
    “南曦啊,娘……娘來看看你。”
    她說著,就擠開薑南曦,自顧自地往院裏走。
    “哎喲,我苦命的女兒,一個人帶著孩子,還要照顧個病秧子,多不容易啊!”
    “娘這幾天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香,就惦記著你。”
    “這不,挖了點野菜,給你送來嚐嚐鮮。”
    她一邊說,一邊賊眉鼠眼地四處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