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同是天涯淪落人:出逃羅刹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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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洞裏的晨光總是來得遲。等第一縷光線透過石縫鑽進來時,霍恒已經醒了大半,懷裏揣著的清心玉還帶著體溫,把貼身的衣料烘得暖暖的。他側過身,看到馬驥正靠在洞壁上打盹,眉頭微微皺著,像是還在做著關於風暴的噩夢,破爛的書生服下擺被夜風掀起來,露出腳踝上一塊淺褐色的傷疤——想來是漂洋過海時被礁石劃傷的。
    霍恒輕輕挪了挪身子,沒敢驚動他。這三天來,兩人在山洞裏的日子過得簡單又緊繃:白天靠馬驥藏在懷裏的壓縮麥餅度日那是他當初為了應急準備的,硬得能硌牙,泡了山洞裏的泉水才能咽下去),晚上就蜷縮在幹草堆裏,聽著洞外羅刹人的巡邏聲,連呼吸都要放輕。馬驥話不多,大多時候是霍恒在問,他在答,偶爾會望著洞口的方向發呆,眼神裏滿是對江南家鄉的想念。
    “醒了?”馬驥的聲音突然響起,帶著剛睡醒的沙啞。他睜開眼,看到霍恒正盯著自己的腳踝,趕緊把褲腳往下拉了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這是漂過來的時候,被礁石劃的,不礙事。”
    霍恒點了點頭,從懷裏掏出半塊麥餅遞過去:“今天的早飯,泡點泉水吃吧,不然太硬了。”
    馬驥接過麥餅,走到山洞深處的泉眼邊,用一片大葉子舀了些泉水,把麥餅泡軟。兩人坐在幹草堆上,慢慢吃著,洞裏隻有泉水滴落的“叮咚”聲,還有遠處隱約傳來的羅刹人吆喝聲。
    “我之前試過好幾次想出去。”馬驥突然開口,咬了口泡軟的麥餅,“第一次是趁中午巡邏的人少,想往東邊跑,結果剛跑出沙灘,就遇到兩個羅刹兵——他們頭有車輪大,滿臉的肉瘤都快垂到胸口了,眼睛像燈籠一樣亮,手裏的長矛比我還高,差點沒把我戳穿。”
    他放下麥餅,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粗糙的洞壁:“還有一次,我想偷偷溜去碼頭,看看有沒有船能走,結果剛靠近就被發現了。那些羅刹人喊著‘抓妖物’,追了我兩條街,我拚了命才跑回山洞,鞋都跑丟了一隻。”
    霍恒聽得心裏一緊,下意識摸了摸懷裏的司文郎令——令牌冰涼,像是在提醒他小心。“那羅刹國王呢?”他想起之前老船夫說的,羅刹國王是全國最醜的人,“你見過他嗎?”
    “沒見過,但聽巡邏的羅刹人說過。”馬驥的聲音壓得更低,像是怕被人聽見,“說國王長得‘天下第一醜’——頭有車輪那麽大,滿臉的肉瘤比拳頭還大,眼睛像兩盞破燈籠,鼻子像彎著的牛角,嘴巴能塞下一個拳頭,連說話都漏風。因為他‘最醜’,所以才是國王,底下的人都得聽他的。”
    霍恒聽得目瞪口呆,在心裏嘀咕:這羅刹國的規矩也太荒唐了,長得醜就能當國王,那滕州的李大人要是來這兒,說不定還能當個官呢。
    正想著,馬驥突然從懷裏掏出個用油紙包著的東西,小心翼翼地打開——裏麵是一支用竹管做的毛筆,筆毛已經有些散亂,還有一張皺巴巴的宣紙,邊緣都磨出了毛邊。“這是我當初帶在身上的,本來想在船上畫點沿途的風景,結果沒想到……”他歎了口氣,拿起毛筆,蘸了點泉水,在宣紙上輕輕畫了起來。
    霍恒湊過去看,隻見馬驥的手腕輕輕轉動,宣紙上很快就出現了羅刹國集市的輪廓:暗紫色的沙灘上,擺著幾個歪歪扭扭的攤位,一個臉上長著三個肉瘤的羅刹人正站在攤位後,手裏舉著塊黑色的石頭想來是他們的“寶貝”);旁邊一個羅刹人蹲在地上,撿著別人扔的爛菜葉,肩膀微微聳著,看起來很可憐;遠處的碼頭邊,停著幾艘黑色的船,船帆上畫著骷髏頭,透著股凶氣。
    最妙的是細節——羅刹人臉上的肉瘤,馬驥用濃淡不一的墨色畫得立體,像是要從紙上凸出來;攤位上的石頭,他特意留了點空白,像是在反光;就連撿菜葉的羅刹人,他都畫了雙耷拉著的眼睛,滿是委屈。
    “畫得真好!”霍恒忍不住讚歎,“比滕州畫舫裏的畫師畫得還像!”他以前跟母親去畫舫玩,見過畫師畫的山水,雖然精致,卻沒馬驥畫得這麽有“靈氣”,仿佛能讓人看到集市裏的熱鬧和無奈。
    馬驥聽到誇獎,臉上露出點不好意思的笑:“以前在江南,我爹請過畫師教我畫畫,我最喜歡畫市井的場景——蘇州的茶館裏,老人在下棋;河邊的柳樹下,姑娘在浣紗;還有戲樓前,人們圍著看海報……那時候我總想著,以後要當個畫師,把江南的美景都畫下來。”
    他頓了頓,眼神暗了暗:“後來爹讓我棄文從商,畫筆就很少動了,沒想到現在在這個鬼地方,倒又撿起來了。”
    霍恒看著宣紙上的畫,又看了看馬驥落寞的表情,突然眼睛一亮:“馬大哥,你的畫,或許能幫我們離開!”
    馬驥愣了一下,疑惑地看著他:“畫畫怎麽幫我們離開?”
    “你想啊,”霍恒湊得更近了些,聲音裏滿是興奮,“我們要去鮫人島,得先混到碼頭,找到去東邊的船。可巡邏的羅刹人認識我們的臉,一看到就會追。但如果我們能讓自己看起來‘醜’一點,符合他們的審美,他們不就不會懷疑我們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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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從懷裏掏出清心玉,指尖泛著淡金色的微光:“這是我爹給我的清心玉,能改變人的氣色。我把它碾碎一點,塗在我們臉上,能讓皮膚看起來發黃,像是長了黃疸——在羅刹人眼裏,這應該算是‘輕微的醜’,不算‘妖物’。到時候你再用墨,在我們臉上畫幾個小肉瘤,不就能混過去了?”
    馬驥聽得眼睛也亮了:“對啊!我怎麽沒想到!羅刹人分辨‘妖物’,主要看臉——隻要我們看起來‘醜’,他們就不會懷疑!”他看著手裏的毛筆,像是看到了希望,“我以前畫過臉譜,知道怎麽用墨畫肉瘤,肯定能畫得像!”
    說幹就幹。霍恒小心翼翼地從清心玉上刮下一點粉末,放在一片幹淨的葉子上,又滴了幾滴泉水,調成淡金色的糊狀。他先往自己臉上塗了點——鏡子裏用泉水當鏡子)的自己,皮膚果然變得有些發黃,原本白淨的臉頰多了些“病態”的黃,看起來沒那麽“紮眼”了。
    “該你了。”霍恒把葉子遞給馬驥。馬驥接過,也往臉上塗了些,原本清秀的臉瞬間變得有些暗沉,倒真像個“有點醜”的凡人。
    接著是畫肉瘤。馬驥蘸了點濃墨,在霍恒的臉頰上輕輕畫了個指甲蓋大小的肉瘤——他特意把邊緣畫得模糊,還留了點陰影,看起來像是真的凸出來的肉疙瘩。霍恒摸了摸,感覺癢癢的,忍不住笑了:“馬大哥,你畫得太像了,我都快覺得自己長肉瘤了!”
    馬驥也笑了,又在自己的下巴上畫了個小肉瘤。兩人對著泉水照了照,原本白淨的兩張臉,此刻又黃又“長瘤”,雖然在凡人眼裏還是正常的,可在羅刹人眼裏,應該算是“合格的醜”了。
    “走吧,我們趁現在巡邏的人換班,往碼頭走。”霍恒把清心玉收好,又摸了摸懷裏的司文郎令,指尖泛著微弱的金光——萬一被發現,他還能用法術擋住。
    馬驥把毛筆和宣紙收好,緊緊跟在霍恒身後。兩人貓著腰,從山洞裏鑽出來,貼著礁石往沙灘深處走。暗紫色的沙子硌得腳底生疼,海風刮在臉上,帶著鹹澀的味道,遠處傳來羅刹人的吆喝聲,越來越近。
    “快躲起來!”霍恒拉著馬驥,躲到一塊巨大的礁石後麵。隻見兩個羅刹巡邏兵從旁邊走過——他們頭大如鬥,臉上的肉瘤垂到胸口,眼睛長在肩膀上,正左右張望,手裏的長矛“咚咚”地戳著沙子,像是在尋找“妖物”。
    霍恒屏住呼吸,指尖的金光暗暗凝聚——隻要巡邏兵靠近,他就用“隱息訣”把兩人的氣息藏起來。馬驥躲在他身後,手心全是汗,緊緊攥著霍恒的衣角,連呼吸都不敢重。
    幸好巡邏兵沒發現他們,很快就走遠了。兩人鬆了口氣,繼續往碼頭走。走了大約半個時辰,終於看到了碼頭的輪廓——黑色的船隻停在岸邊,幾個羅刹人正扛著貨物往船上搬,還有人在大聲吆喝,場麵亂糟糟的。
    “我們慢慢走,別跑,裝作是來幹活的。”霍恒小聲叮囑馬驥,兩人挺直了腰板,低著頭,慢慢往碼頭走去。
    剛走沒幾步,一個羅刹巡邏兵突然攔住了他們。那巡邏兵比之前的更醜——臉上長著五個肉瘤,眼睛像銅鈴,鼻子是歪的,正死死盯著他們的臉。霍恒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指尖的金光已經準備好了。
    馬驥也緊張得渾身僵硬,手悄悄摸向懷裏的毛筆——萬一被發現,他就用墨汁潑巡邏兵的眼睛。
    就在這時,那巡邏兵突然“嗬嗬”地笑了起來,拍了拍霍恒的肩膀。雖然他沒說話,但霍恒能從他的眼神裏看出“滿意”——顯然,他們臉上的“黃疸”和“肉瘤”,在巡邏兵眼裏,是“合格的醜”,不算“妖物”。
    兩人趁機加快腳步,很快就混進了碼頭的人群裏。周圍的羅刹人都在忙著搬貨,沒人注意他們這兩個“新來的”。霍恒鬆了口氣,回頭看了看馬驥,兩人都忍不住笑了——剛才的驚險,現在想來還心有餘悸。
    “前麵就是去東邊的船!”馬驥指著遠處一艘相對小些的船,壓低聲音說,“我之前聽羅刹人說,那是去黑珊瑚礁附近拉貨的船,說不定能到鮫人島!”
    霍恒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隻見那艘船停在碼頭的最邊緣,船上隻有兩個羅刹人在看守。“走,我們去看看!”他拉著馬驥,悄悄往那艘船走去——隻要能上了船,他們離鮫人島就不遠了,離離開這個荒唐的羅刹國,也不遠了。
    碼頭的風越來越大,吹得兩人的衣角獵獵作響。霍恒摸了摸懷裏的清心玉,又看了看身邊的馬驥,心裏滿是堅定——不管前麵還有多少困難,他們一定能離開這裏,回到屬於自己的地方。
    暗紫色的沙灘被正午的陽光曬得發燙,踩上去像隔著層薄鐵,燙得人腳底發麻。霍恒和馬驥縮在碼頭邊的一艘黑船後麵,看著不遠處的羅刹人來來往往——有的扛著黑色的礁石往船上搬,有的蹲在地上清點貨物,還有的圍著一個破陶罐賭錢,罐子裏裝著些五顏六色的石頭,想來是他們的“錢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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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等他們換班的時候,再往東邊的船靠。”馬驥壓低聲音,用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剛才我看到東邊那艘船的看守,每半個時辰會去旁邊的棚子喝水,我們到時候趁機上去。”
    霍恒點了點頭,目光卻被碼頭中央的動靜吸引了——一群羅刹人正朝著一個高台湧去,手裏拿著各色的布條,臉上滿是興奮的表情,嘴裏還喊著“選官了!選官了!”。那高台是用三塊巨大的黑色礁石搭成的,上麵插著幾麵畫著骷髏頭的黑旗,旗角被海風刮得獵獵作響,看起來詭異又肅穆。
    “他們這是在幹什麽?”霍恒皺了皺眉,指尖泛著淡藍微光——仙力讓他能更清晰地看到高台上的景象:一個羅刹人正坐在高台中央的石椅上,臉上長著七個拳頭大小的肉瘤,紅紫相間,像熟透的爛果子;他的眼睛長在肉瘤之間,眯成一條縫,說話時嘴角往一邊歪,漏風的聲音能傳到碼頭的每個角落。
    馬驥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臉色微微一變:“是選官儀式。我之前聽一個老羅刹人說,羅刹國每個月都會在碼頭選一次官,負責管理碼頭的貨物、巡邏和稅收。”
    “選官?怎麽選?”霍恒好奇地問,他在滕州見過科舉選官,見過吏部派官,卻從沒見過在碼頭選官的。
    話音剛落,高台上的羅刹人突然舉起一本用獸皮做的冊子,清了清嗓子聲音像砂紙磨木頭),開始念名字:“張三!臉上五個肉瘤,左眼長在下巴上!任碼頭官,負責管理船隻停靠!”
    人群裏立刻走出一個羅刹人,他臉上果然長著五個肉瘤,左眼歪歪扭扭地嵌在下巴上,正對著高台鞠躬,嘴裏喊著“謝大人!”。周圍的羅刹人紛紛圍上去,有的遞上彩色石頭,有的拍他的肩膀,滿臉都是羨慕。
    “李四!臉上三個肉瘤,嘴巴長在額頭上!任掃地官,負責清掃碼頭的沙子!”
    又一個羅刹人走出來,他的嘴巴確實長在額頭上,說話時需要仰著頭,看起來格外滑稽。他對著高台鞠躬後,拿起一把用礁石做的掃帚,開始在碼頭清掃起來,雖然動作笨拙,卻沒人嘲笑他。
    霍恒看得目瞪口呆,轉頭看向馬驥:“這……選官就看肉瘤數量?”
    “不止。”馬驥苦笑一聲,聲音壓得更低,“老羅刹人說,羅刹國選官,不看你會不會算賬,不看你能不能管事,甚至不看你有沒有良心,隻看‘醜的程度’——臉上的肉瘤越多、位置越怪異,官就越大;要是臉上沒肉瘤,長得稍微正常些,就算你有天大的本事,也隻能做最底層的活,比如掏糞、搬運,還會被人嘲笑。”
    他頓了頓,指了指自己的臉:“像我這樣的,在他們眼裏就是‘極品妖物’,連當掏糞官的資格都沒有。上次我躲在棚子後麵,看到一個羅刹人因為臉上隻有兩個小肉瘤,被分到了‘掏糞官’,周圍的人都朝他扔爛菜葉,說他‘長得太好看,不配當官’。”
    霍恒聽得心裏一陣荒謬,忍不住冷笑一聲:“這倒和滕州的李大人有點像。李大人靠收受賄賂當官,不問考生的才學;這裏的人靠‘醜’當官,不問本事高低,都是‘隻看表麵,不看內裏’,荒唐得很。”
    他的指尖泛著微光,目光落在高台上的羅刹官腰間——那些官的腰間都掛著玉佩,有圓形的,有方形的,上麵還刻著中原的花紋,有的是龍紋,有的是雲紋,顯然是凡人的東西。“你看他們腰間的玉佩,”霍恒指給馬驥看,“都是中原的樣式,肯定是搶來的。他們連選官都這麽荒唐,搶東西倒是很熟練。”
    馬驥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眼裏閃過一絲憤怒:“這些羅刹人經常去附近的凡人島嶼搶東西,上次我聽巡邏的羅刹人說,他們還搶過一艘中原的商船,船上的絲綢、瓷器和玉佩,都被他們分了。”
    正說著,高台上的羅刹人又念了一個名字:“王五!臉上一個肉瘤,眼睛長在正常位置!任掏糞官,負責清理碼頭的糞坑!”
    人群裏走出一個羅刹人,他的臉上隻有一個小小的肉瘤,長在嘴角邊,眼睛也正常地長在臉上,看起來比其他羅刹人“好看”太多。他剛走到高台下,周圍的羅刹人就開始朝他扔爛菜葉和石頭,嘴裏喊著“妖物!長得這麽好看,還想當官!”“掏糞官都委屈你了,應該去當乞丐!”
    王五的頭垂得很低,肩膀微微聳著,雙手緊緊攥著衣角,卻不敢反駁,隻能默默地拿起一個破木桶,朝著碼頭角落的糞坑走去。他的背影在暗紫色的沙灘上顯得格外孤單,像個被全世界拋棄的人。
    霍恒看著他的背影,心裏泛起一陣不舒服。他想起滕州的宋生,才華出眾卻屢試不第,隻因為主考官貪贓枉法;眼前的王五,隻是因為長得“正常”,就被當成“妖物”,隻能做最髒最累的活,還要被人嘲笑。這兩個世界,雖然一個在中原,一個在異域,卻有著同樣的不公。
    “太過分了。”霍恒小聲說,指尖的微光變得有些冷,“就因為長得正常,就要被這樣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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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就是羅刹國的規矩。”馬驥歎了口氣,“我之前還見過一個羅刹人,為了當官,故意用石頭砸自己的臉,想砸出幾個肉瘤,結果臉砸爛了,肉瘤沒長出來,還被巡邏的羅刹人趕走了,說他‘自殘求醜,不夠虔誠’。”
    霍恒聽得更荒謬了,忍不住搖了搖頭:“自殘求醜?這世上怎麽會有這麽荒唐的規矩?”
    就在這時,碼頭外突然傳來一陣“嗚嗚”的號角聲,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所有的羅刹人都停下了手裏的活,朝著號角聲的方向望去,臉上露出了警惕的表情。
    “怎麽回事?”霍恒心裏一緊,以為是巡邏的羅刹人發現了他們。
    馬驥卻突然眼睛一亮,拉著霍恒的胳膊,激動地說:“是鮫人島的船!隻有鮫人島的船,才會吹這樣的號角!”
    霍恒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隻見遠處的海麵上,一艘華麗的大船正朝著碼頭駛來。那船和羅刹國的黑船截然不同——船身是珍珠白的,像用月光鑄造成的,船帆是淡藍色的,上麵畫著一條栩栩如生的魚,魚鰭和尾巴都泛著銀光;船的兩側掛著許多小鈴鐺,隨著船的行駛,發出“叮鈴叮鈴”的聲音,清脆悅耳,和羅刹國的詭異氛圍格格不入。
    “真的是鮫人島的船!”馬驥的聲音都在發抖,眼裏滿是希望,“鮫人島的人靠和羅刹國做生意為生,他們的船會定期來碼頭拉貨,然後把貨賣到其他國家去。他們的船能去中原!我們隻要能上他們的船,就能離開這裏了!”
    霍恒也激動起來,看著那艘越來越近的珍珠白大船,心裏的石頭終於落了一半。他想起爹說的“鮫人和善,能幫你回家”,想起滕州的母親和宋生,想起賈兒母子,嘴角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高台上的羅刹人也看到了鮫人島的船,臉上的警惕變成了諂媚。那個長著七個肉瘤的羅刹官趕緊從石椅上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獸皮衣服,朝著碼頭邊走去,準備迎接鮫人島的人——畢竟鮫人島的貨物能給他們帶來不少“好處”,他們可不敢得罪。
    “我們快過去!”霍恒拉著馬驥,趁著羅刹人都在關注鮫人島船的功夫,悄悄朝著碼頭邊挪去,“等他們和羅刹官交涉的時候,我們就趁機上船!”
    馬驥點了點頭,緊緊跟在霍恒身後。兩人貼著黑船的邊緣,一步步朝著珍珠白大船靠近。海風裏傳來鮫人島船的鈴鐺聲,還有遠處羅刹官諂媚的笑聲,混合在一起,卻讓霍恒和馬驥的心裏充滿了希望——他們離離開這個荒唐的羅刹國,離回家,越來越近了。
    珍珠白大船漸漸靠岸,船身的珍珠白在陽光下泛著柔和的光,和暗紫色的沙灘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幾個穿著藍色衣服的鮫人從船上走下來,他們的耳朵是魚鰭狀的,手指間有薄薄的蹼,卻長得和凡人一樣清秀,眼神裏帶著溫和的笑意,和羅刹人的猙獰截然不同。
    “就是現在!”霍恒小聲說,拉著馬驥,趁著羅刹官和鮫人交涉的間隙,像兩隻靈活的貓,悄悄爬上了珍珠白大船的甲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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