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藥園驚現午夜盜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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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墨指尖那幾根帶著不祥暗紅的羽毛,最終被他悄無聲息地攏入了袖中。
    洞府裏,雞飛狗跳的戰場還沒打掃幹淨,空氣中彌漫著焦糊羽毛、辛辣烤蟲和某種難以言喻的鳥類腥臊混合而成的複雜氣味。
    他轉過身,玄衣無風自動,那股子生人勿近的寒氣比之前更甚,幾乎凝成了實質的冰碴子。目光掃過滿地狼藉——抱著焦黑屁股哭唧唧的小朱朱,累癱在巢裏、小胸脯劇烈起伏還兀自朝小朱朱方向噴黑煙的赤羽,以及一臉生無可戀、試圖從赤羽爪子底下搶救出半截烤蟲的楚清歌。
    沈墨的嘴角似乎極其細微地向下撇了撇,那弧度與其說是笑,不如說是某種宣告忍耐力徹底破產的冰冷信號。
    “楚師妹,”他的聲音不高,卻像淬了冰的針,紮得楚清歌一個激靈,“今日之事,暫且記下。你好自為之。”
    話音未落,他身形一晃,玄色身影已如鬼魅般消失在洞府門口,隻留下一縷殘留的、凍得人骨頭縫發涼的劍意,以及一句輕飄飄卻重逾千斤的補充:“看好你的鳥。尤其是……那隻紅的。”
    楚清歌僵在原地,手裏還捏著那半截焦黑的蟲子腿兒。她茫然地眨眨眼,看看還在互相用眼神“殺死你”的兩隻鳥,又看看空蕩蕩的門口。
    “看好……我的鳥?”她喃喃自語,隨即猛地打了個寒顫,“嘶……沈師兄這語氣,怎麽聽著像是‘再管不好就幫你燉了’?不行不行,得趕緊想辦法讓這倆祖宗消停點……”
    她把蟲子腿兒往小朱朱麵前一遞:“喏,別哭了,給你留的。”
    小朱朱看著那黑乎乎的玩意兒,再看看自己禿了一半的屁股,悲從中來:“嘎!都糊了!而且我屁股好痛!都是那個死禿鳥害的!)”
    赤羽立刻掙紮著昂起小腦袋,喉嚨裏發出威脅的“咕嚕”聲:“啾!低賤紅毛!活該!)”
    眼看新一輪鳥界大戰又要爆發,楚清歌一個頭兩個大,眼疾手快地把兩隻鳥隔開,抄起旁邊一塊抹布希望是幹淨的)就往小朱朱叫黑的屁股上按:“哎喲我的小祖宗們!別吵了!再吵真要被沈師兄做成烤小鳥了!小朱朱乖,先給你冷敷一下!赤羽!你給我老實躺著!再噴火今晚沒飯吃!”
    就在楚清歌焦頭爛額地充當鳥類調解員兼赤腳獸醫時,洞府角落裏,某個被剛才驚天動地的鳥戰波及、頂著一腦袋灰撲撲草屑和幾根可疑焦毛的小身影,慢悠悠地抬起了頭。
    是阿甲。
    它那對綠豆大的小眼睛眨了眨,似乎剛從“我是誰我在哪剛才發生了什麽”的懵圈狀態中清醒過來。它抖了抖身上沾著的草屑和灰,小爪子習慣性地在地上刨了刨。這是它的本能,就像人緊張了會搓手,阿甲緊張了或者無聊了)就愛刨地。
    “哢嚓…哢嚓…”
    細微的、富有節奏感的挖掘聲在洞府角落裏響起。阿甲似乎覺得楚清歌洞府這地麵的土質特別鬆軟好挖,越刨越起勁,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土木工程”事業中,把剛才的鳥毛大戰忘得一幹二淨。
    楚清歌正忙著給小朱朱的屁股扇風降溫試圖吹掉那股焦糊味),赤羽則傲嬌地別過頭,假裝對一切不屑一顧,實則小眼神偷偷瞟著楚清歌手裏給小朱朱扇風的破蒲扇。
    “哢嚓嚓…哢嚓嚓…”阿甲挖得更歡了,小身子都快拱進它新刨出的小土坑裏。
    楚清歌被這聲音吵得心煩,扭頭吼了一嗓子:“阿甲!大半夜的別挖了!再挖我這洞府要塌了!明天!明天給你找片荒地去挖個夠!”
    阿甲的動作頓了一下,抬起沾滿泥土的小腦袋,綠豆眼裏似乎閃過一絲委屈:“吱?不讓挖?那我憋得慌嘛…)”它看了看楚清歌凶巴巴的臉,又看了看腳下已經被它刨出臉盆大小、深及小腿的坑,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屈服於“包吃包住”老板的淫威,慢吞吞地爬了出來,蹲在坑邊,小爪子無意識地繼續在坑壁上摳摳索索。
    突然,它的小爪子似乎摳到了一塊特別鬆軟、特別不結實的土塊。
    “噗嗤…”
    一聲輕微的、如同戳破牛皮紙的悶響。
    那塊坑壁的泥土,竟然被它這麽輕輕一摳,整塊塌陷了下去!露出了後麵黑黢黢的、一股帶著泥土腥氣和某種難以形容的、淡淡的甜膩腐朽氣味的風,猛地灌了進來!
    阿甲嚇了一跳,小身子往後一縮:“吱!啥玩意兒?)”
    它好奇地探著小腦袋,往那個黑窟窿裏張望。裏麵似乎是一條狹窄的通道,斜斜地向下延伸,深不見底,隻有一股股陰冷潮濕的風打著旋兒往上湧。通道壁上,隱約能看到一些奇怪的、非天然的挖掘痕跡,像是被什麽巨大的爪子硬生生掏出來的。
    阿甲的綠豆眼瞬間亮了!職業病挖洞)遇上新發現地道)!這簡直是穿山甲界的哥倫布發現了新大陸啊!
    它興奮地“吱吱”叫了兩聲,回頭看了看還在跟鳥毛較勁、根本沒注意到這邊的楚清歌,小爪子一揮:不管了!先探探路!老板忙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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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撅起屁股,小短腿一蹬,哧溜一下就鑽進了那個黑窟窿裏,沿著那狹窄、陡峭、彌漫著怪味的地道,吭哧吭哧地向下挖掘前進,速度飛快,隻留下洞口一堆新挖出來的、帶著潮濕水汽的泥土。
    地道越往下,那股甜膩腐朽的氣味就越發明顯。四周的土壁也變得越來越堅硬、冰冷,甚至開始出現一些閃爍著微弱磷光的奇異苔蘚。阿甲越挖越興奮,感覺自己挖到了不得了的地方!這可比在藥園鬆土刺激多了!
    不知挖了多久,地道前方似乎隱約透出了一點昏黃的光線,還有極其細微的、仿佛什麽東西在摩擦的聲音傳來。
    阿甲的小心髒激動得怦怦直跳,挖掘動作放得更輕,像隻潛伏的土撥鼠,悄無聲息地朝著光源和聲音的方向掘進。
    終於,它的爪子刨開了最後一層薄薄的、帶著濕氣的土壁。
    “噗…”
    一小撮泥土掉下去的聲音,在下方死寂的空間裏顯得格外清晰。
    阿甲的小腦袋小心翼翼地探了出去。
    眼前豁然開朗!
    這是一個不算太大、但明顯經過人工開鑿的地下石室。石壁上鑲嵌著幾顆散發著慘淡幽光的螢石,勉強照亮了空間。石室中央,一個穿著玄天宗外門執事服、背影有些熟悉的人,正背對著阿甲的方向站著。
    是陸明遠!
    隻見陸明遠微微低著頭,似乎在擺弄著什麽。他抬起一隻手,手指在耳後和脖頸處摸索著,動作顯得有些……詭異。
    接著,讓阿甲綠豆眼差點瞪出眼眶的一幕發生了!
    陸明遠的手指猛地摳住了耳後某處,然後用力向上一掀!
    “嗤啦——”
    一聲極其輕微、卻令人毛骨悚然的,如同撕開某種堅韌皮革的聲音響起!
    一張薄薄的、帶著皮膚紋理、甚至還有幾根汗毛的“臉皮”,就這麽被陸明遠從臉上硬生生地撕扯了下來!
    昏黃的螢石光芒下,那張被撕下的“臉皮”軟塌塌地垂在陸明遠手裏,邊緣還粘連著一點粘稠的、半透明的液體。而陸明遠此刻暴露出來的側臉,卻是一片光滑、慘白、如同覆蓋著一層冷玉般的光澤,完全沒有了人類皮膚的質感,隻有一種非人的冰冷和僵硬!那側臉的輪廓,也似乎比平時看到的“陸明遠”更加削瘦、更加棱角分明,透著一股子邪異的妖氣!
    陸明遠似乎毫不在意,隨手將那張還帶著體溫的“人皮麵具”丟在旁邊的石桌上,發出“啪嗒”一聲輕響。他扭了扭脖子,骨骼發出“哢吧哢吧”的脆響,似乎卸下了什麽沉重的負擔,舒服地喟歎了一聲。
    然後,他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著空氣說話,聲音不再是平日裏那種溫和圓滑的語調,而是變得沙啞、低沉,帶著一種蛇類吐信般的陰冷:
    “哼,玄天宗這群蠢貨……這破麵具戴久了,悶得老子臉皮都要發黴了……”
    他活動了一下手腕,目光隨意地掃過石室角落——正好看到了那個被阿甲挖開的、還在簌簌掉土的洞口,以及洞口裏探出來的那個沾滿泥土、瞪著一雙驚恐綠豆眼的穿山甲腦袋!
    陸明遠或者說,頂著陸明遠名字的妖物)那雙非人的眼睛瞬間眯了起來,瞳孔在昏暗中似乎縮成了一條豎線,閃爍著冰冷而危險的光芒。
    他的嘴角緩緩向上勾起,露出一個絕非善意的、帶著殘忍興味的笑容,盯著洞口僵住的阿甲,慢悠悠地、一字一頓地說道:
    “喲?這大半夜的,還有送上門的……小點心?”
    他往前踱了一步,聲音裏的惡意幾乎要溢出來:
    “穿山甲……煲湯?”
    “嘖嘖,正好,老子今晚加個菜……”
    與此同時,楚清歌的洞府裏。
    楚清歌好不容易安撫住兩隻炸毛鳥物理意義上的炸毛),給小朱朱焦黑的屁股糊了一層清涼的草藥泥效果未知,心理安慰為主),又強行給赤羽灌了點稀釋的靈泉水代價是被噴了一臉水霧)。她累得癱坐在地上,背靠著冰冷的石壁,長長地籲了口氣。
    “呼……總算消停了……這日子沒法過了……”她揉著發脹的太陽穴,目光無意識地掃過洞府角落——那個阿甲之前刨出來的、臉盆大小的坑。
    坑還在,但阿甲呢?
    “阿甲?”楚清歌疑惑地喊了一聲,洞裏靜悄悄的,隻有小朱朱偶爾委屈的抽噎和赤羽因為被灌水不滿的“咕嚕”聲。
    一種不太妙的感覺爬上楚清歌心頭。她撐著疲憊的身體爬起來,走到坑邊。坑底黑黢黢的,旁邊還堆著阿甲新挖出來的、帶著明顯水汽的泥土。更讓她心驚的是,坑底側壁上,赫然破開了一個碗口大的黑洞!一股陰冷潮濕、帶著甜膩腐朽味的風正從裏麵絲絲縷縷地透出來!
    “我的老天!”楚清歌倒吸一口涼氣,“這傻甲!真把我洞府挖穿了?!”
    她趕緊趴到洞口,側耳傾聽。下麵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但似乎……隱隱約約……有聲音傳上來?
    “……悶得老子臉皮都要發黴了……”一個極其沙啞、陰冷的陌生男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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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清歌的心猛地一跳!這聲音……絕對不是阿甲!
    緊接著,那個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戲謔和惡意:
    “喲?這大半夜的,還有送上門的……小點心?穿山甲……煲湯?嘖嘖,正好,老子今晚加個菜……”
    轟!
    楚清歌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全身的汗毛瞬間炸起!
    是陸明遠的聲音!雖然語調完全不同,但那音色……絕對是陸明遠!煲湯?加菜?阿甲?!
    “阿甲!!!”楚清歌差點失聲尖叫,又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心髒狂跳得幾乎要撞出胸腔!她連滾帶爬地撲到洞口,不顧一切地把耳朵緊緊貼在冰冷的洞壁上,屏住了呼吸,全身的神經都繃緊到了極致!
    下麵,死寂了一瞬。
    隨即,陸明遠那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絲不耐煩和金屬摩擦的刺耳聲,似乎是在……磨刀?
    “嘖,小東西還挺機靈,鑽得挺快?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正好,這剛挖通的通道省了老子不少事……”他似乎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誰交代,“……把‘赤血晶’研磨得再細些……後日子時……血祭大陣……不容有失……”
    赤血晶?血祭大陣?後日子時?!
    楚清歌聽得手腳冰涼,一股巨大的恐懼攫住了她!她懷裏,那幾根剛才被沈墨捏過、又被她悄悄撿起來的朱雀羽毛,根部那抹不祥的暗紅,在黑暗中仿佛被注入了生命,極其微弱地、一閃而逝地亮了一下,如同黑暗中窺伺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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