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當通靈體遭遇職場p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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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剛蒙蒙亮,楚清歌就被一陣嘰嘰喳喳的聲浪給吵醒了。不是小朱朱餓了的啾啾,也不是赤羽大爺不滿的冷哼,那聲音細細碎碎,帶著點蔫壞的委屈,一股腦兒全往她剛開機的通靈耳朵裏鑽。
    “罷工!必須罷工!” 一個尖細的聲音帶著哭腔,活像被克扣了全年獎金的社畜,“姐妹們評評理!隔壁丹房的火絨草,曬曬太陽就成,月俸三塊下品靈石!我們呢?紮根在這鳥不拉屎的破藥園,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吸收點月華精華還得偷偷摸摸,生怕被逮到算加班!結果呢?月俸就半塊!半塊!打發叫花子呢!”
    楚清歌揉著眼睛坐起來,視線還有些模糊,腦子卻被這通控訴攪得嗡嗡響。她趿拉著鞋子走到藥田邊,清晨微涼的空氣裏彌漫著一股……詭異的悲憤?
    隻見田壟裏,那株曾經被她救活、此刻已長得頗為精神的七星海棠,正誇張地抖動著它七片心形的葉子,對著旁邊幾株同樣蔫頭耷腦的靈植“聲淚俱下”:“姐妹們!我們要求加薪!要求改善工作環境!要求落實帶薪年假!拒絕九九六福報!不然——” 它猛地拔高調門,葉子唰地指向剛走過來的楚清歌,“我們就集體裝死!看誰耗得過誰!讓她這藥園顆粒無收!”
    旁邊一叢狗尾巴草立刻用葉片做出“鼓掌”的動作,沙沙作響:“海棠姐說得對!加靈石!不然集體裝死!”
    “對!裝死!”
    “裝死!裝死!”
    一時間,整個藥田都回蕩著植物們細弱卻異常堅定的“罷工宣言”。楚清歌嘴角抽搐,好家夥,自己這通靈之體剛開張,沒迎來什麽奇遇仙緣,先撞上一場轟轟烈烈的靈植界勞動仲裁?
    她叉著腰,看著眼前這片“群情激憤”的田地,尤其是那株帶頭鬧事的七星海棠。嘿,當初是誰抱著她褲腿哭唧唧求救命來著?這翻臉比翻書還快!
    “喂喂喂!講點道理啊海棠姐!” 楚清歌沒好氣地指著它,“當初林青羽給你灌除草湯,可是我把你從鬼門關拉回來的!半塊靈石怎麽了?包吃包住包陽光雨露,擱外頭野地裏你能有這待遇?知足吧你!”
    七星海棠的葉子叉得更開了,像個憤怒的叉腰小人:“救命之恩歸救命之恩!一碼歸一碼!楚扒皮,你這是壓榨!是職場pua!姐妹們,別信她的資本家嘴臉!躺下!都給我躺平!不答應條件,今天誰也別想支棱起來!”
    話音未落,隻聽一陣稀裏嘩啦,剛才還隻是蔫巴的靈植們,瞬間像是被抽幹了所有精氣神,葉片肉眼可見地萎靡枯黃下去,根莖軟塌塌地歪倒,連那叢最活躍的狗尾巴草也“噗通”一聲倒伏在地,葉片緊緊貼住泥土,一副“我已死,有事燒紙”的安詳模樣。
    楚清歌目瞪口呆。行,真行!這裝死的演技,放凡間戲班子都能當台柱子了!
    “好!很好!” 楚清歌被氣笑了,一擼袖子,“跟姑奶奶玩這套是吧?行!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她噔噔噔跑回自己那個四麵漏風的窩棚,翻箱倒櫃找出半張還算幹淨的黃符紙,又摸出根燒了半截的炭筆,刷刷刷就寫了起來。寫完,她雄赳赳氣昂昂地回到藥田邊,啪嘰一聲,把那張符紙拍在了最顯眼的一根籬笆樁子上。
    符紙上,歪歪扭扭幾個大字龍飛鳳舞:
    “急聘會喘氣的草!待遇從優!包吃住!五險一金免談!名額有限,欲躺平從速!”
    旁邊還用炭筆畫了個潦草的、齜牙咧嘴的笑臉。
    “噗嗤——”
    一聲極輕的嗤笑從旁邊傳來。
    楚清歌扭頭一看,隻見沈墨不知何時抱著那隻黑不溜秋的禿毛雞仔赤羽,站在不遠處的樹蔭下。他依舊是一身玄衣,麵色冷峻,懷裏的小黑雞赤羽正舒服地窩著,豆大的黑眼睛半眯著,一副懶洋洋看戲的模樣。方才那聲嗤笑,顯然來自這隻鳥大爺。
    赤羽小腦袋往沈墨臂彎裏蹭了蹭,小尖嘴開合,發出隻有楚清歌能聽懂的、老氣橫秋的鳥語:“嘖,愚蠢的凡人。這屆藥植不行,心比天高,命比紙薄。依本座看,趁早拔了燉湯,換一批懂事的來。” 它黑豆眼掃過地上裝死的七星海棠,帶著一絲睥睨,“尤其這株,刺兒頭一個,燉湯都嫌塞牙。”
    楚清歌翻了個白眼,剛想回懟這隻站著說話不腰疼的鳥,沈墨動了。
    他抱著赤羽,幾步就走到了籬笆前。目光掃過那張“招聘啟事”,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薄唇微啟,吐出三個冷冰冰的字:“有辱斯文。”
    修長的手指伸出,就要去撕那張礙眼的黃紙。
    就在這時,異變陡生!
    旁邊一株裝死裝得正投入的蒲公英,大概是沈墨帶起的微風驚擾了它,也可能是單純看這冷麵煞神不順眼。隻見它那毛茸茸的白色絨球猛地一顫,“噗”地一聲輕響,幾十上百顆帶著倒鉤的細小種子,如同微型炸彈般激射而出,目標明確——沈墨那張俊美卻麵無表情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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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發突然,距離又近。饒是沈墨反應極快,下意識側頭偏身,玄色衣袖帶起一片殘影拂開大部分種子,仍有幾顆漏網之“籽”,精準無比地黏在了他光潔的額頭和線條優美的下頜上。其中一顆最調皮的,不偏不倚,正正糊在了他那高挺的鼻尖上,像給玉雕點上了一顆滑稽的白痣。
    世界安靜了一瞬。
    赤羽在沈墨懷裏,小腦袋一歪,黑豆眼裏瞬間爆發出強烈的、名為“幸災樂禍”的光芒,小翅膀都激動得微微發抖,硬是憋著沒叫出聲,但那眼神分明在說:“哈哈哈!叫你裝!現世報!”
    楚清歌先是一愣,隨即看著沈墨那張被蒲公英種子點綴、依舊維持著高冷但明顯有點僵硬的俊臉,再聯想到他剛才那句“有辱斯文”,一股難以抑製的笑意猛地從丹田直衝天靈蓋!
    “噗——哈哈哈!咳咳咳!” 她趕緊捂住嘴,憋笑憋得肩膀瘋狂抖動,眼淚都快出來了。
    沈墨的臉色,肉眼可見地黑了下去,比赤羽的毛色更深沉。他周身的氣息瞬間冷冽如寒冬,眼神銳利地掃向那株“罪魁禍首”蒲公英。
    那蒲公英似乎也感受到了殺意,剛才還硬挺著裝死的莖稈瞬間軟倒,絨毛球緊緊貼住地麵,葉片瑟瑟發抖,傳來細若蚊呐、帶著哭腔的通靈意念:“嗚嗚嗚…工傷!工傷賠償!我隻是個弱小無助又可憐的蒲公英啊…風吹的!是風動的手!不關我事啊大佬!拖欠工資還打人…沒天理啦!”
    沈墨額角的青筋似乎跳了一下。他緩緩抬手,動作帶著一種山雨欲來的壓迫感,目標直指那株瑟瑟發抖的蒲公英。指尖尚未觸及,一股無形的鋒銳劍氣已然縈繞其上,激得周圍的空氣都發出細微的撕裂聲。
    楚清歌心頭一跳,顧不得笑了。這株蒲公英雖然嘴碎愛鬧事,但罪不至死啊!她一個箭步衝上去,擋在沈墨和蒲公英之間,臉上堆起十二萬分真誠但憋笑憋得有點扭曲)的笑容:
    “沈師兄!沈師兄息怒!手下留情啊!” 她張開雙臂,活像護崽的老母雞,“它就是個不懂事的打工草!您大人有大量,別跟它一般見識!您看,它都被您這劍氣嚇哭了!” 她一邊說,一邊瘋狂給身後裝死的蒲公英使眼色——快哭!哭慘點!
    那蒲公英也是機靈鬼,立刻把通靈意念的“哭腔”放大十倍,簡直是聲嘶力竭,慘絕人寰:“嗚嗚嗚……大佬饒命!小的上有八百歲老根要奉養,下有剛發芽的崽子嗷嗷待哺啊!拖欠工資是我不對,我錯了!求求您給條活路吧!我…我自願降薪!降成十分之一!不!二十分之一也行啊!嗚嗚嗚……”
    沈墨的動作頓住了。他看著眼前表情誇張、努力擋在蒲公英前麵的楚清歌,又“聽”著那株草淒慘無比的意念哭嚎,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那冷冽的劍氣滯留在指尖,收也不是,放也不是。他大概從未遇到過如此…荒誕又讓人無處著力的場景。
    最終,他隻是冷冷地哼了一聲,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憋悶,拂袖轉身。黏在他臉上、身上的那些蒲公英種子,在他轉身的瞬間就被無形的氣勁震落,簌簌掉在地上。
    “管好你的‘草’。” 他留下這句冰冷的話,抱著看戲看得津津有味的赤羽,頭也不回地大步離開了藥園。背影都透著一種“此地智障多,不宜久留”的決絕。
    楚清歌看著沈墨遠去的背影,長長鬆了口氣,拍了拍胸口:“嚇死我了,還以為真要上演‘劍修怒斬蒲公英’的慘案呢。” 她轉過身,沒好氣地瞪了一眼地上那株“死而複生”、正悄悄舒展開葉片的蒲公英,“還有你!罷工就罷工,誰讓你拿種子糊人家臉的?那可是首席!小心他真把你薅了燉湯!”
    蒲公英的意念弱弱地飄過來,帶著點委屈巴巴的後怕:“我…我也沒想糊他一臉啊…這不是緊張嘛…誰知道他靠那麽近…而且,拖欠工資是事實嘛…” 它頓了頓,又小聲補充道,“不過…這位大佬身上…味道有點奇怪…”
    楚清歌沒在意蒲公英的嘀咕,她看著滿園依舊“挺屍”、一副“不加靈石絕不複工”架勢的靈植們,特別是那株又偷偷把葉子叉起來、無聲表達著“看你怎麽辦”的七星海棠,隻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罷工潮,看來是來真的了。
    她認命地歎了口氣,蹲在田埂上,托著腮幫子發愁。靈石她肯定是沒有的,自己都窮得叮當響。用辣醬收買?上次用辣烤蟲炸丹的教訓還曆曆在目…唉,難搞。
    愁著愁著,她鼻子忽然抽動了一下。
    嗯?不對。
    空氣裏除了泥土和靈植裝死散發出的淡淡萎靡氣息,怎麽好像…還少了點什麽?
    楚清歌猛地站起來,狐疑地左右嗅了嗅,目光銳利地掃過窩棚門口。下一秒,她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
    “誰?!誰把我剛醃好的那壇子秘製辣白菜給薅走了?!那可是我留著下個月就饅頭的老本啊!天殺的賊!連鹹菜都偷!還有沒有王法啦!”
    她的慘嚎在清晨空曠的藥園裏回蕩。地上裝死的靈植們,葉片似乎不約而同地、極其輕微地抖動了一下,仿佛在無聲地偷笑。
    藥園角落的陰影裏,一片被風卷起的枯葉打著旋兒落下,葉脈背麵,一道模糊的、穿著執事服飾的身影輪廓一閃而逝,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難以察覺的弧度。更遠處,藥園邊緣那片終年籠罩著薄霧的禁地深處,嗚嗚的風聲似乎又帶來了一絲微弱到幾乎聽不見、卻令人心悸的破碎回響:
    【……路……封……死……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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