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沈墨の心跳測謊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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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中亂作一團。那顆新鮮出爐、還帶著泥土和蒲公英清苦氣息的“青蕪破障丹”,像個頑皮的碧綠精靈,在兩位長老你來我往的靈力旋渦裏滴溜溜亂轉。那根由純粹丹氣凝結而成的、纖毫畢現的中指圖案,碧光瑩瑩,在混亂的氣流中愈發清晰,無聲地嘲笑著這雞飛狗跳的鬧劇。
楚清歌還維持著蹲地的姿勢,手裏那半截充當燒火棍的枯枝硌得掌心生疼。她仰著脖子,目光呆滯地追隨著那枚引發風暴的丹藥,腦子裏嗡嗡作響,隻有一個念頭如同失控的傳訊符籙般瘋狂刷屏:
“我的盆!我那個祖傳的、醃過鹹菜養過水仙最後淪落為煉丹容器的寶貝疙瘩盆!還在沈冰塊腳邊呢!這破丹誰愛要誰要去,能不能先把盆的事糊弄過去啊?!”
就在王長老枯瘦的手爪和李長老肥厚的肉掌幾乎要同時抓住那枚碧丹的瞬間,一道冷冽如冰泉的聲線驟然切入這片喧囂的熱浪:
“肅靜。”
聲音不高,卻像帶著無形的冰碴子,精準地砸在每個人耳膜上,連帶著那混亂拉扯的靈力旋渦都為之一滯。
場中溫度驟降。
一道玄色身影不知何時已立於人群之外,身形挺拔如孤峰勁鬆,腰間佩劍古樸無華。沈墨那張俊美卻沒什麽表情的臉,在午後略顯刺目的陽光下,更顯得線條冷硬。他目光淡淡掃過場中,最後定格在還蹲在地上、形象堪稱狼狽的楚清歌身上。
原本喧嘩的弟子們像是被集體掐住了脖子,瞬間噤若寒蟬。兩位長老也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伸出去的手尷尬地僵在半空,那枚惹禍的碧丹“啪嗒”一聲掉在兩人中間的地上,骨碌碌滾到沈墨腳邊不遠處的……一個灰撲撲、邊緣還沾著可疑黑色鍋巴的陶盆旁。
楚清歌的心,也跟著那丹藥一起,沉到了盆底。完了完了,怕什麽來什麽!
林青羽眼中閃過一絲狂喜,立刻上前一步,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委屈和義憤:“沈師兄!你來得正好!楚清歌她……”她纖纖玉指猛地指向楚清歌,控訴的語氣抑揚頓挫,“不僅私養來曆不明的妖獸!操控毒草禍亂藥園!更膽大包天,指使她的妖鳥偷盜丹房珍藏的月華靈液!人贓並獲,證據確鑿!請沈師兄主持公道,嚴懲此獠!”
她話音未落,旁邊立刻有跟班弟子七嘴八舌地“作證”:
“對!我們都看見了!那紅毛鳥鬼鬼祟祟!”
“就是她指使的!她褲兜裏還掉出裝靈液的瓶子呢!”
“林師姐的留影石都拍到了!”
沈墨的目光從地上的陶盆,緩緩移到楚清歌臉上,那雙深邃的墨瞳裏看不出情緒,隻問了一句:“月華靈液,你偷的?”
楚清歌一個激靈站起來,拍掉屁股上的草屑,梗著脖子:“我沒有!是林師姐栽贓!那瓶子是她塞我兜裏的!小朱朱的毛也是她趁亂粘上去的!沈師兄,你信我!”她急急解釋,眼神卻不受控製地往那個寶貝陶盆瞟。
沈墨沒說話,隻是邁步,徑直朝她走來。玄色的衣袍下擺拂過地麵,帶來一陣清冷的、帶著淡淡藥草焚香的氣息。他越走越近,那股屬於高階修士的、無形的壓迫感也隨之而來,楚清歌下意識地想後退,腳跟卻像生了根。
終於,他在她麵前站定。離得極近,楚清歌甚至能看清他玄色衣襟上細密的雲紋和他眼角那顆極淡、卻莫名添了幾分風流的淚痣。他微微垂眸,目光落在她眉心那道平時不甚顯眼、此刻卻因主人情緒激動而隱隱透出一點淡紅色的火焰狀胎記上。
“你說謊。”沈墨的聲音平靜無波,像在陳述一個既定事實。
楚清歌心頭火起:“我……” “沒有”兩個字還沒出口,一隻微涼的手指猝不及防地按在了她眉心的胎記上!
那觸感像一塊冰貼上了燒紅的烙鐵!
“唔!”楚清歌悶哼一聲,隻覺得一股奇異的灼熱感瞬間從那被觸碰的點炸開,迅速蔓延至整個額頭,甚至順著血脈往下竄,燙得她耳根子都紅了!這感覺……比她誤食赤羽偷藏的魔鬼椒還要霸道!
沈墨的手指穩穩地按在那裏,指尖能清晰感受到胎記下方傳來的、越來越快的心跳鼓動和滾燙的溫度。他眼底掠過一絲極淡的探究,薄唇輕啟,吐出的話卻讓楚清歌如遭雷擊:
“此乃‘心焰印’。妄語欺心,則印痕灼燙,如烙如焚。你,在說謊。”他的聲音清晰地傳遍全場,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權威。
全場死寂。
所有目光,驚疑的、幸災樂禍的、擔憂的,全都死死盯在沈墨按在楚清歌眉心的那根手指,以及楚清歌瞬間漲紅如同煮熟的蝦子般的臉上。
灼痛感一波強過一波,伴隨著一種被當眾扒光的羞恥感和被冤枉的憤怒,在楚清歌胸腔裏橫衝直撞。沈墨的手指像塊烙鐵,燙得她腦子一片空白,理智那根弦“啪”地一聲斷了!她猛地一仰頭,試圖擺脫那冰涼的手指,幾乎是吼了出來,聲音又急又響,帶著破罐子破摔的悲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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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謊個鬼!燙是因為……是因為你泡腳水香!香得我胎記都發燙了行不行?!”
死寂。
比剛才更徹底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時間仿佛凝固了。風吹過藥圃裏蔫頭耷腦的靈植,發出細微的沙沙聲,此刻聽來卻如同驚雷。
林青羽臉上的得意瞬間僵住,眼睛瞪得像銅鈴,嘴巴微張,活像被塞進了一個沒剝殼的鴕鳥蛋。
兩位長老保持著伸手欲撿丹藥的姿勢,石化當場。
圍觀的弟子們表情精彩紛呈,有人茫然地眨著眼,似乎在懷疑自己的耳朵;有人拚命憋笑,肩膀聳動得像抽風;還有人一臉空白,仿佛靈魂已經出竅,去探索“沈師兄泡腳水到底有多香”這個修真界未解之謎了。
連一直蹲在楚清歌肩頭、尾巴尖上那撮黑羽隱隱發亮的小朱雀,都嚇得一個趔趄,差點栽下來,綠豆小眼裏滿是“主人你瘋了嗎”的驚恐。
楚清歌吼完,自己也傻了。灼熱的胎記似乎被這石破天驚的一句給鎮住了,那股灼燒感停滯了一瞬。她看著沈墨近在咫尺的臉——那張萬年冰封、仿佛情緒絕緣體的俊臉上,極其罕見地、清晰地出現了一絲裂痕。
沈墨按在她胎記上的手指,幾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他那雙總是古井無波的墨瞳裏,像是投入了一顆巨大的石子,先是掠過一絲極度的錯愕,緊接著,一種難以形容的、混合著荒謬、惱怒和一絲……窘迫的複雜情緒,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激起的漣漪,在他眼底迅速擴散開來。他整個人散發出的冷氣,瞬間從“初冬薄霜”降到了“極地寒淵”的級別。
“你……” 沈墨的喉結似乎滾動了一下,那個“說”字卡在喉嚨裏,竟一時沒能順利吐出來。他周身的氣壓低得可怕,仿佛下一秒就要拔劍砍點什麽。
楚清歌被那驟然加劇的寒氣凍得一個哆嗦,腦子卻因為那短暫的灼痛停滯而稍稍回籠。看著沈墨那張風雨欲來的臉,她猛地意識到自己剛才說了什麽驚天動地的鬼話!一股涼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不不不!沈師兄!口誤!絕對是口誤!”楚清歌嚇得魂飛魄散,雙手亂搖,語無倫次地試圖補救,“我的意思是……是……是您泡腳用的那些靈藥!千年雪蓮、萬年寒髓草、還有那個那個……深海龍涎香!對!就是那些靈藥香!藥香!沁人心脾!蕩氣回腸!聞一下提神醒腦,聞兩下延年益壽!我那胎記……它它它……它就是個沒見過世麵的土包子,被這麽高端的藥香一熏,激動得發燙!對!就是這樣!跟您本人、跟您洗腳水……啊呸!跟您洗腳這事兒半點關係都沒有!”
她越描越黑,越說越離譜,聲音也越來越小。周圍的弟子們終於有人憋不住了,“噗嗤”、“吭哧”的悶笑聲此起彼伏,像漏了氣的風箱。林青羽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楚清歌:“你……你無恥!竟敢如此汙蔑沈師兄清譽!”
沈墨的臉色,已經從寒冰變成了玄鐵。按在楚清歌胎記上的手指緩緩移開。那胎記失去了冰涼的壓製,殘留的灼熱感立刻反撲,燙得楚清歌“嘶”地抽了口氣,下意識地用手背去蹭額頭。
“很好。”沈墨的聲音像是從九幽寒冰裏撈出來的,每一個字都帶著冰碴子。他不再看楚清歌那張寫滿了“完蛋了”的臉,目光轉向地上那枚滾在陶盆邊的碧色丹藥,以及那個灰撲撲的容器。
他袍袖微動,一股柔和的靈力卷出,精準地將那枚惹出無數風波的“青蕪破障丹”攝到手中。碧光氤氳,那根中指紋路依舊清晰。
沈墨的指尖在那奇特的丹紋上輕輕拂過,眼神晦暗不明。隨即,他的視線落在了那個邊緣沾著鍋巴的陶盆上。他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神瞬間變得銳利如刀,仿佛要將那盆底看穿。
“此丹,”沈墨的聲音冷硬,將丹藥遞給旁邊依舊石化的李長老,“確有奇效,歸丹堂處置。”他又轉向王長老,目光掃過對方還僵在半空的手,“執事失儀,罰俸三月。”
處理完這兩邊,沈墨的目光最終落回楚清歌身上,那眼神讓楚清歌感覺自己像是被釘在了砧板上的魚。
“至於你,”沈墨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卻帶著山雨欲來的沉重壓力,“擅用他人物品,言語無狀,擾亂門規。”他的視線在她眉心的胎記上停留了一瞬,那裏依舊泛著不正常的紅熱。“禁閉三日,靜思己過。你所用之‘丹爐’……”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隻灰陶盆上,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辭,“……暫扣,待查。”
話音落下,沈墨不再給任何人反應的機會,玄色身影驟然化作一道冷冽的劍光,衝天而起,瞬間消失在眾人視野之中,隻留下一地冰寒和無數顆被八卦之火燒得滾燙的心。
楚清歌看著那道消失的劍光,又低頭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腳邊——她心愛的祖傳陶盆,已經被沈墨臨走時那股靈力卷著,一起消失無蹤了。
“我的盆……”楚清歌發出一聲哀鳴,心碎成了渣渣。額頭的胎記還在隱隱發燙,似乎在嘲笑她今日這場驚世駭俗的社死。完了,全完了!盆沒了,人得罪狠了,還當著全宗弟子的麵誇了沈冰塊的洗腳水香!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寂靜和楚清歌的絕望中,一聲極其輕微、帶著點幸災樂禍的意念在她混亂的識海裏幽幽響起,如同投入深潭的一顆小石子,帶著某種古老而戲謔的韻律:
【嗬……小丫頭,膽子不小嘛……連那小煞星的洗腳水都敢惦記?嘖嘖嘖……有意思……真有意思……】
楚清歌渾身一僵,瞳孔驟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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