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通靈體的“投訴”熱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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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露凝在草尖,沉甸甸壓彎了腰。楚清歌剛把一爐“靜心凝神丹”——按丹尊那老鬼的方子,又自己偷偷減了三分火候加了半勺提鮮的七星草粉末——塞進沈墨洞府門口特設的“防魔陣外賣接收口”,隔壁就傳來了熟悉的咆哮。
    不是人聲,是草葉摩擦、根係抖動的嗡鳴,潮水般湧進她剛清淨片刻的腦子。
    “吵吵吵!還讓不讓草睡覺了!”一株脾氣火爆的烈焰荊棘用帶刺的藤條哐哐砸著洞府石壁,葉片氣得卷成了麻花,“那殺千刀的黑影子!昨晚又來!吸得老子葉片都黃了!”
    “哎呦喂…我的老寒腿根兒啊…”一個蒼老顫抖的聲音帶著哭腔,是洞口那株活了幾百年的蒲公英大爺,此刻他毛茸茸的白頭都蔫巴地耷拉下來,“專挑我這把老骨頭的根基吸!吸得我腳底發虛,風一吹就得飄…我這把年紀,受不住啊楚丫頭!”
    “熱線!熱線打爆了懂不懂!”幾叢狗尾巴草擠在通風口,尖細的嗓門此起彼伏,草穗子激動地左右亂甩,活像一群舉著電話的接線員,“楚扒皮!管不管!管不管!再不管我們集體裝死給你看!讓那林什麽羽看你的笑話!”
    楚清歌痛苦地捂住耳朵,感覺腦仁裏塞進了一千隻尖叫雞。這通靈之體什麽都好,就是這“投訴熱線”二十四小時無休,比凡間催債的還勤快。
    “停——!”她忍無可忍,一聲斷喝,總算壓下了洞外的植物大合唱。她揉著突突直跳的太陽穴,沒好氣地拉開石門,對著外麵黑壓壓一片、葉片都在簌簌發抖的靈植們瞪眼,“黑影?又偷靈氣?還專挑老的、根基好的下手?它屬蚊子的啊?”
    “千真萬確!”烈焰荊棘搶答,藤蔓指向後山方向,“就後半夜!飄忽忽一團,看不清臉,專門往我們這些上了年份的靈植根底下鑽!一鑽,那靈氣就跟開閘放水似的往外泄!缺了大德了!”
    蒲公英大爺抖著雪白的頭,聲音虛弱:“丫頭…你再不管…我這把老骨頭,真撐不到給你結籽兒了…”
    楚清歌嘴角抽了抽。她掃了一眼群情激憤的靈植,又想起隔壁沈墨那防魔陣最近“活潑”得有點過分的紅光,還有陸明遠洞府深處那令人不安的血色研磨聲…後山這“靈氣小偷”,怕不是空穴來風。
    “行行行,管!我楚扒皮今兒就給你們做主!”她叉著腰,一副包青天上身的架勢,眼珠子一轉,朝洞府深處喊,“小朱朱!死哪兒去了?出來接活兒!”
    “啾!”一道七彩炫光“咻”地從她床底下竄出來,精準地落在她肩頭。小朱雀神氣活現地抖了抖變得越發絢麗的尾羽,綠豆小眼閃爍著“有好事?”的光芒。
    楚清歌從儲物袋裏摸出一個小油紙包,剛掀開一條縫,濃鬱的、帶著霸道靈火氣息的辛辣肉香瞬間彌漫開來。小朱朱的小腦袋立刻像裝了彈簧似的猛地伸過去,卻被楚清歌兩根手指捏住了喙。
    “喏,特辣秘製烤靈蟲,加了雙份魔鬼椒籽兒,夠味兒吧?”楚清歌晃著油紙包,笑得像隻準備偷雞的狐狸,“想吃?簡單。今晚給我蹲後山老藥田去!帶上你的‘爪機’——”她指了指小朱朱脖子上掛著的、用留影石改造的微型法器,“給我盯死了!把那偷靈氣的‘蚊子精’給我拍下來!要高清無碼的!拍到了,這一包都是你的!外加明天份的冰鎮靈果汁兒!”
    “啾啾啾——!”小朱朱瞬間挺起小胸脯,翅膀拍得呼呼響,七彩尾羽激動地掃過楚清歌的臉頰,綠豆眼裏燃燒著對特辣烤蟲的無限渴望以及對工作的無比熱情主要是前者)。它爪子靈巧地扒拉了一下脖子上掛著的、用細鏈子串著的留影石“爪機”,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架勢。
    “記住!”楚清歌戳了戳它的小腦袋,“目標,後山老藥田!時間,後半夜!任務,高清影像!別光顧著流口水,要是拍糊了,哼哼…”她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小朱朱脖子一縮,隨即用力點頭,叼起楚清歌遞過來的一小塊烤蟲當“定金”,化作一道流光就衝出了洞府,方向正是靈氣投訴的重災區——後山老藥田。
    “散了散了!”楚清歌揮揮手,打發走眼巴巴看著她的靈植們,“等著看‘蚊子精’落網記吧!都給我打起精神,別真蔫吧了!”
    夜色如墨,沉沉地潑灑在後山。白日裏生機勃勃的老藥田此刻一片死寂,連蟲鳴都聽不見一聲,隻有風吹過古老靈植葉片時發出的、如同歎息般的沙沙聲。空氣裏彌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沉悶,仿佛有層無形的、粘稠的東西壓著,連月光都透不進來幾分。
    小朱朱縮在一株年份最久、靈氣也最濃鬱的“星紋鐵骨草”寬大厚實的葉片底下,隻探出半個七彩小腦袋和一隻眼睛。它脖子上掛著的爪機留影石被調整到最靈敏的“夜窺”模式,正對著麵前一小片略顯空曠的泥土地。嘴裏叼著的小半截特辣烤蟲散發著勾魂的香氣,但小朱朱忍住了,隻敢小口小口地舔著滲出的油汁兒,綠豆眼瞪得溜圓,全神貫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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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一點點流逝。月上中天,又緩緩西斜。就在小朱朱的眼皮子開始有點打架,懷疑那“蚊子精”是不是今晚放假的時候——
    來了!
    毫無征兆,藥田邊緣的空氣突然像投入石子的水麵,極其輕微地扭曲了一下。一個模糊的、近乎半透明的影子,如同滴入清水的一滴墨,無聲無息地“滲”了出來。它沒有固定的形態,邊緣不斷蠕動、變化,像一團凝聚不散的濃霧,又像一道扭曲的影子,在清冷的月光下透著一股子非人的詭異。更詭異的是,它出現的地方,周圍的靈植葉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微微卷曲、黯淡下去。
    小朱朱一個激靈,睡意全無,小爪子緊張地摳緊了身下的葉片。它脖子上的爪機留影石,微弱的光芒急速閃爍起來,無聲地記錄著。
    那模糊的黑影似乎對這片區域非常熟悉,它沒有停留,徑直“飄”向藥田中心區域——那裏是幾株散發著溫潤白光的千年“月華茯苓”的所在。黑影在最大的一株月華茯苓根部停下,那凝聚的“霧影”緩緩下沉,緊貼著地麵,仿佛在嗅探,又像是在…吮吸。
    就在它下沉接觸地麵的瞬間,異變陡生!
    那團模糊不清的黑影底部,似乎有某個部分短暫地“凝結”了一下,在鬆軟的、帶著露水的泥土上,清晰地按出了一個…印子!
    “啾!”小朱朱差點叫出聲,全靠嘴裏叼著的烤蟲堵住了。它的小心髒怦怦狂跳,爪機留影石的光芒閃爍得更急了,死死鎖定那個印子。
    黑影似乎毫無察覺,繼續著它的“吮吸”。月華茯苓那溫潤的白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下去,葉片痛苦地卷曲著。片刻後,黑影似乎“飽”了,那團扭曲的霧影緩緩升起,再次變得模糊不清,如同來時一樣,無聲無息地融入了藥田邊緣的黑暗裏,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從未出現過。
    直到那股令人窒息的沉悶感也隨著黑影的消失而散去,夜風重新帶來草木的清新氣息,小朱朱才敢大口喘氣。它小心翼翼地爬出來,撲棱著飛到剛才黑影停留的地方,小爪子扒拉著那片鬆軟的泥土。
    月光吝嗇地灑下一點清輝,正好照亮了那個留在泥土上的印記。
    那是一個爪印。
    形狀極其古怪,約莫成年男子手掌大小。前端分出四趾,趾痕尖銳深陷,帶著一種非人的狠厲感,但趾與趾之間的間距卻又異常寬大,顯得笨拙。最詭異的是中間靠後的位置,還有一個更小、更深的圓形凹坑,像是某種退化了的、或者額外增生出的趾骨留下的痕跡。爪印的邊緣模糊,泥土被一種陰冷粘稠的力量微微腐蝕過,散發著一股難以言喻的、鐵鏽混合著腐朽的腥氣。
    “啾…?”小朱朱歪著小腦袋,七彩尾羽也疑惑地耷拉下來。這爪印…似獸非獸,它傳承記憶裏翻遍了,也沒找出哪種妖獸長這種腳丫子。
    它低頭,用爪機留影石仔仔細細,從各個角度拍下了這個古怪的爪印。留影石的光芒在爪印上掃過,尤其是那個尖銳深陷的趾痕和中間詭異的圓形凹坑,被清晰地定格下來。爪印邊緣的泥土裏,似乎還殘留著極其細微的、幾不可察的暗紅色痕跡,在留影石的光芒下,一閃而逝。
    天剛蒙蒙亮,楚清歌的洞府門就被七彩尾羽拍得啪啪響。
    “吵什麽…”楚清歌頂著雞窩頭,睡眼惺忪地拉開石門。小朱朱炮彈一樣衝進來,把嘴裏叼著的爪機留影石塞到她手裏,然後一頭紮進桌上那個裝著特辣烤蟲的油紙包裏,吃得頭也不抬,翅膀尖都幸福得直哆嗦。
    “拍到了?”楚清歌精神一振,睡意跑了大半。她趕緊往留影石裏注入一絲靈力。
    嗡——
    一道微光投射在石壁上。先是模糊晃動、幾乎難以辨認的霧狀黑影,然後是它下沉時短暫凝結的瞬間,最後定格在那清晰而詭異的爪印特寫上——四趾尖銳,趾距寬大,中間一個突兀的圓形凹坑,泥土邊緣帶著被腐蝕的痕跡。
    “嘶…”楚清歌摸著下巴,眉頭擰成了疙瘩,“這什麽玩意兒?穿山甲劈了叉?還是雞爪子踩了燒紅的烙鐵?”
    “嗬。”一個帶著濃濃睡意和更濃嘲諷的聲音從旁邊傳來。赤羽不知何時醒了,踱著優雅如果忽略它屁股後麵禿了一小塊毛的話)的步子走過來,金色的鳥瞳瞥了一眼石壁上的爪印投影,嫌棄地扭開頭,“雞爪踩泥坑都比它周正。一股子…下水道裏泡爛了骨頭的味兒。”它小巧的鼻子厭惡地皺了皺,顯然對爪印殘留的氣息極為敏感。
    楚清歌盯著那爪印,越看越覺得那趾尖的尖銳和中間那個圓坑的組合透著一股邪門的熟悉感。她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眉心那點火焰胎記,那裏似乎也殘留著昨夜隔壁洞府深處傳來的、若有若無的血腥研磨感。
    隔壁洞府。
    厚重的石門隔絕了外界所有光線和聲音。陸明遠保持著那個彎腰研磨的姿勢,不知已持續了多久。石臼底部,粘稠如血漿的粉末已經積了厚厚一層,顏色暗紅近黑,散發出令人作嘔的甜腥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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