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鏡像邊緣、織法者的試煉與方舟的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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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探索者號從極不穩定的躍遷通道中猛地被“吐”了出來,艦體發出令人牙酸的金屬呻吟,仿佛隨時會散架。舷窗外,並非預想中的星球或建築,而是一片無法用語言形容的詭異空間。
    這裏沒有上下左右的概念,也沒有熟悉的星辰。隻有無數破碎的、不斷流動的鏡像碎片,如同億萬麵破碎的鏡子,倒映出光怪陸離、扭曲變形的景象——有些是薇拉記憶中的片段,有些是艾瑟拉文明的輝煌與毀滅,有些甚至是伊萊亞斯秩序星光的軌跡,還有“終末回響”那灰色的漩渦……但所有這些倒影都是殘缺的、矛盾的、甚至彼此吞噬的。空間本身在微微波動,仿佛一個巨大的、不穩定的氣泡。
    “這裏就是…‘搖籃暗麵’?”薇拉扶著控製台站穩,震驚地看著窗外。她懷中的艾瑟拉光核在這裏變得異常安靜,甚至連她額間的種子印記都仿佛被凍結,失去了所有光輝。一種前所未有的孤立感和虛無感包裹著她,仿佛她自身的存在概念都在被這片空間質疑和稀釋。
    凱拉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裏去,他臉色發白,手中的“編織器核心”光芒極不穩定,仿佛受到了某種根本性的壓製。“能量規則…這裏是混亂的!物理常數在波動,邏輯基礎在崩塌!這鬼地方根本就是個信息墳場!”他喘著粗氣,試圖穩定探索者號,但導航係統完全失靈,探測器傳回的數據全是亂碼。
    “我們…該怎麽找‘答案’?”薇拉感到一陣茫然,這裏的混亂遠超她的想象。
    就在這時,一個平靜、古老、仿佛由無數細微齒輪轉動和光線折射構成的聲音,直接在他們意識中響起,並非通過任何通訊設備:
    “闖入者。此處乃‘織法之間’邊緣,萬法歸墟之預演場。汝等憑借‘搖籃’信標與‘編織’技藝強行闖入,所欲為何?”
    是“織法者”!它果然存在,並且直接找上了他們!
    薇拉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在意識中回應:“我們…尋求對抗‘鎖孔’吸引、阻止‘終末’降臨的力量。‘搖籃’的指引將我們帶至此地。”
    “‘指引’?”織法者的聲音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嘲弄,“是‘搖籃’的光明麵指引,還是…汝等內心對‘力量’的貪婪,觸碰了被封印的‘鏡像’?”
    它的話語直指核心,讓薇拉心中一顫。
    凱拉立刻接口,試圖展現價值:“尊敬的織法者,我們無意冒犯。隻是形勢所迫,噬星者蘇醒在即,‘終末回響’肆虐,常規手段已無法應對。我們相信,萬物相生相克,‘搖籃’既孕育生命,其‘鏡像’必有克製‘終末’之法!”
    織法者沉默了片刻,周圍流動的鏡像碎片速度似乎減緩了一些。
    “巧言令色,編織者。汝之靈魂纏繞著過多的‘算計’之線。”它首先點破了凱拉的本質,然後轉向薇拉,“而汝,生命的持火者,汝之光芒因本源受損而搖曳,卻又被‘鏡像’的冰冷所吸引…矛盾,脆弱,卻又蘊含一絲…可能性。”
    它的聲音變得如同宣判:“欲得答案,先證資格。‘織法之間’不容無知與懦弱者踏入。試煉,開始。”
    話音剛落,探索者號前方的無數鏡像碎片突然如同受到吸引般匯聚、重組,化作一個巨大無比的、緩緩旋轉的多重迷宮!迷宮的牆壁由不斷變化的法則碎片構成,時而堅固如現實,時而虛幻如夢境,內部充斥著邏輯陷阱、認知偏差以及…直接攻擊存在概念的區域!
    “穿過‘萬法迷宮’,抵達核心‘織法之座’。途中,汝等不得依靠外力指織法者核心及探索者號高級功能將被暫時封鎖),僅能依靠自身對‘法則’的理解與‘存在’的堅定前行。失敗者,將永陷鏡像,成為這歸墟預演場的一部分。”
    探索者號的引擎和武器係統瞬間黯淡下去,凱拉的“編織器核心”也仿佛被套上了枷鎖,光芒被壓製到最低。他們被剝奪了最大的依仗!
    “開什麽玩笑!”凱拉臉色難看,“在這種地方靠兩條腿走迷宮?還要對抗法則攻擊?”
    薇拉看著那巨大、詭異、充滿未知危險的迷宮,心髒劇烈跳動。恐懼攫住了她,但一想到伊萊亞斯可能已經追來,一想到外麵岌岌可危的局勢,一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我們沒有退路了,凱拉。”她看向迷宮入口,那裏光怪陸離,仿佛巨獸的口吻,“既然來了,就隻能走下去。”
    她率先走向氣密門,準備進行艙外活動。凱拉咬了咬牙,也隻能跟上。兩人穿著簡易的防護服高級功能也被限製),踏上了探索者號的外部裝甲,準備跳向那近在咫尺,卻又仿佛遠在天邊的迷宮入口。
    就在薇拉和凱拉被迫開始“織法者”試煉的同時,方舟內部,氣氛降到了冰點。
    伊萊亞斯站在空蕩蕩的探索者號泊位前,臉色鐵青,周身散發的低氣壓讓周圍的空氣都仿佛凝固了。維拉、卡珊德拉、青蘅以及聞訊趕來的裴寂等人站在他身後,無人敢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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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拉尼斯匯報著情況:“探索者號躍遷坐標已解析,指向一個未被記錄的異常空間區域,能量特征與‘搖籃反向坐標’吻合。通訊嚐試失敗,該區域存在極強的信息屏蔽。”
    “他們…真的去了…”維拉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和深深的失望。
    卡珊德拉緊握著戰鐮,冰藍色的眼眸中數據流平靜無波,但那份平靜下蘊藏著風暴:“我的失職。未能及時阻止。”
    “不全是你的錯。”伊萊亞斯終於開口,聲音沙啞而冰冷,帶著壓抑的怒火,“是凱拉的蠱惑,和薇拉…自己的選擇。” 他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睜開時,眼中已隻剩下絕對的冷靜與決斷。
    “阿拉尼斯,鎖定探索者號最後消失的坐標區域,計算最優追蹤路徑。方舟立刻改變航向,前往該區域外圍。”
    “伊萊亞斯閣下,”維拉上前一步,語氣急切,“我們是否應該從長計議?那裏是未知區域,風險…”
    “正因是未知,才更不能放任薇拉和那個坐標留在那裏!”伊萊亞斯打斷她,語氣斬釘截鐵,“她是‘鑰匙’,是‘母親’選定的繼承者,更是我們的同伴!無論她做出了多麽愚蠢的決定,我們都不能放棄她!而且,那個坐標背後隱藏的東西,絕不能落入凱拉那種人手中,更不能被敵人利用!”
    他的目光掃過眾人:“我知道風險。但有些風險,必須承擔。立刻執行命令!”
    “是!”維拉不再猶豫,立刻轉身去安排。卡珊德拉微微頷首,戰鐮低鳴,表示隨時準備戰鬥。
    青蘅擔憂地看了一眼伊萊亞斯,她能感覺到這位守望者平靜外表下翻湧的怒火與焦慮。她輕聲問道:“那…群星之眼那邊的滲透警報,還有‘織法者’的訊息…”
    伊萊亞斯目光銳利:“通知監管者梵,將噬光者滲透的情報共享給他,讓他加強戒備。至於‘織法者’…既然它主動聯係,並且薇拉他們很可能已經接觸到了,那我們就更不能缺席。阿拉尼斯,持續嚐試與‘織法者’建立安全通訊,表明我們的身份和來意,但不要暴露方舟的具體位置。”
    命令一條條下達,方舟這艘古老的艦船,如同被激怒的巨獸,開始調整方向,引擎發出低沉而有力的轟鳴,放棄了返回群星之眼的計劃,轉而義無反顧地駛向那片未知而危險的“搖籃暗麵”所在空域。
    營救,或者說,奪回與掌控的行動,正式開始。
    而他們不知道的是,在遠方的“寂滅深淵”,那片空間墳場的深處,遭受重創的“終末回響”核心,在噬光者不斷運送來的能量滋養下,那道被薇拉他們撕裂的裂痕,正在以緩慢但確實可見的速度…彌合。一股更加深沉、更加饑餓的意誌,在其中緩緩蘇醒,仿佛一頭被打擾了沉睡的古老凶獸,睜開了冰冷的眼睛,再次將目光投向了宇宙中那些散發著“存在”光輝的…獵物。
    踏入“萬法迷宮”的瞬間,薇拉和凱拉便感受到了何為“法則的混亂”。腳下的“地麵”時而堅硬如鐵,時而柔軟如泥,甚至偶爾會短暫地失去所有支撐,讓他們墜入短暫的失重。四周由鏡像碎片構成的牆壁不斷扭曲、重組,倒映出的景象光怪陸離,時而放大他們內心的恐懼,時而顯現出完全違背常理的幾何結構。
    更可怕的是無形的攻擊。一股混亂的意念不斷試圖侵入他們的腦海,顛倒是非,混淆黑白,讓最簡單的邏輯都變得支離破碎。凱拉悶哼一聲,臉色瞬間蒼白,他賴以生存的“編織”邏輯在這裏受到了最直接的挑戰,每一次試圖理清頭緒,都仿佛在攪動一團粘稠的、自我矛盾的漿糊。
    “穩住心神!”薇拉低喝道,她雖然也感到頭暈目眩,但體內那源於“搖籃”的生命本質,以及伊萊亞斯留下的秩序星光殘痕,在此刻成了她最堅實的錨點。她沒有試圖去理解或對抗那無處不在的混亂法則,而是將全部注意力集中在“維持自身存在”這個最簡單的概念上——我是薇拉,我在這裏,我要前行。
    她拉起幾乎要跪倒在地的凱拉,強迫他移動腳步:“不要思考!跟著我,隻管走!”
    兩人如同在狂暴雷雨中摸索前行的盲人,深一腳淺一腳地在迷宮中跋涉。迷宮的路徑並非固定,前方的通道可能突然塌陷成陷阱,也可能在下一秒延伸出新的岔路。他們遭遇了熾熱的寒冰、輕如羽毛的重力、加速流逝的時間以及凝固不動的空間碎片……
    在一次穿過一片倒映著無數破碎星辰的區域時,凱拉突然發出一聲慘叫,他捂著眼睛跪倒在地:“不行!我看不到‘線’了!所有的數據,所有的邏輯‘線’都斷了!這裏是‘編織者’的墳墓!” 他賴以感知和操控信息的無形“線”在此地徹底失效,這對於他而言,比剝奪視覺更可怕。
    薇拉緊緊抓住他的胳膊,她能感覺到凱拉的精神正在滑向崩潰的邊緣。她額間那黯淡的印記突然微弱地跳動了一下,一絲幾乎不可察覺的淡紫色光輝逸散出來,並非照亮前路,而是如同清涼的泉水,稍稍撫平了凱拉腦中沸騰的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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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別的‘路’…”薇拉福至心靈,她不再用眼睛去看那些欺騙性的倒影,而是閉上了雙眼,純粹依靠那份與“搖籃暗麵”隱隱相連的冰冷感應,以及內心最純粹的“前行”意誌去指引方向。
    她拉著渾渾噩噩的凱拉,如同遵循著某種內在的羅盤,在看似絕路的鏡像牆壁前直接穿過那牆壁在她接觸的瞬間化為了虛無),在看似安全的地麵驟然轉向躲開了下方突然出現的概念漩渦)……
    他們的速度並不快,卻以一種近乎本能的方式,避開了最致命的陷阱,堅定不移地向著迷宮深處邁進。薇拉感覺自己仿佛在馴服一頭狂暴的野獸,不是用力量壓製,而是用某種同源的“理解”去順應其混亂中的某種潛在“韻律”。
    不知過了多久,仿佛經曆了無數個世紀的跋涉,又仿佛隻是彈指一瞬,前方的景象豁然開朗。
    他們走出了迷宮,來到一個相對穩定的圓形平台。平台中央,懸浮著一個由純粹白光構成的、不斷變幻著複雜立體結構的座椅——那想必就是“織法之座”。
    然而,平台的邊緣,便是絕對的虛無——那是真正的“歸墟”,連鏡像碎片都不存在的、吞噬一切意義與存在的終極深淵。低沉的、仿佛萬物終結時歎息的“歸墟低語”從那裏傳來,不斷侵蝕著平台的穩定性,也讓剛剛鬆了一口氣的兩人再次繃緊了神經。
    織法者的聲音如期而至,依舊平靜無波:“抵達此地,證明汝等擁有在法則亂流中維係‘自我’的潛力。但,資格尚未完全獲得。”
    一道白光自“織法之座”上射出,在兩人麵前凝聚成一本由光芒構成、書頁無風自動的厚重典籍——《萬法概略·殘卷》。
    “此乃‘織法之間’基礎法則目錄之碎片。解讀它,理解此地運行之‘理’,方可真正踏入內層,覲見織法之識。時限:直至平台被歸墟吞噬。”
    話音剛落,平台邊緣便傳來細微的、如同玻璃碎裂般的聲音,整個平台開始極其緩慢但確實地向深淵滑落!
    凱拉看著那本光芒典籍,眼中重新燃起了狂熱,撲上去試圖解讀,但那些由根本法則直接構成的符號和信息流,對於習慣了“編織”現有邏輯的他而言,如同天書,看得他頭暈眼花,幾欲嘔吐。
    薇拉也感到無比艱難,這並非她所熟悉的生命或秩序知識,而是構成世界的基礎代碼,冰冷、抽象、毫無情感。她強迫自己靜下心來,回憶著穿過迷宮時的感覺——不是對抗,而是理解與順應。
    她將手放在光潔的書頁上,不再試圖用邏輯去解析每一個符號,而是放開身心,讓自己的意識去“感受”其中蘊含的“理”。她體內那絲淡紫色的起源之光再次微微亮起,與典籍中的某些基礎法則產生了極其微弱的共鳴。
    漸漸地,一些碎片化的理解開始流入她的意識:關於物質與能量的轉換閾值,關於空間褶皺的穩定參數,關於信息傳遞的熵增極限……這些知識並非係統的傳授,而是如同本能般被她“感知”。
    平台持續滑落,邊緣已經開始了肉眼可見的崩塌!歸墟的低語如同潮水般上漲,凱拉焦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卻束手無策。
    “我…好像明白了一點…”薇拉忽然睜開眼,看向平台一側某片看似空無一物的區域。她伸出手,並非使用任何能量,而是以一種特定的、符合此地某種底層規則的頻率,輕輕一劃。
    嗡——
    那片區域的空間如同水波般蕩漾開來,露出了後麵一條短暫穩定的、通向黑暗深處的光橋!那是通往“織法之間”內層的通道!
    “走!”薇拉拉起驚愕的凱拉,衝上光橋。
    在他們踏上光橋的瞬間,身後的平台徹底崩碎,被歸墟吞噬。光橋也隨之消散。
    織法者的聲音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讚許:“以‘起源’感知‘萬法’,雖粗淺,卻得門徑。資格,確認。”
    “允許汝等,踏入‘織法之間’。”
    方舟此時已經抵達了“搖籃暗麵”所在空域的外圍。眼前的景象讓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氣。那並非一個實體區域,而是一個巨大的、不斷扭曲蠕動的空間膿皰,其表麵流淌著混亂的色彩和破碎的法則流光,散發著令人極度不適的剝離感。
    “無法直接躍遷進入,外部結構極度不穩定,強行闖入可能導致空間結構崩潰。”阿拉尼斯迅速分析道。
    伊萊亞斯凝視著那個巨大的“膿皰”,銀灰色的眼眸中星辰幻滅。“織法者…這就是你守護的‘織法之間’?一片法則的廢墟?”
    他嚐試用秩序星光進行接觸,但星光在觸及那混亂邊界時,竟被迅速同化、扭曲,失去了所有效力。
    “維拉,卡珊德拉,準備組織突擊小隊,乘坐小型突擊艇,嚐試尋找薄弱點進行滲透。”伊萊亞斯下令,“阿拉尼斯,繼續分析該區域能量流動規律,尋找可能的‘入口’或‘周期’。”
    “伊萊亞斯閣下,”青蘅擔憂地看著他,“您的力量在這裏似乎受到壓製…”
    “無妨。”伊萊亞斯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心,“秩序並非隻有一種形態。在絕對的混亂麵前,堅守本身,即是秩序。”
    他看向那令人望而生畏的法則膿皰,仿佛要看穿其核心。
    “薇拉,無論你看到了什麽,得到了什麽…堅持住。我們來了。”
    與此同時,在方舟未能監測到的維度層麵,一道冰冷的、純粹的觀測意念,如同隱形的觸須,悄然拂過這片空域。觀星塔,也並未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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