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撕裂、扭曲、混亂……這便是空間亂流給予葉塵的全部感受。
    仿佛有無數雙無形的大手，從四麵八方拉扯著他的身體，要將他撕成最原始的碎片。狂暴的空間能量如同億萬把鋒利的小刀，切割著他的皮膚、肌肉、骨骼，甚至試圖侵入他的識海，湮滅他的神魂。
    比之前任何一次傳送，都要凶險萬倍！
    若非他的星辰混沌道基在星辰源液的洗禮下發生了本質蛻變，肉身經過星辰鍛體術和混沌之氣的反複淬煉已遠超同階，更兼剛剛初步煉化了蘊含虛空之力的“虛空星核”，對空間亂流有了一絲微弱的抗性，恐怕在進入這亂流的瞬間，他便已徹底消亡。
    “不能昏過去！一旦失去意識，必死無疑！”
    葉塵緊守識海中那一點不滅靈光，混沌初嬰虛影盤坐中央，散發出清輝，竭力穩定著震蕩的神魂。他全力運轉《九轉混沌訣》與《星辰鍛體術》，灰色的混沌靈力覆蓋全身，與那無處不在的空間切割之力抗衡。
    “嗤嗤嗤……”
    靈力護罩不斷被削弱、撕裂，他身上瞬間增添了無數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剛剛湧出，便被亂流卷走、蒸發。劇痛如同潮水般衝擊著他的神經。
    但他沒有放棄，反而在這種極致的痛苦與壓迫下，開始嚐試引導一絲絲相對溫和的空間能量，融入自身的煉體功法之中！
    《星辰鍛體術》，本就是引星辰之力淬體。而星辰存在於虛空，空間之力，從某種角度而言，亦是星辰之力的一種表現形式，是宇宙的骨架！
    這個念頭如同閃電劃過腦海！
    他小心翼翼地分出一縷神識，纏繞上一絲細微的空間亂流，以其為錘，以自身血肉為胚，開始進行一種前所未有的、極其凶險的淬煉！
    “呃啊——！”
    難以形容的痛苦瞬間爆發！那空間亂流如同最狂暴的鐵匠，在他體內橫衝直撞，所過之處，經脈、骨骼、內髒仿佛都被碾碎重組！這種痛苦，遠比之前煉化星辰本源珠時更加直接、更加霸道！
    但他咬牙堅持，以《星辰大道章》中剛剛領悟的星辰穩定、空間結構的奧義為輔佐，以混沌靈力為緩衝，艱難地引導著這絲空間能量，按照《星辰鍛體術》的路線運行。
    毀滅與新生，在每一寸血肉中激烈上演。
    他的身體表麵，開始浮現出一些細微的、如同空間裂紋般的銀色紋路，這些紋路一閃即逝，卻讓他的肉身在這種殘酷的淬煉中，變得更加堅韌、更加能夠適應虛空環境。
    不知在亂流中漂泊了多久，時間在這裏毫無意義。
    就在葉塵感覺自己的意識即將被痛苦和混亂淹沒，肉身也快要達到承受極限時，前方混亂的色塊與光線中，突然出現了一個相對穩定的“光點”！
    那是一個世界的壁壘！是空間亂流的出口！
    希望就在眼前！
    葉塵精神一振，爆發出最後的力量，操控著因為空間淬煉而似乎更適應亂流環境的身體，如同一條逆流而上的遊魚，拚命朝著那光點衝去！
    “轟隆——！”
    仿佛撞破了一層無形的薄膜，周身那恐怖的撕扯力驟然消失。強烈的失重感傳來，伴隨著新鮮空氣湧入肺部的刺痛感，以及……震耳欲聾的轟鳴聲！
    他如同隕石般從高空墜落，下方是一片鬱鬱蔥蔥、古木參天的原始山脈。而在他正下方，赫然正在進行著一場激烈的戰鬥！
    一方是幾名穿著統一青色勁裝、袖口繡著雲紋的年輕修士，看其裝扮，似乎是某個宗門弟子，修為最高者不過築基中期。他們此刻正結成一個簡單的防禦劍陣，苦苦支撐。
    而圍攻他們的，則是十幾名衣著雜亂、麵目凶狠的散修，其中更有三人氣息彪悍，達到了築基後期！為首的刀疤臉漢子，手持一把鬼頭大刀，刀芒縱橫，每一次劈砍都讓那劍陣光華亂顫，岌岌可危。
    “雲劍宗的小崽子們，乖乖交出在遺跡裏得到的‘千年青玉髓’，老子可以考慮給你們留個全屍！”刀疤臉獰笑著，攻勢愈發猛烈。
    “休想！此物乃我宗門任務所需，豈能交給你們這些敗類！”雲劍宗為首的一名青年弟子嘴角溢血，卻眼神倔強，死死支撐著劍陣。
    眼看劍陣即將被破，幾名雲劍宗弟子臉上都已露出絕望之色。
    就在這時——
    “咻——嘭！！”
    一道身影拖著長長的氣浪，如同天外流星，以驚人的速度從天而降，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戰場中央，雙方之間的空地上！
    大地劇震，煙塵衝天而起！狂暴的氣浪如同衝擊波般向四周擴散，將猝不及防的雙方修士都掀得人仰馬翻！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戰鬥戛然而止。
    煙塵緩緩散去，露出了一個直徑數丈的深坑。坑底，一個身影艱難地支撐著站了起來。
    正是葉塵！
    此刻的他，模樣可謂淒慘到了極點。一身青衫早已在空間亂流中化為襤褸布條，勉強遮體。身上布滿了縱橫交錯、深可見骨的傷口，有些傷口邊緣甚至還殘留著細微的空間波動，阻礙著愈合。他臉色蒼白如紙，氣息萎靡混亂，仿佛隨時都會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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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當他抬起頭，看向周圍驚疑不定的眾人時——
    那一雙眸子！
    不再是簡單的深邃，而是仿佛化為了兩個微縮的、真實的宇宙漩渦！眼底深處，有點點星輝如同亙古不變的星辰，緩緩旋轉，冰冷、淡漠，仿佛俯瞰塵世的的神隻！更有一股曆經虛空磨礪、百死一生的慘烈煞氣，伴隨著他目光的掃視，如同實質般彌漫開來！
    “星……星眸？！”那刀疤臉漢子修為最高，見識也最廣，在看到葉塵雙眼的刹那，如同被洪荒凶獸盯上，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天靈蓋，渾身汗毛倒豎！他從未見過如此可怕的眼神！那根本不是人類該有的眼神！
    其他修士，無論是雲劍宗弟子還是那些散修，在被葉塵目光掃過的瞬間，都感覺神魂凍結，靈力運轉滯澀，仿佛下一瞬就要被那雙眼眸中的星辰漩渦吞噬進去！
    一時間，全場死寂，落針可聞。
    葉塵微微皺眉，他此刻狀態極差，體內靈力十不存一，傷勢嚴重，迫切需要找個安全地方療傷。他根本沒心思理會眼前的螻蟻之爭。
    他目光掠過那群明顯不懷好意的散修，最後落在那個刀疤臉漢子身上，沙啞著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仿佛直接響徹在眾人的神魂深處：
    “滾。”
    隻有一個字。
    刀疤臉漢子渾身一顫，臉上凶戾之氣盡去，隻剩下無邊的恐懼。他毫不懷疑，若是自己敢說一個“不”字，下一秒就會變成一具屍體！哪怕對方看起來重傷垂死，但那雙眼睛帶給他的壓迫感，遠超他見過的任何金丹老祖！
    “前……前輩息怒！我等這就滾！這就滾！”刀疤臉漢子嚇得魂飛魄散，連滾爬爬地起身，對著手下吼道：“還愣著幹什麽！快走！”
    那群散修如蒙大赦，連掉落在地上的法器都顧不上撿，屁滾尿流、狼狽不堪地朝著山林深處逃去，轉眼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隻剩下幾名雲劍宗弟子，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仿佛在做夢。
    剛才還凶神惡煞、要將他們置於死地的強敵，竟然被這個突然從天而降、看起來比他們還慘的神秘人，一個字就嚇跑了？
    葉塵沒有理會他們，確認威脅解除後，他強提著一口氣，目光掃視，很快鎖定不遠處山崖下一個看似隱蔽的洞穴。他步履蹣跚，卻速度不慢地朝著洞穴走去。
    “多……多謝前輩救命之恩！”那名為首的雲劍宗青年弟子反應過來，連忙對著葉塵的背影躬身行禮，聲音帶著感激與敬畏。
    葉塵腳步未停，隻是背對著他們，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離開。
    幾名弟子麵麵相覷，不敢再多言，再次行了一禮，攙扶著受傷的同門，迅速離開了這是非之地。
    葉塵步入山洞，神識粗略一掃，確認並無危險，立刻在洞口布下幾道簡單的隱匿和警示禁製。做完這一切，他再也支撐不住，直接盤膝坐下，取出一把療傷丹藥塞入口中，又握住了僅剩的那顆星辰果，開始全力運功療傷。
    混沌靈力在《九轉混沌訣》的驅動下，緩緩流淌，修複著破損的經脈與肉身。星辰果的精純藥力化開，滋養著幹涸的道基。識海中，混沌初嬰虛影依舊在緩緩吸收著那一絲星辰源液的殘留道韻，散發出微光，穩定著他的神魂。
    他身上的傷口，尤其是那些殘留著空間波動的傷痕，在混沌靈力的作用下，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蠕動、愈合。體表那些因空間亂流淬煉而偶爾浮現的銀色紋路，也變得更加清晰了一絲。
    這次虛空遇險，雖然九死一生，但收獲亦是巨大。不僅初步煉化了虛空星核，更是機緣巧合下以空間亂流淬體，使得肉身強度和對空間之力的適應性大大增強，更是意外開啟了“星眸”的雛形。
    不知過了多久，葉塵緩緩睜開雙眼，眸中那駭人的星辰漩渦已然隱去，恢複成了平常的深邃，隻是偶爾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星輝。他的傷勢已經穩定，並恢複了部分靈力。
    “此地不宜久留。”他感應到外麵似乎有修士活動的氣息在靠近，可能是被之前的動靜吸引來的。
    他站起身，換上一身幹淨的青衫，撤去禁製，悄然離開了山洞。
    站在山崖上，他放眼望去，群山連綿，古木參天，靈氣充沛，遠勝青雲門所在之地。
    “這裏……已非隕星戰場，也非我之前熟悉的任何地域。”他取出星辰令和北鬥星殿總圖，發現星辰令與此地的星辰聯係微弱，總圖上也並未明確標注此地。
    “看來是被那空間亂流，隨機拋到了一個未知的修真地域。”葉塵心中明了，並無太多慌亂。修仙之路，本就充滿了未知與漂泊。
    他選定一個方向，正欲離開，眉頭忽然微微一皺，轉頭看向側後方的一片密林。
    “道友窺探已久，何不現身一見？”
    第69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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