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鏗鏘，如金戈鐵馬，化作一道道撕裂長空的銀色音刃；星芒璀璨，似破曉辰光，蘊含著淨化邪祟的煌煌神威。
    音與光，在這一刻完美交融，匯成一股無堅不摧的洪流，狠狠撞擊在那劇烈翻騰的怨氣屏障最薄弱的一點之上！
    “轟隆——！！！”
    仿佛天穹炸裂，又似萬鬼同哭！那凝聚了不知多少萬年、厚重如實質的怨氣屏障，在琴劍合鳴的至強一擊下，終於被強行撕開了一道丈許寬的缺口！
    缺口邊緣，無數扭曲的怨念麵孔瘋狂蠕動、尖嘯，試圖重新彌合，但卻被殘留的搖光星芒與破障音波死死阻擋，一時難以閉合。
    缺口之後，不再是翻滾的怨氣，而是一條幽深、向下延伸的破碎石階，通往宮殿遺跡的深處，一股更加古老、更加蒼涼，卻又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靈機的氣息，從通道內彌漫而出。
    “通道開了！”
    “快！趁現在！”
    後方那些僥幸未死的散修見狀，頓時紅了眼睛，也顧不得凶險，驅使著殘破的舟船，爭先恐後地朝著那缺口衝去！機緣就在眼前，誰肯落後？
    然而，就在第一艘散修的木舟即將衝入缺口的刹那——
    “嗚嗷——！”
    那怨氣屏障深處，之前被葉塵以搖光真意重創的巨型鬼臉，竟再次凝聚，雖然模糊了許多，但怨毒之意更盛！它張開虛無的大口，一道濃縮到極致的漆黑怨念衝擊波，如同毀滅洪流，朝著缺口處噴湧而出！首當其衝的，便是那幾艘衝在最前麵的散修舟船！
    “不——！”
    “快退！”
    驚恐的尖叫戛然而止！那幾艘木舟連同上麵的修士，在被漆黑洪流觸及的瞬間，便如同被投入強酸之中，護罩、船體、血肉、神魂……一切都在飛速消融、湮滅！連一絲痕跡都未曾留下！
    恐怖的場景讓後麵蠢蠢欲動的修士們駭然止步，滿臉恐懼，再不敢上前半步。
    “通道已開，但這怨靈核心不除，無人能安然進入。”雲淺臉色蒼白，連續施展高強度的音攻，讓她消耗巨大。她看向葉塵，美眸中帶著征詢。
    葉塵目光冰冷地鎖定著那重新凝聚的怨靈鬼臉。這怨靈依托此地無盡怨氣而生，近乎不死不滅，尋常手段難以徹底根除。除非能一次性將其核心怨念徹底淨化，或者……以更強的力量，強行鎮壓！
    他一步邁出，身形已然穿過缺口，懸浮在那幽深通道入口之前，獨自麵對那咆哮的怨靈鬼臉。
    “葉道友小心！”雲淺忍不住提醒。
    葉塵恍若未聞，他緩緩閉上雙眼，心神沉入識海深處。
    混沌初嬰虛影似乎感受到了外界的滔天怨念，緩緩睜開了雙眼，那雙眼眸之中，不再是星輝，而是最原始、最本源的混沌之色！它小手抬起，結出一個玄奧無比的印訣。
    與此同時，葉塵丹田內的星辰混沌道基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轟鳴運轉，三個混沌竅穴噴吐出浩瀚的混沌本源之氣！他周身那些淡薄近乎無形的混沌道紋，在這一刻驟然亮起，變得清晰可見！無數細密複雜、蘊含天地至理的紋路在他皮膚之下流轉，將他襯托得如同自混沌中走出的神隻！
    他雙手於胸前緩緩合攏，一個極其緩慢、卻又沉重到仿佛在推動整個世界的印訣，正在成型。
    這不是《北鬥星神印》，而是他以《九轉混沌訣》為根，以《星辰大道章》為引，以自身混沌道基與初嬰雛形為憑，融合了自身對混沌、對星辰、對空間的一切理解，所嚐試凝聚的——屬於他自己的“印”！
    雖隻是雛形，遠未完善，但其立意之高，直指大道本源！
    隨著印訣的凝聚，整片黑水淵上空，風雲變色！那濃稠的灰黑色毒瘴迷霧，仿佛被一隻無形大手攪動，瘋狂旋轉起來！腳下墨色的河水不再平靜，掀起滔天巨浪！一種淩駕於眾生之上、俯瞰萬古輪回的恐怖道韻，以葉塵為中心，席卷開來！
    那原本咆哮不休的怨靈鬼臉，在這股道韻出現的刹那，竟如同遇到了天敵克星，發出了尖銳到極致的恐懼嘶嚎！它那由無盡怨念凝聚的身軀，開始不受控製地劇烈波動、扭曲，仿佛隨時都會崩潰！
    混沌，演化萬物，亦能……重歸虛無！
    “混沌……歸墟！”
    葉塵猛然睜開雙眼，眸中一片漠然，如同執掌天道的神明！他雙掌向前，緩緩推出！
    沒有璀璨的光華，沒有震耳的轟鳴。
    隻有一片灰蒙蒙的、仿佛能將一切色彩、聲音、物質、能量乃至時間與空間都吞噬、同化、歸於原始混沌的……氣流！
    這氣流看似緩慢，卻瞬間跨越空間，將那張巨大的怨靈鬼臉，連同其後方翻滾的大部分怨氣屏障，盡數籠罩！
    “嗤嗤嗤……”
    如同殘雪遇驕陽！在那灰蒙氣流之中，那充滿了無盡惡念與詛咒的怨氣，發出了最後的、絕望的哀鳴，然後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融、瓦解、湮滅！不是淨化，而是最本質的……“歸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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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個呼吸之間，那困擾了眾人許久，凶威赫赫的怨氣屏障，連同其核心鬼臉，徹底消失不見！仿佛從未存在過一般！
    原地，隻留下一片異常“幹淨”的區域，連空氣都變得清新了許多，隻剩下那條幽深的通道，靜靜地敞開著。
    靜！
    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如同泥塑木雕般僵在原地，包括雲淺在內，全都用一種看待神魔般的目光，望著那個懸浮在通道入口、周身道紋緩緩隱去的青衫身影。
    揮手間，混沌現，萬怨歸墟！
    這是何等神通？！
    這真的是築基修士能做到的嗎？！
    葉塵緩緩吐出一口濁氣，臉色微微有些蒼白。強行推動這尚未完善的“混沌歸墟印”雛形，對他消耗極大，幾乎抽空了近半的混沌靈力和大量神識。但效果，也出乎意料的好。
    他看了一眼那些噤若寒蟬、不敢上前的散修，沒有理會，對雲淺道：“雲道友，我們進去吧。”
    雲淺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點了點頭，與鈴兒一起，飛身落在葉塵身旁。三人不再遲疑，邁步踏入了那幽深的通道之中。
    通道向下延伸，兩旁是殘破的壁畫，描繪著上古先民祭祀、狩獵、以及與各種凶獸搏殺的場景，風格粗獷古老。空氣中彌漫著塵埃與歲月的氣息。
    前行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前方豁然開朗，出現了一座相對完整的大殿。
    大殿空曠，隻有中央矗立著一座殘破的祭壇。祭壇上，盤膝坐著一具身披破爛獸皮、骨骼晶瑩如玉的骸骨。骸骨頭顱低垂，雙手結著一個古怪的印訣放在膝上，雖然早已失去生機，卻依舊散發著一股磅礴而蒼涼的威壓，遠超金丹，至少是元嬰層次！
    而在骸骨身前，擺放著三樣東西：一枚鏽跡斑斑的青銅指環，一塊刻畫著複雜山川地貌的黑色龜甲，以及一柄斷成兩截、黯淡無光的石斧。
    “這位，恐怕就是此地的主人，那位上古修士了。”雲淺輕聲道，語氣帶著一絲敬意。
    葉塵目光掃過那三樣物品，最後落在了那具骸骨之上。他隱隱感覺到，這骸骨之內，似乎還殘留著一絲極其微弱的……意念。
    果然，就在三人靠近祭壇之時，那具骸骨，竟微微震動了一下！隨即，一道極其虛幻、仿佛隨時都會消散的蒼老身影，自骸骨之上升騰而起。
    這是一個身穿獸皮的老者虛影，麵容古樸，眼神渾濁，充滿了無盡的疲憊與歲月的滄桑。
    “後來者……”老者的聲音如同風中殘燭，斷斷續續，“想不到……無盡歲月後……竟有人能破開……‘萬怨噬魂障’……來到吾之……坐化之地……”
    葉塵與雲淺對視一眼，拱手道：“晚輩葉塵雲淺），見過前輩。”
    老者虛影的目光在葉塵身上停留了許久，渾濁的眼中似乎閃過一絲極其微弱的驚訝：“混沌……的氣息……難怪……難怪……”
    他並未深究，轉而看向祭壇上的三物，聲音帶著追憶與落寞：“吾名‘山’，乃‘巫’族最後一代祭巫……此三物，乃吾族傳承之器……”
    “青銅戒，內蘊一方須彌空間，雖殘破，亦可納物……”
    “萬裏山河圖龜甲），記載吾族世代守護之地的地貌……可惜，天地劇變，滄海桑田，恐已無用……”
    “開山斧石斧），乃吾族戰神之兵……已斷，靈性盡失……”
    老者虛影的聲音愈發微弱：“吾在此……鎮守‘怨眼’萬載……終是……力竭……後來者……若有餘力……望將吾之骨灰……撒於……通天木下……”
    他的身影開始劇烈波動，即將徹底消散。
    “前輩，‘怨眼’是何物？巫族又因何而亡？”葉塵忍不住問道。他感覺這背後似乎牽扯到上古秘辛。
    老者虛影聞言，眼中閃過一絲恐懼與悲愴，他抬手指向大殿深處的一麵牆壁，那牆壁上刻畫著一副模糊的圖案，似乎是一片浩瀚的星空，但星空中央，卻有一個巨大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窟窿！
    “天……漏了……邪祟……自天外而來……吾族……舉族祭天……補…………”
    話音未落，老者的虛影再也無法維持，如同青煙般，徹底消散在空氣中。那具晶瑩的骸骨，也失去了最後一絲靈性，嘩啦一聲，散落在地，化作一堆普通的枯骨。
    隻有他那未說完的話，以及那牆壁上詭異的星空窟窿圖案，留給了葉塵和雲淺無盡的震撼與猜想。
    天漏了？邪祟自天外而來？巫族舉族祭天補漏？
    這信息量太過龐大，也太過駭人聽聞！
    葉塵沉默片刻，對著那堆枯骨躬身一拜。無論這名為“山”的巫族祭巫所言是真是假，其鎮守此地萬載，最終力竭坐化的行為，值得敬重。
    他走上前，小心地將那堆枯骨收斂起來，準備日後若有機會，尋到那所謂的“通天木”，完成其遺願。
    隨後，他的目光落在了祭壇上的三件物品上。
    第76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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