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源液入手，溫潤的玉瓶卻仿佛有千鈞之重。葉塵能清晰地感受到，拍賣場內至少有數十道不懷好意的神識，如同跗骨之蛆，牢牢鎖定了他所在的包廂。其中幾道，氣息陰冷晦澀，帶著令人不適的死寂之感，與最後與他競價的那道聲音同源。
    “暗影殿……或者，是被天魔氣息侵蝕的魔仆。”葉塵心中冷笑，麵上卻不動聲色。他將混沌源液謹慎地收入古戒空間最深處，那裏有混沌之氣縈繞，最為安全。
    此時，拍賣台上，主持人蘇憐星深吸一口氣，臉上帶著前所未有的鄭重與激動，朗聲道：“諸位道友，請靜！接下來，便是本次靈寰天閣千年拍賣會，最後一件，也是最為珍貴的一件——壓軸至寶！”
    全場瞬間鴉雀無聲，連那些鎖定葉塵的神識都出現了瞬間的波動，顯然也被這最後的壓軸之物吸引了注意力。
    蘇憐星玉手輕揮，一座尺許高、通體由某種暗金色不知名金屬鑄造的九層小塔，緩緩自台麵升起。小塔造型古樸，塔身遍布著無數細密繁複、仿佛天然生成的道紋，這些道紋並非靜止，而是在緩緩流轉，隱隱構成周天星鬥、山川河嶽、花鳥蟲魚等世間萬象。一股蒼茫、古老、浩瀚，仿佛承載了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所有秘密的厚重氣息，彌漫開來！
    這股氣息並不霸道，卻讓在場所有修士，包括頂層包廂那幾位神泉境大能，都感到神魂悸動，仿佛在麵對天地本源！
    “此物，名為——玄黃玲瓏塔！”蘇憐星的聲音帶著一絲難以抑製的顫抖，“並非攻擊或防禦法寶，而是一件輔助參悟的至高聖物！塔分九層，對應修行九境。在其籠罩範圍內修煉，可極大提升悟性，明晰道心，親近萬道，更能抵禦心魔，窺見一絲命運長河的軌跡！傳聞，此塔乃上古聖皇觀摩開天聖物‘玄黃印’所煉製，蘊含一絲玄黃本源之氣！起拍價——兩千萬上品靈石！每次加價，不得少於一百萬！”
    玄黃玲瓏塔！觀摩玄黃印所煉！蘊含玄黃本源之氣！
    整個拍賣場死寂了一瞬，隨即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嘩然與狂熱！
    “兩千五百萬！”
    “三千萬！”
    “四千萬！”
    價格如同脫韁的野馬，瞬間衝破五千萬大關，並且還在以驚人的速度攀升！頂層的所有包廂都加入了爭奪，之前拍下幽冥毒火的黑袍神秘人，拍下九轉還魂丹的勢力，枯木老祖，甚至還有一些之前從未出聲的包廂，都傳出了報價聲。
    氣氛狂熱到了極點！
    葉塵的心髒也劇烈跳動了一下。玄黃玲瓏塔！此物對他完善混沌領域，感悟萬法本源，有著難以估量的助益！尤其是它蘊含的一絲玄黃本源之氣，或許對他未來尋找乃至對抗那被汙染的玄黃印，都有意想不到的作用。
    然而，那已經飆升到八千萬，並且眼看就要破億的天價，讓他隻能望而興歎。即便他將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包括河圖洛書殘片和《星辰不滅體》傳承都抵押出去，也遠遠不夠。這已經超出了個人修士的財力範疇，是頂級大勢力之間的角逐。
    最終，這尊玄黃玲瓏塔，被頂層一號包廂，一個從未出過聲，但氣息如同星空般浩瀚的存在，以一億三千萬上品靈石的驚天價格拍走！無人敢再與之競爭。
    拍賣會，在一片震撼與唏噓中，緩緩落下帷幕。
    蘇憐星做完最後的致辭，身影消失在台上。各個包廂和散座的修士開始陸續退場，但無數道神識的交鋒與暗流，卻在無聲中變得更加洶湧。
    葉塵沒有立刻離開。他靜靜地坐在包廂內，品著早已涼透的靈茶，神識如同無形的蛛網，蔓延出去，感知著外界的動向。
    他能“聽”到無數道傳音在交織：
    “盯緊那個中間層的包廂，混沌真君葉塵！”
    “他拍下了混沌源液，身懷天一真水，是頭肥羊！”
    “淩霄劍宗的人似乎也對他有想法。”
    “還有幾股陌生的陰冷氣息，來者不善……”
    “出了古城再動手！”
    葉塵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果然，自己成了眾矢之的。
    他並不慌亂，早有預料。心念一動，體內混沌靈力悄然運轉，麵容和身形在細微的混沌之氣遮掩下，開始發生改變。幾個呼吸間，他便從一個俊朗青年，變成了一個麵容普通、身材中等、氣息維持在靈河境中期的黃臉漢子。連身上那件標誌性的青袍，也換成了一件毫不起眼的灰色布衣。
    這是《九轉混沌訣》中記載的一門小神通——“混沌百變”，並非簡單的幻術，而是以混沌之氣暫時改變肉身結構與氣息波動，極難被看穿。除非是修為遠超於他，且精通探查之術的大能，否則難以識破。
    改容易貌之後，葉塵並未從包廂的正門離開，而是神識仔細探查了包廂的構造後，找到了連接各處包廂、用於服務人員通行的內部通道。他如同鬼魅般融入通道的陰影中，避開主要人流，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靈寰天閣總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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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他混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出現在天閣外的街道上時，沒有任何人注意到這個普通的“靈河境”散修。
    他沒有返回城西的雲來居，那裏恐怕早已被盯死。而是憑借著強大的神識，在古城錯綜複雜的巷道中穿梭，最終在城南區域，找到了一家由石族經營、看起來粗獷簡陋的“黑石旅店”住下。這裏環境嘈雜，氣息混亂，反而更適合隱藏。
    入住之後，他立刻開啟了房間自帶的簡易禁製，又自己布下了幾層混沌隔絕陣法，這才稍稍鬆了口氣。
    他首先取出那卷花費三百萬拍下的“周天星辰陣圖”殘卷。獸皮古老，上麵的星辰軌跡玄奧非凡，神識沉浸其中，仿佛能看到一片殘缺的星空在運轉，蘊含著無盡的奧秘。
    “果然不凡。”葉塵讚歎。他沒有急著深入參悟，而是催動了識海中的河圖洛書殘片。
    河圖洛書散發出朦朧清輝，與那陣圖殘卷隱隱呼應。一道道星辰軌跡在葉塵識海中變得更加清晰，一些殘缺的部分，在河圖洛書的推演下，開始自行補全、衍化，雖然距離完全補全還差得遠，但已然讓他對星辰法則的領悟加深了不少。他有信心，假以時日，必能將這殘卷的價值發揮到極致。
    收起陣圖，他的目光落在了那瓶混沌源液上。
    打開玉瓶，一股精純至極、仿佛回歸天地未開之時的混沌本源氣息彌漫開來，讓他全身的混沌靈力都為之歡呼雀躍。
    “有此物相助，衝擊靈海境後期，當有八成把握！”葉塵眼中閃過一絲熾熱。但他並沒有立刻服用。此刻身處險境，閉關突破並非明智之舉。他小心翼翼地將玉瓶封印好，重新收回古戒。
    當務之急，是搞清楚目前的形勢，以及那個在拍賣會上與他爭奪混沌源液的陰冷聲音的主人，究竟是誰！
    他再次取出了墨淵給的傳訊玉符，注入神識。
    ……
    半個時辰後，天機閣，那間靜室內。
    墨淵看著變換了容貌、氣息普通的葉塵，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笑道：“葉道友這手變化之術，當真精妙，連墨某一時都未能看穿。”
    葉塵恢複本音，淡然道：“雕蟲小技，不足掛齒。墨道友，拍賣會上的情況，想必你已知曉。那個最後與我爭奪混沌源液的聲音，究竟是何來曆？”
    墨淵神色凝重了幾分，揮手布下一層更強的隔音結界，沉聲道：“我正欲告知道友。根據閣內情報，那聲音的主人，並非靈界已知的任何大勢力。其氣息陰寒死寂，與古籍中記載的‘幽冥鬼界’生靈，有七八分相似！”
    “幽冥鬼界？”葉塵眉頭緊鎖。他記得清虛宮主曾提過，另一件開天聖物“造化玉牒”，最有可能流落於幽冥鬼界。
    “不錯。”墨淵點頭，“幽冥鬼界與我生靈界域壁壘分明，極少往來。此次竟有鬼界之人潛入萬族古城，並爭奪混沌源液，此事絕不簡單。我們懷疑，可能與那被汙染的玄黃印有關！”
    “玄黃印掌天地根基，蘊含至陽至正的玄黃之氣。若被魔化，其核心必然充斥著極致的怨念與死寂之力。混沌源液乃混沌本源所化，蘊含造化生機，或許……能一定程度上中和或淨化那種力量？”墨淵推測道。
    葉塵心中一震！這個推測極有可能！若真如此，那鬼界之人爭奪混沌源液，其背後很可能就站著玄黃印的持有者！他們是想用混沌源液來穩定或者進一步掌控被汙染的玄黃印！
    “除此之外，”墨淵繼續道，“淩霄劍宗林天傲一行人，對你怨念極深，其身邊那位三長老林琅天，是靈海境巔峰的劍修，實力不容小覷。趙家也派了人潛入古城，由趙家大長老趙無極帶領，同樣是靈海境巔峰，擅長陣法與毒功。還有幾股來曆不明的勢力，似乎也對道友很感興趣。”
    墨淵遞過一枚新的玉簡：“這是目前掌握的部分勢力分布圖及其落腳點。葉道友，你現在可謂是眾矢之的，步步殺機。”
    葉塵接過玉簡，神識一掃，將信息記下，臉色平靜無波：“多謝墨道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
    墨淵看著他沉穩的樣子，心中暗讚，又道：“葉道友接下來有何打算？若是信得過墨某，天機閣有一處秘密據點，或可暫避風頭。”
    葉塵搖了搖頭：“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況且，他們找我，我也正好想‘問問’他們。”他眼中寒光一閃，“尤其是那鬼界之人！”
    墨淵心中一凜，明白葉塵這是要主動出擊了。“道友務必小心。鬼界手段詭異，防不勝防。若有需要，可隨時聯係墨某。”
    離開天機閣，葉塵再次融入人流，如同水滴入海。他並沒有返回黑石旅店，而是根據玉簡上的信息，朝著城北區域走去。
    玉簡上標注，那疑似鬼界之人落腳的地方，在城北一處名為“陰魂巷”的地方。那裏是古城中陰氣最重、最為混亂的區域，聚集了大量修煉陰邪功法的修士和異族。
    葉塵打算親自去探一探。若能抓住鬼界之人，或許就能順藤摸瓜，找到關於玄黃印的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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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收斂所有氣息，如同一個最普通的過客，在錯綜複雜的巷道中穿行。越靠近陰魂巷，周圍的溫度似乎越低，光線也越發昏暗，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腐臭和陰冷氣息。行人變得稀少，且大多行色匆匆，麵容隱藏在兜帽或陰影中。
    就在他即將踏入陰魂巷範圍時，腳步微微一頓，嘴角泛起一絲冷笑。
    “跟了這麽久，不累嗎？”
    他緩緩轉身，看向身後空無一人的巷道陰影處。
    “不愧是混沌真君，感知果然敏銳。”
    陰影蠕動，三道身影如同鬼魅般浮現，呈三角之勢，將葉塵的退路封死。為首者，正是淩霄劍宗的林天傲！他臉上帶著貓捉老鼠般的戲謔笑容。他身旁，除了之前那幾個跟班，還多了一位懷抱長劍、眼神冷漠的中年男子，氣息赫然是靈海境中期！
    “林少宗主，真是陰魂不散。”葉塵淡淡開口，依舊是那副黃臉漢子的容貌。
    林天傲嗤笑一聲：“哼，區區變化之術，瞞得過別人，瞞不過本少宗主的‘破妄靈瞳’！葉塵，識相的，把混沌源液和天一真水交出來，再跪地磕三個響頭，本少宗主或許可以考慮饒你一條狗命！”
    他身旁那靈海境中期的劍修上前一步，冰冷劍意鎖定葉塵：“小子，自廢修為，可免皮肉之苦。”
    葉塵看著他們，忽然笑了：“就憑你們這幾個土雞瓦狗？”
    “找死！”那靈海境中期劍修眼神一寒，並指如劍，一道淩厲無匹的白色劍氣撕裂空氣，直刺葉塵丹田！速度快如閃電！
    然而，麵對這足以重創普通靈海境中期修士的一劍，葉塵隻是隨意地抬起了右手，食指與中指輕輕一夾。
    “叮！”
    那足以切金斷玉的淩厲劍氣，竟被他兩根手指穩穩夾住，不得寸進！劍氣在他指間嗡鳴顫抖，卻無法掙脫分毫！
    “什麽？！”
    林天傲和那靈海境劍修臉色劇變！
    葉塵手指微微用力。
    “哢嚓！”
    那道白色劍氣如同玻璃般，被他輕易捏碎，化為精純的靈氣消散。
    “怎麽可能？！你……”那靈海境劍修駭然失色，他全力一擊，竟被對方如此輕描淡寫地破解？
    葉塵懶得再跟他們廢話，混沌領域瞬間展開，將方圓十丈籠罩！
    林天傲幾人隻覺得周身空間驟然凝固，仿佛陷入了泥沼，靈力運轉滯澀，連思維都變得遲緩！他們驚恐地發現，自己在這灰色領域內，如同待宰的羔羊！
    “你……你到底是什麽境界？！”林天傲聲音顫抖，充滿了恐懼。
    葉塵沒有回答，並指如劍，一道細微的灰色劍氣橫掃而出。
    “噗噗噗！”
    除了林天傲和那名靈海境劍修，其他幾個跟班連慘叫都未能發出，便被劍氣攔腰斬斷，瞬間斃命！
    葉塵留了林天傲和那劍修的性命，並非心慈手軟，而是需要他們回去報信，以及……或許能從他們口中撬出點關於趙家或者其他勢力的信息。
    他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出現在那靈海境劍修麵前，在其驚恐的目光中，一掌按在其天靈蓋上。
    “搜魂！”
    霸道的神識強行侵入對方識海！
    “啊——！”那劍修發出淒厲的慘叫，身體劇烈抽搐，眼中神采迅速黯淡。
    片刻之後，葉塵鬆開手，劍修如同爛泥般癱倒在地，氣息全無，已然魂飛魄散。
    通過搜魂，他得到了不少信息。淩霄劍宗此次來了不少人，由三長老林琅天帶隊，目的除了拍賣會，似乎也存了打壓太清宮，特別是打壓他葉塵的心思。他們還與趙家有過秘密接觸。
    葉塵目光轉向早已嚇傻、褲襠濕了一片、癱坐在地的林天傲。
    “不……不要殺我！葉塵……不，葉爺爺！饒命啊！”林天傲涕淚橫流，磕頭如搗蒜，再無之前的囂張氣焰。
    葉塵眼神冷漠，對於這種仗勢欺人、心腸歹毒的紈絝，他沒有任何好感。屈指一彈，一道混沌氣流沒入其丹田。
    林天傲身體劇震，感受到修為飛速流逝，發出絕望的哀嚎。
    “廢你修為，略施懲戒。回去告訴林琅天和趙無極，想找我葉塵的麻煩，盡管放馬過來。再敢招惹，下次碎的，就是你們的項上人頭！”
    葉塵說完，不再看他一眼，身形融入陰影，消失在了陰魂巷的入口處。
    巷道內，隻留下林天傲絕望的哭嚎和幾具逐漸冰冷的屍體。
    而這一切，都被遠處更高的一座建築陰影中，一雙毫無感情、如同深淵般的眼睛，清晰地看在了眼裏。
    “混沌之力……果然精純。是個不錯的獵物……或許，能成為獻給‘聖印’的祭品……”
    陰冷的聲音低語了一句，隨即，那道陰影也悄然消散，仿佛從未存在過。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葉塵以為自己是獵人，卻不知，他也早已被更危險的獵手盯上。
    古城的風雲，因葉塵的主動出擊，變得更加撲朔迷離，殺機四伏。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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