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借刀與嫁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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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隕星城的黎明來得格外遲,濃重的鉛雲低垂,將天光濾成一片死氣沉沉的灰白。城西棚戶區彌漫著隔夜穢物的酸腐氣息,偶有幾聲有氣無力的犬吠傳來。
    黃一夢墨影)藏身於一座廢棄磚窯的通風口內,身周是昨夜火燎煙熏留下的餘燼味,很好地掩蓋了她自身的氣息。她指尖輕輕摩挲著那枚新刻錄的玉簡,冰涼的觸感讓她的思維異常清晰。
    直接拋出證據,固然能立刻將蕭焱釘死,但後患無窮。影煞會像被踩了尾巴的毒蛇般瘋狂報複,丹霞閣為了顏麵,也極可能將她這個“已死”卻掌握核心秘密的弟子視為不穩定因素,暗中清理。
    借刀殺人,才是上策。而這把刀,現成的就有兩把——互相猜忌的影煞與蕭焱。
    她需要讓這把火燒得更旺,旺到足以燒死其中一方,最好能兩敗俱傷。同時,她還要確保自己這把“火種”的安全。
    【將證據巧妙泄露給影煞,激化其與蕭焱矛盾】→〖中上簽吉中帶險)〗:驅虎吞狼之計可成,然虎狼相爭,亦可能殃及池外之人,需精準掌控火候,置身事外。
    金手指肯定了方向,但也提示了風險。
    如何“精準掌控火候”?黃一夢目光幽深。不能直接送上門,那太刻意,容易被幽鳩那種老狐狸看出破綻。要讓影煞自己“偶然”發現,並且深信不疑。
    她想起昨夜那兩個守衛的對話——“熊大那小子,今天在風蝕穀吃了個暗虧……”
    一個計劃雛形在她腦中迅速勾勒。熊大,巡邏隊小隊長熊羆的遠房侄子,風蝕穀的惡霸,與囚禁賈仁義之事有關聯。此人囂張跋扈,欺軟怕硬,是個極好的切入點。
    她需要演一場戲,一場給影煞看的戲。
    半個時辰後,風蝕穀入口附近。
    熊大頂著一對浮腫的眼泡,打著哈欠從一間低矮的石屋裏走出來,他那隻被石子擊傷的手腕纏著厚厚的、有些汙濁的布帶,動作間依舊帶著明顯的遲滯和痛楚。他心情極差,昨夜看守那死胖子賈仁義沒能撈到油水,還憋了一肚子火。
    “媽的,別讓老子知道是哪個雜碎暗算我……”他啐了一口濃痰,罵罵咧咧地朝著穀內自家占據的一處小型廢礦坑走去,那裏有他藏著的幾壇劣酒。
    就在他拐過一個風化的岩柱時,前方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壓低的交談聲。
    “快!東西到手了,趕緊送去給‘幽影’大人!”一個略顯尖細的聲音說道。
    “放心,這玩意兒足以讓蕭家那小子吃不了兜著走!看他以後還敢不敢黑吃黑!”另一個粗豪嗓音回應。
    熊大一個激靈,瞬間縮到岩柱後麵,屏住呼吸。幽影?那不是影煞裏的大人物嗎?蕭家?黑吃黑?他心髒怦怦直跳,感覺自己好像撞破了什麽了不得的秘密。
    他小心翼翼探出半隻眼睛,隻見兩個穿著普通灰色勁裝、麵容模糊黃一夢以神識輕微幹擾其感知)的修士快步掠過,其中一人腰間似乎不經意間滑落一枚小小的、不起眼的玉簡,“啪嗒”一聲落在碎石地上。那兩人似乎毫無察覺,身形幾個起落便消失在嶙峋的怪石後方。
    熊大氣都不敢喘,等那兩人徹底消失,又左右張望確認無人,這才像隻肥碩的土撥鼠般竄出去,一把將那枚玉簡撈在手裏。
    玉簡入手冰涼,表麵沒有任何標識。熊大神識往裏一探,一股信息湧入腦海——裏麵記錄的竟是一份詳盡的物資清單和幾條模糊的指令,指向蕭家暗中調動一批違禁資源,似乎要與什麽人交易,其中隱隱提到了“那件事”和“滅口”字樣!
    雖然關鍵處語焉不詳,但結合他剛才聽到的“黑吃黑”,熊大立刻腦補出了一場蕭家想要賴掉與影煞的交易,甚至反過來坑殺影煞成員的大戲!
    他嚇得手一抖,玉簡差點掉地上。這玩意兒就是個燙手山芋!但他轉念一想,影煞的大人物正在找這個……如果自己獻上去,豈不是大功一件?說不定還能搭上影煞的線,以後在這風蝕穀乃至隕星城,誰還敢惹他熊大?
    貪念瞬間壓過了恐懼。他緊緊攥住玉簡,也顧不上什麽劣酒了,左右看看,鬼鬼祟祟地朝著記憶中影煞據點的大致方向溜去。
    遠處,一座風蝕塔樓的頂端,黃一夢冷漠地收回目光。魚餌已經灑下,就等魚兒咬鉤了。
    那枚玉簡是她精心炮製的“半成品”,裏麵的信息七分真三分假,真的部分足以引起影煞的重視和聯想,假的部分則刻意模糊,留給影煞自己去“填補”,而他們補上的,必然是對蕭焱最不利的猜測。
    她身形一晃,如同青煙般消散,提前趕往影煞據點附近,準備觀察後續。
    ……
    影煞據點,幽暗的密室。
    副統領幽鳩摩挲著熊大“進獻”上來的玉簡,蒼白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有眼底深處翻湧著冰冷的殺意。
    “來源確認了?”他聲音沙啞地問。
    下方一名負責情報的修士躬身回道:“查過了,是巡邏隊一個小隊長的侄子,叫熊大,風蝕穀的地痞。據他所說,是從兩個行蹤詭秘的人身上‘撿’到的。那兩人的樣貌他描述不清,但提到了‘幽影’大人的名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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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影……”幽鳩冷哼一聲。這是他慣用的幾個化名之一,知道的人不多,但絕非秘密。對方故意提及,更像是一種挑釁或確認。
    他又將神識沉入玉簡。裏麵的信息看似零散,卻像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他心中的許多疑竇。
    蕭家近期的資源異動,蕭焱在丹霞閣內的一些小動作,以及之前城南貨棧的衝突……所有這些碎片,在這枚玉簡的“提示”下,似乎都指向了一個結論——蕭焱想擺脫影煞的控製,甚至想反過來利用並清理掉他們這些“汙點”!
    “好一個過河拆橋的蕭家小兒!”幽鳩五指猛然收緊,玉簡在他掌心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吱”聲。他之前還對那枚家族玉佩的證據存有一絲疑慮,現在,這疑慮已煙消雲散。
    “大人,我們……”手下試探著問。
    “他不是想玩嗎?”幽鳩嘴角扯出一個殘忍的弧度,“那就陪他玩把大的。他不是想要‘清淨’嗎?那就讓他……永遠清淨下去。”
    他低聲吩咐了幾句,手下領命,無聲地退入陰影。
    幽鳩獨自坐在黑暗中,眼神明滅不定。除掉蕭焱,不僅能泄憤,更能接管蕭焱之前許諾、但尚未交付的龐大資源,甚至可能借此機會,將觸角更深地伸入丹霞閣。這筆買賣,值得冒險。
    ……
    丹霞閣駐地,蕭焱石室。
    “廢物!全是廢物!”蕭焱臉色鐵青,將一隻珍貴的青玉茶盞狠狠摔在地上,碎片四濺。“幾天了?連個人都找不到!賈仁義是死了還是飛升了?!”
    厲辰垂首站在下方,額頭見汗:“公子息怒。我們的人幾乎翻遍了隕星城,那賈仁義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影煞那邊也徹底斷了聯係,我們派去接觸的人,連門都沒能進去……”
    蕭焱煩躁地踱步。他感覺自己正被一張無形的網越纏越緊。影煞的敵意,賈仁義的失蹤,還有宗門內一些長老看他的眼神似乎也多了些意味深長……這一切都讓他如坐針氈。
    “會不會……是那個女人沒死?”一個荒謬的念頭突然闖入蕭焱腦海,讓他自己都愣了一下。但隨即他就否定了,“不可能!寒鴉坳那種絕地,她一個築基中期,絕無生還可能!魂燈都滅了!”
    他更傾向於這是影煞內部有人想黑吃黑,或者是宗門內其他競爭對手在搞鬼。
    “繼續找!加派人手!還有,讓我們在巡邏隊裏的人也動起來,查查最近有沒有什麽異常拘押!”蕭焱下令,他總覺得賈仁義的失蹤和巡邏隊脫不了幹係。
    “是!”厲辰連忙應下,匆匆離去。
    蕭焱獨自留在石室內,看著窗外沉鬱的天空,心中第一次升起一股難以言喻的寒意和……悔意。早知如此,當初或許不該把事情做絕?但這個念頭隻是一閃而過,立刻被他更強的戾氣壓了下去。
    不!他蕭焱絕不會錯!錯的是那些跟他作對的人!都必須死!
    ……
    城西,廢棄磚窯。
    黃一夢盤膝而坐,指尖一縷地脈心火跳躍不定,灼燒著幾樣材料,小心翼翼地修補著霧隱珠內部一道細微的靈性裂紋。這件上古遺寶在她多次冒險中作用巨大,需得好好維護。
    青鱗盤在她腳邊,一身青鱗在昏暗光線下泛著幽光,氣息比之前又渾厚了一絲,顯然那藍晶小草對它益處不小。
    忽然,黃一夢動作一頓,心火收斂。她通過留在影煞據點外圍的一縷微不可察的神念印記,感知到一股隱晦但強大的氣息悄然離開了據點,方向……似乎是丹霞閣駐地。
    來了。
    影煞的刀,終於要揮向蕭焱了。
    她嘴角微勾,並無多少喜悅,隻有一片冰涼的算計。這隻是第一步。蕭焱死後,丹霞閣必然震動,影煞也會趁機擴張。她需要在這亂局中,找到自己安全“複活”,並攫取最大利益的契機。
    【靜觀蕭焱與影煞衝突結果】→〖中中簽〗:風波將起,可得漁利,然需警惕池魚之殃,暫匿形跡,以待天時。
    金手指的提示一如既往的穩健。
    黃一夢收起修補好的霧隱珠,輕輕拍了拍青鱗的腦袋。“走吧,換個地方看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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