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茶捧著錦盒從內室踱出，臉上堆著殷勤的笑容：
    “客官，您要的符籙都在這兒了，請過目。”
    柳夢瑤卻沒有伸手，隻是似笑非笑地睨著那些錦盒：
    “你確定...裏麵裝的就是我要的符籙？”
    瞧您說的！”飲茶拍著胸脯，臉上的褶子都擠成了一朵菊花，“咱們天明宗的老字號，可不比某些仗勢欺人的店鋪。誠信經營，童叟無欺！”
    “哦？柳夢瑤指尖輕點桌麵，
    “可我怎聽說...貴店最愛幹些以次充好的勾當？這批符籙...該不會也是濫竽充數吧？”
    果然！
    飲茶眼底閃過一絲陰鷙。
    飲茶猜到了柳夢瑤來此的目的，隻是這位大小姐看來真的不懂什麽叫社會險惡。
    怕是不知道，在這世道上，黑與白從來不是由真相決定的。
    有權有勢，指鹿為馬又如何？
    你柳夢瑤在月影宗說一不二，但這天明宗就是個路邊一條！
    飲茶臉上的笑容徹底冷了下來：“這位客官若是存心來搗亂的...”
    他手指在櫃台上重重一叩，“縱使您是月影宗親傳，在這天明城也得守規矩！”
    柳夢瑤不慌不忙地撫平袖口褶皺，對飲茶戳破她的身份完全沒有任何慌張。
    事實上飲茶出來的時候，她就已經認出對方，之前隻是配合對方演戲而已。
    “如果這貨對版，我自然無話可說！但要是這符籙...............”
    “假一賠十！！”飲茶斬釘截鐵地打斷，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天明宗說到做到！”
    柳夢瑤眉梢微挑：“假一賠我十張假的？”
    “自然是照價十倍靈石賠償！”
    飲茶猛地拍案，震得茶盞叮當作響，
    “不過...他陰惻惻地眯起眼睛，“若是有人存心找茬...”
    “那我便以十倍價格賠給貴店作道歉費。”
    柳夢瑤從容接話，
    “如何？”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飲茶撫掌大笑，眼中閃過一絲狡黠，
    “不知客官要請月影宗的鑒定師，還是本地的宗師？”
    柳夢瑤指尖輕點桌麵，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
    “不如...一起請？也好有個照應。”
    飲茶聞言心頭一喜——這正合他意！
    要是柳夢瑤自己帶個鑒定師過來，自己到時候還得費點口舌，比如你帶的鑒定師自然聽你的不作數，要求本地鑒定師啥啥的！
    現在倒是省了自己力氣。
    本地的鑒定師天明宗都是打點過的，黑的能說成白的，死的能說成活的。
    至於月影宗的鑒定師，
    嗬嗬，
    也就月影宗那群白癡還這麽認為！
    為什麽宗門總是拿月影宗臥底說事？
    因為宗門真有臥底在月影宗，還不是一個兩個，天明城裏麵那幾個月影宗弟子早被策反了！
    更別說老資曆的鑒定師孫老！
    昨天還和自己在醉仙樓喝酒呢！
    剩下的走個流程後，輕輕鬆鬆1億靈石到手了！
    自己升職加薪指日可待！
    他轉身對夥計喝道，“快去請天品閣的趙大師、還有月影宗的孫老！”
    柳夢瑤輕撫衣袖：“掌櫃不介意把桌子搬到門口，讓街坊鄰居們做個見證吧？”
    “我天明宗行事光明磊落，有何不可？”
    飲茶嗤笑一聲，心想這丫頭真是自取其辱。
    這樣公開隻會 讓月影宗丟臉而已。
    外麵那群人懂什麽?
    他們隻認穿製服的權威！
    但他們不知道是，權威是靠人在維持，而人是要吃飯的！
    人為了口飯，可是會改底線的。
    更不用說說一個小小的謊言。
    但是當他打開大門時，看見外麵不知何時聚集的人群有些不知所措。
    什麽情況？
    怎麽這麽多人？
    看樣子不像來買東西的。
    他自己仔細看了一圈，發現都是本地居民，有不少麵孔頓時舒了口氣。
    他還以為柳夢瑤帶著一大幫月影宗的人來造勢了呢！
    是自己本地人他就完全不擔心。
    誰不知道天明城的最討厭的就是月影宗。
    “出來了，出來了！真的是跟線上一模一樣！”
    “這叫直播！當然一模一樣，懂不懂啊！”
    “你也不是來看看真假的嗎？”
    “我是來現場吃瓜的！更重要的是看看柳媽媽本人長啥樣！”
    直播是什麽玩意？
    飲茶有些聽不懂這群人說的話，但他也聽明白了，這群人是因柳夢瑤來的。
    不叫外地人，叫一群討厭月影宗的人，柳夢瑤真不知道死字怎麽寫的啊！
    當柳夢瑤走出門那一刻，頓時人聲鼎沸。
    “是真人哎！那就是柳媽媽啊！”
    “以前天明宗那群混蛋竟然欺騙我們，說柳媽媽身高四尺、體重三百斤，汙蔑赤裸裸的汙蔑！”
    “也就你信，月影宗這麽有錢，天天吃美顏丹都可以，怎麽可能你說的那樣！”
    “跟我說這事就是你！你好意思現在裝大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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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汙蔑！赤裸裸的汙蔑！我可是柳媽媽頭號粉絲！”
    ...........
    柳夢瑤舉手示意之後，人群頓時安靜了下來。
    “各位，想必大家都清楚我來這的本意，所以希望在座的各位做個見證人，證明雙方此次鑒定沒有任何問題。也讓線上無法來這觀眾知道，此次事情並非我自導自演，一切都是真實發生的！”
    “好！”
    “柳媽媽說什麽都對！”
    “柳媽媽永遠年輕漂亮！”
    “柳媽媽，我要跟你結婚生猴子！”
    “柳媽媽性別別卡死！我也是可以的！”
    ...........
    柳夢瑤：“.........”
    柳夢瑤有一種錯覺，自己不是來幹正事的，是來相親的！
    什麽玩意！
    我什麽時候性別卡死了！
    那小姐姐長得真漂亮！
    待會一定要聯係方式！
    想著這事，柳夢瑤坐了下來。
    等飲茶指揮夥計將符籙一箱箱都搬出店門時，柳夢瑤忽然做了一個出人意料的動作——
    她素手輕抬，將雲紋廣袖緩緩挽至肘間。
    皓腕如霜，在陽光下泛著瑩潤的光澤。
    “諸位請看。”
    她雙手平舉，在人群中緩緩轉了一圈。
    十指纖纖，連一枚戒指都沒有佩戴，更別說儲物法器。
    “為免有人說我調包，這些符籙從始至終都由天明宗經手，我連碰都未碰過。”
    話音未落，人群中已爆發出一陣喝彩：
    “柳媽媽光明磊落！要是有人敢汙蔑柳媽媽！我葉凡第一個不答應！”
    “柳媽媽放心，我天明城一就是一，絕對不會包庇本地宗門！”
    飲茶見此情況，嘴角勾起一抹陰冷的笑意。
    這群人一定不知道柳夢瑤真實身份，還支持！
    隻要他說出柳夢瑤是月影宗大師姐，這群人一定調轉槍頭!
    柳夢瑤怕是故意隱藏了身份才能讓這群人如此擁護！
    可惜啊，可惜！
    棋差一著，滿盤皆輸，我飲茶早已看破你柳夢瑤的詭計！
    “掌櫃的？”柳夢瑤指尖輕點木盒，發出清脆的叩響，“現在...我可以開始驗貨了嗎？”
    他目光掃過遠處漸行漸近的兩道身影——趙大師寬袍大袖，孫老步履蹣跚，都是他再熟悉不過的自己人。
    “請便。”飲茶故意提高聲調，讓所有人都能聽見，“我天明宗行事光明磊落，不怕查驗！”
    柳夢瑤嘴角微揚，手上動作不停，將符籙快速分類擺放。
    她全程沒有動用絲毫靈力，卻讓飲茶看得心驚肉跳。
    自己店裏難道也出了內奸不成？
    有人在這些符籙做了他沒注意到的標記？
    假符籙是他一手放的，他自認為就算他自己來了也難以分辨，但柳夢瑤放在一邊的符籙，完全和他放的假符籙數量絲毫不差。
    是巧合？
    還是真的靠眼力就識別出了假符籙？
    就算老資格的鑒定師也沒那麽快吧？
    他也從未聽說過柳夢瑤擅長鑒符之術。
    要知道，符修雖然對自己製作的符籙了如指掌。
    但要鑒定他人製作的符籙，沒有幾十年功力根本做不到。
    其實飲茶不知道的是，柳夢瑤這是取了巧。
    若讓她鑒定所有種類的符籙，她確實力有不逮。
    但這幾種特定的符籙，《青雲宗的煉製符籙工坊》不但有詳細的鑒別方案，還有許多常見的製假手段。
    而天明宗很不幸，為了降低製假成本，幾乎同一套模版。
    使得柳夢瑤毫無難度就全認了出來。
    分揀完畢後，柳夢瑤向掌櫃要了一支普通毛筆，在眾目睽睽之下，給每張假符籙都做了標記。
    “這樣，就不怕有人偷梁換柱了。”她意有所指地說道，目光掃過飲茶慘白的臉色。
    她又看向趙大師和“自己家”孫老，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兩位請吧，就鑒定這幾張就可以！”
    “不過，容我提醒二位。”
    柳夢瑤的聲音陡然轉冷，
    “這裏至少有千萬雙眼睛盯著。若是還想在修真界立足...”
    她意味深長地頓了頓，
    “最好收起那些小心思，實話實說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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