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北邙山遺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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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石摻著沙礫和陳年黴味的糧食,堆在宗祠幽暗的地窖角落裏,散發出一種,混合著絕望與微薄希望的怪異氣味。
    這哪裏是吊命的糧食,分明是裹著糖衣的砒霜。
    豆豆舉著一盞昏黃的油燈,豆大的火苗,勉強照亮方寸之地,映照著糧堆上,大片大片墨綠色的黴斑,如同潰爛的皮膚。
    她的眉頭緊鎖,意識沉入係統。
    淡藍色的掃描光幕,一瞬間覆蓋了現實視野,如同給這腐朽的空間,覆上一層冰冷的濾鏡。
    光幕掠過那一些發黴的糧袋,突然,角落窖底深處,幾十個極其刺目、不斷閃爍著跳躍的猩紅色光點,猛地被高亮鎖定!
    刺耳的警報,無聲地在豆豆的腦中炸響!
    【高危能量反應!】
    【檢測到高爆不穩定性化合物及未知生物毒素!】
    【極度危險!建議立刻撤離!】
    “都退出去!快!”豆豆厲聲嘶吼道,聲音在狹小的地窖裏,炸開,帶著不容置疑的恐慌!
    她自己卻像撲火的飛蛾,猛地撲向那一堆,散發著濃重黴爛氣味的穀堆!
    腐臭的氣息,嗆得她幾乎窒息,但她不管不顧,雙手瘋了一般,刨開冰冷的、沾滿黴絲的穀殼!
    “豆丫頭!你幹嘛呢?”王錘子剛剛退到窖口,見她的狀況,驚駭欲絕。
    “姐!怕!”苗苗被春娘死死地抱住,嚇得小臉煞白。
    “你們趕快走!”
    豆豆充耳不聞,指尖被粗糙的穀殼,和尖銳的黴塊劃破,也毫無知覺。
    很快,一個冰冷、堅硬、黑沉沉的輪廓,在黴爛的穀物下,顯露出來!
    她奮力扒開最後一點覆蓋物——一個半埋在地下的黑陶罐!
    那罐口被厚厚的油泥封死,罐身上,纏繞著一條,撚得結結實實的灰色引線!
    而更讓豆豆渾身血液,一瞬間凍結的,是罐底那個,清晰無比的烙印徽記!
    兩條猙獰的毒蛇,首尾相銜,盤繞成一個詭異的環形!
    那蛇鱗的紋路,蛇眼的陰冷,蛇身扭曲的弧度…
    與她自己那手腕間,那一根早已褪色、卻始終不曾解下的紅繩的編織紋路,竟然如出一轍!
    紅繩…密文…
    雙蛇銜尾環!
    一個冰冷刺骨的畫麵,如同淬毒的冰錐,狠狠地紮進她的腦海:
    華貴的寢殿,史王妃染著蔻丹的、保養得宜的手,獰笑著扯斷了簫夫人腕間的紅繩!
    那斷裂的紅繩,在她的指尖飄蕩,如同垂死的生命…
    而這火雷罐底的徽記…以及這火雷,難道是是簫家祖傳的秘造之物?
    史王妃不僅竊取了賬簿,還竊取了簫家製造這恐怖殺器的秘術?!
    “滴答。”
    一聲輕微卻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響。
    一滴粘稠、散發著惡臭的黑綠色液體,從引線被穀殼中某種硬物很可能是鼠齒)啃咬出的斷口處滲出,滴落在下方同樣黴爛的穀粒上。
    “滋——!”
    一股刺鼻的白煙,一瞬間騰起!被黑液沾染的穀物,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腐蝕出一個小坑坑!
    這個裏麵的是屍毒!是史王妃用來培育屍毒火雷的那個劇毒!
    豆豆魂飛魄散,頭皮一瞬間炸開!她猛地扭過頭去,朝著窖口嘶聲裂肺地狂吼:
    “跑——!是火雷!有火雷!你們快跑啊——!”
    淒厲的警告如同喪鍾!
    窖口的人群,一瞬間炸開了鍋!
    哭嚎聲、驚叫聲、推搡跌倒聲,亂成一團!
    王錘子一把扛起嚇傻了的苗苗,春娘死命地拽著旁邊腿軟的老婦人,連滾帶爬地,衝向地窖出口的石階!
    豆豆肝膽俱裂!她不知道這裏埋了多少罐!也不知道,這些火雷的引線,被破壞到什麽程度!
    她隻知道必須阻止!她像瘋了一樣,撲向離自己最近的一個陶罐,用整個身體,死死地,壓了上去!
    她試圖用血肉之軀,阻擋那即將到來的毀滅!
    頸間,那一枚裂璺玉佩,驟然變得滾燙,仿佛烙鐵一般,貼在皮膚上!
    重昏迷中的簫景軒,仿佛在夢魘深處,感受到了這邊極致的危機,發出了無聲的嘶吼!
    “嗖——!”
    一道尖銳的破空聲,如同毒蛇的嘶鳴,從地窖入口上方、宗祠那布滿蛛網灰塵的匾額陰影處,激射而出!
    一支通體烏黑、箭頭閃爍著詭異幽藍光澤的弩箭,擦著豆豆的耳廓,帶著冰冷的死亡氣息,“奪”地一聲,狠狠釘入了她的身旁,那支撐地窖的粗大梁柱!
    箭尾兀自嗡嗡顫抖!
    黑影翻落而束!
    一個渾身裹在夜行衣中、隻露出一雙死寂眼睛的身影,如同從地獄爬出的一個惡鬼,輕盈地落在堆積的糧袋上,沒有發出絲毫的聲響。
    他的手中,赫然倒提著一把,造型奇特的鐮刀,刀刃彎曲,如新月,刃口同樣泛著幽藍的光芒,散發出濃烈的、與引線滴落液體,相同的腐臭氣息!
    他是史王妃的死士!守護?北鄺山漏網之魚?
    “快快把密罐交出來!”死士的聲音嘶啞幹澀,如同砂紙摩擦木頭,帶著濃重的、令人作嘔的腐屍臭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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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目光貪婪而瘋狂,死死鎖定豆豆身下壓著的、以及周圍半埋著的黑陶罐。
    豆豆壓在陶罐上,身體僵硬,一動不敢動。
    她能清晰地感覺到,身下冰冷堅硬的陶罐,以及那一根被自己身體壓住、卻仍在輕微蠕動的引線!
    那死士的目標根本不是她,而是這些罐子!
    “做夢!”豆豆從牙縫裏擠出這兩個字。
    死士的眼中凶光爆射!
    他根本不給豆豆任何機會,身體如同鬼魅一般,朝前猛衝,手中淬毒的鐮刃猛地揮動,撕裂空氣,帶著一股腥風,直劈豆豆的後頸!
    這一刀,又快又狠,意圖明顯——逼她閃開!或者直接斬首!
    豆豆的瞳孔驟縮!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
    她猛地向側麵翻滾!身體離開陶罐的一瞬間,她甚至能感覺到,引線失去了壓製,猛地彈了一下!
    就是現在!
    那死士見豆豆躲開,臉上非但沒有失望,反而露出一絲癲狂而得意的獰笑!
    他前衝的勢頭毫不減弱,另一隻手,卻閃電一般,從懷裏掏出一個火折子,迎風一晃!
    “嗤啦!”橘紅色的火苗一瞬間躥了起來!
    “一起死吧!讓咱們都為王妃盡忠!”
    死士嘶吼著,帶著一種殉道一般的狂熱。
    他將點燃的火折子,狠狠地戳向那一根暴露在空氣中、斷口處還在滲出毒液的引線!
    目標正是豆豆剛剛離開的那一個陶罐!
    “嗚哇——!!”豆豆目眥欲裂!
    心髒仿佛被一隻冰冷的手,狠狠地攥住!她離那個罐子最近!
    根本來不及阻止!也來不及再撲上去!絕望如同冰水,一瞬間淹沒了頭頂!
    就在這千分之一秒的生死關頭!就在那跳躍的火苗,即將引爆那火雷的一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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