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風鎮的炊煙，三天後才重新升起。
    被拜道會破壞的房屋正在修繕，受傷的鎮民躺在家裏養傷，死去的人被草草下葬——沒有儀式，沒有哀悼，隻有幸存者臉上麻木的疲憊。林默站在鎮口的老槐樹下，看著來往的鎮民，心裏沉甸甸的。
    拜道會雖滅，可留下的陰影卻揮之不去。鎮西頭的地窖裏，那十幾個被抽走“氣”的鎮民，至今還昏迷不醒，臉色蒼白得像紙；後山的石壁，紋路顏色越來越深，墨綠中開始夾雜著一絲暗紅，像是凝固的血，連靠近都能感覺到一股刺骨的寒意。
    “默娃，你真要走？”張婆婆拄著拐杖，走到林默身邊，手裏拿著一個布包，裏麵是幾件換洗衣物和幾塊幹糧，“黑石城離這兒百裏遠，聽說那裏亂得很，比咱們青風鎮危險多了……”
    林默接過布包，點了點頭：“張婆婆，我必須去。青風鎮的問題，不是靠我們自己能解決的。黑石城大，勢力多，說不定能找到壓製異化的方法，也能知道更多關於量劫的事。”
    他心裏清楚，青風鎮隻是這場“詭異風暴”的起點。拜道會的殘餘勢力已經逃往其他城鎮，功法碎片也隨著人流擴散，若不盡快找到解決辦法，用不了多久，整個大陸都會變成青風鎮這樣——妖魔橫行，鬼仙出沒，人人自危。
    張婆婆還想說什麽，卻最終隻是歎了口氣，拍了拍林默的手：“路上小心，要是不行，就早點回來。青風鎮，永遠是你的家。”
    林默眼眶一熱，轉身朝著黑石城的方向走去。張教頭和幾個鎮民站在鎮口，默默地看著他離開，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遠處的山路盡頭，才轉身回去繼續修繕房屋。
    他們不知道，林默這一走，不僅會揭開黑石城的混亂，更會觸碰到這個世界“宏大變革”的冰山一角——低武世界的框架，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崩塌，一個充滿詭異與苦難的修仙時代，正在加速到來。
    百裏之外，黑石城。
    這座占地數十裏的城池，是周邊七八個城鎮的中心，城牆高達五丈，由黑色的巨石砌成，遠遠望去，像一頭蟄伏的巨獸。城門處，來往的商隊、旅人絡繹不絕，看似繁華，卻隱藏著難以言說的混亂。
    城門內側的牆角下，幾個衣衫襤褸的乞丐蜷縮在那裏，其中一個老乞丐的手臂，以一種詭異的角度扭曲著，皮膚下的血管泛著青黑色，像是有蟲子在裏麵蠕動；不遠處的酒肆裏，一個壯漢正徒手撕咬著一塊生肉，嘴角沾著鮮血，眼神渾濁，周圍的食客卻習以為常，甚至有人拿出銅板，賭他能不能咬碎骨頭——這是黑石城最近流行的“賭局”，參與者大多是修煉了功法碎片、出現輕微異化的人。
    “聽說了嗎？昨天城南的‘黑甲衛’又抓了十幾個‘妖人’，全給燒死了！”
    “什麽妖人，就是練了功法的普通人！黑甲衛自己也在練，隻不過他們練的是‘官方法門’，就把咱們這些練‘野路子’的當妖人！”
    “噓！小聲點！要是被黑甲衛聽到，你也得被拉去燒死！”
    酒肆裏的竊竊私語，傳入了角落裏一個戴著鬥笠的身影耳中。鬥笠下，陸離的眼神淡漠，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麵，桌麵上，一枚用道源能量凝聚的、肉眼不可見的符文，正隨著他的敲擊，緩慢地融入空氣，朝著黑石城的各個角落擴散。
    這些符文，是他根據《道源》煉製的“引異符”——能輕微放大修煉者體內的異化因子，讓原本隱藏的異化跡象顯現出來，同時也能吸引周邊的妖魔，朝著黑石城聚集。
    他來到黑石城已經兩天了。這兩天裏，他走遍了黑石城的大街小巷，在鐵匠鋪的鐵砧下、藥鋪的藥櫃裏、甚至黑甲衛的演武場上，都留下了不同的功法碎片：有的碎片側重肉體強化，修煉者會變得力大無窮，卻會逐漸失去理智，變成隻知殺戮的“獸妖”；有的碎片側重靈魂離體，修煉者能短暫飛天，卻會慢慢變成吸食他人精氣的“幽魂”；還有的碎片看似溫和，實則會在修煉者體內埋下“劫種”，一旦量劫臨近，就會爆發出毀滅性的力量。
    “黑石城的勢力結構，比青風鎮複雜得多。”陸離在心裏暗道，“黑甲衛代表官方力量，背後是城主府，掌控著相對完整的功法碎片；地下勢力‘血手幫’，靠掠奪功法碎片壯大，成員大多是重度異化者；還有隱藏在暗處的‘幽魂派’，全是修煉靈魂離體的鬼仙，專門吸食權貴的精氣——三方製衡，正好可以用來激化矛盾，引爆‘妖魔潮’。”
    他的目標很明確：利用引異符放大各方的異化程度，吸引周邊的妖魔聚集，再讓黑甲衛、血手幫、幽魂派因為爭奪功法碎片和生存空間爆發衝突，最終引發一場覆蓋整個黑石城的“妖魔潮”——隻有這樣，才能產生足夠多的“異化能量”，推動世界規則進一步鬆動，為後續的“牧羊紀元”鋪墊。
    就在陸離思考下一步計劃時，城門處突然傳來一陣喧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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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讓開！都給我讓開！黑甲衛辦案！”
    一隊穿著黑色鎧甲、手持長矛的士兵，簇擁著一個騎著高頭大馬的青年，朝著城內走來。青年約莫二十歲年紀，麵容俊朗，眼神卻帶著一股冰冷的傲慢，鎧甲上刻著複雜的紋路，泛著淡淡的金光——這是黑石城城主的獨子，趙辰，也是黑甲衛的統領，修煉了城主府秘傳的“金光訣”，據說已經達到了煉氣後期，是黑石城年輕一代的“天才”。
    “趙統領，剛才有人看到‘幽魂派’的人在城西出現，要不要派人去搜？”一個黑甲衛校尉低聲問道。
    趙辰冷哼一聲，眼神裏滿是不屑：“一群藏頭露尾的鼠輩，搜什麽搜？等他們再敢出來，本統領親自出手，讓他們知道什麽是‘官方法門’的厲害！”
    他話音剛落，城西突然傳來一陣淒厲的慘叫，緊接著，一股黑色的霧氣衝天而起，霧氣中，隱約能看到無數細小的黑影在蠕動，像是無數隻手在抓撓天空。
    “不好！是幽魂派的‘噬魂霧’！”黑甲衛校尉臉色一變，“他們在吸城西百姓的精氣！”
    趙辰臉色一沉，猛地拔出腰間的長劍，劍身上泛著金光：“走！去城西！敢在本統領的地盤上撒野，找死！”
    黑甲衛們立刻跟了上去，朝著城西跑去。酒肆裏的食客也紛紛湧出去看熱鬧，原本繁華的街道，瞬間變得混亂起來。
    陸離放下一枚銅板，緩緩站起身，鬥笠下的眼神閃過一絲滿意——幽魂派的行動，比他預想中早了一步，看來引異符的效果，比他預估的更好。
    他沒有去城西，而是轉身朝著黑石城的地下賭場走去——那裏是血手幫的地盤，也是黑石城異化者最集中的地方。他要去“添一把火”，讓這場衝突，變得更激烈一些。    賭場中央的高台上，一個赤裸著上身的壯漢，正和一頭猛虎搏鬥。壯漢的手臂比普通人粗了三倍，皮膚呈青黑色，一拳砸在猛虎的頭上，猛虎發出一聲慘叫，倒在地上，抽搐了幾下就不動了。
    “好！‘鐵山’厲害！”
    “再來一場！再來一場！”
    周圍的人瘋狂地歡呼著，扔出手裏的銅板，眼神裏滿是狂熱。高台上的壯漢“鐵山”，是血手幫的二當家，修煉了從青風鎮流傳過來的“煉體碎片”，已經徹底異化成了“獸妖”，失去了大部分理智，隻知道靠搏鬥獲取快感。
    陸離走到一個賭桌前，看著桌麵上押注的“鐵山贏”“挑戰者贏”的籌碼，指尖悄悄凝聚起一絲道源能量，彈向高台上的鐵山。
    鐵山正低頭舔舐著猛虎的鮮血，突然渾身一顫，眼神變得更加渾濁、更加狂暴。他猛地抬起頭，朝著台下的人群嘶吼一聲，縱身一躍，從高台上跳了下來，朝著最近的一個賭客撲去，手臂上的鱗片豎起，像是一把把小刀子。
    “啊！鐵山瘋了！”
    “快跑！”
    賭場裏瞬間亂作一團，賭客們紛紛四散逃跑，鐵山則在人群中瘋狂地撕咬、衝撞，很快就有幾個人倒在他的爪下，鮮血染紅了地麵。
    賭場深處，一個穿著紅色長袍、臉上帶著刀疤的男人，聽到動靜，臉色一變——他是血手幫的大當家，紅袍。紅袍修煉的是“嗜血碎片”，能通過吸食他人的血液提升修為，此刻他體內的異化因子，也被陸離的道源能量輕微激活，眼神變得越來越紅。
    “是誰在搞鬼？”紅袍咬牙切齒，他能感覺到，鐵山的異化突然加劇，肯定是有人在背後動手腳，“去查！給我查清楚！是誰敢動我血手幫的人！”
    幾個血手幫成員立刻領命，朝著賭場外麵跑去，卻不知道，他們這一去，正好會撞上前往城西圍剿幽魂派的黑甲衛——一場更大的衝突，正在悄然醞釀。
    而此時的城西，已經變成了人間地獄。
    黑色的噬魂霧籠罩了整個城西，霧氣中，無數細小的黑影在穿梭，那是幽魂派的鬼仙，正在吸食百姓的精氣。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數十具屍體，屍體幹癟，像是被抽幹了所有水分，眼睛睜得大大的，充滿了恐懼。
    趙辰帶著黑甲衛，衝進了噬魂霧中。他手中的長劍泛著金光，每揮出一劍，都能打散一部分噬魂霧，殺死幾隻黑影。可幽魂派的鬼仙太多了，而且能在霧中隱身，黑甲衛們很快就陷入了被動，不斷有人被黑影偷襲，倒地後瞬間被吸成幹屍。
    “可惡！”趙辰怒吼一聲，體內的“金光訣”全力運轉，鎧甲上的金光變得更加耀眼，試圖驅散噬魂霧，“幽魂派的藏頭露尾之輩，有種出來和本統領正麵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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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嗬嗬……趙統領，何必這麽大火氣？”一個陰冷的聲音從噬魂霧深處傳來，“我們隻是在‘淨化’這個世界罷了——這些凡夫俗子，活著也是浪費精氣，不如給我們修煉，早日‘成仙’，不是更好嗎？”
    隨著聲音，一個穿著白色長袍、麵容蒼白的中年男人，從霧中走了出來。他的腳沒有沾地，而是懸浮在半空中，身上籠罩著一層淡淡的白色微光，正是幽魂派的宗主，白無常。
    “‘成仙’？你們這是在害人！”趙辰怒喝一聲，提著長劍朝著白無常衝去。
    白無常冷笑一聲，身影一晃，消失在霧中。趙辰的劍刺了個空，背後突然傳來一陣冰冷的氣息，他連忙轉身，長劍橫掃，卻隻打散了一團黑影。
    “趙統領，你抓不到我的。”白無常的聲音在霧中回蕩，帶著一絲戲謔，“今天，就讓你和你的黑甲衛，都成為我‘成仙’的養料吧！”
    噬魂霧突然變得更濃，無數黑影朝著黑甲衛們撲去。趙辰雖然實力強大，卻也難以抵擋源源不斷的黑影，很快就被纏住，身上的金光也開始變得暗淡。
    就在這時，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喊殺聲——血手幫的人來了！紅袍帶著數百個血手幫成員，朝著城西跑來，他們看到黑甲衛被幽魂派圍攻，不僅沒有幫忙，反而朝著黑甲衛發起了攻擊。
    “黑甲衛！你們平時不是很威風嗎？今天也有落難的時候！”紅袍狂笑著，手中的彎刀泛著血光，一刀砍在一個黑甲衛的後背上，“把你們的‘金光訣’交出來，老子可以饒你們不死！”
    三方勢力，瞬間在城西爆發了混戰。黑甲衛對抗幽魂派和血手幫，幽魂派的鬼仙吸食所有人的精氣，血手幫的異化者則瘋狂地殺戮、掠奪，整個城西，到處都是慘叫聲、廝殺聲和詭異的嘶吼聲，鮮血染紅了黑色的石板路，霧氣中彌漫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而在黑石城的最高處，一座廢棄的塔樓上，陸離靜靜地站在那裏，俯瞰著下方混亂的城池。他的周身，環繞著無數細小的光點——那是從混戰中逸散出來的異化能量、劫氣和生靈的絕望情緒，正被《道源》源源不斷地吸收。
    “很好。”陸離低聲自語，眼神淡漠地掃過下方的慘狀，“黑石城的‘妖魔潮’，已經拉開序幕。用不了多久，這場混亂就會蔓延到周邊的城鎮，甚至更遠的州府。”
    他抬頭望向天空，隻見黑石城上空的雲層，已經變成了暗紅色，雲層中，隱約有紫色的閃電在穿梭，空氣中的劫氣濃度，比青風鎮高了至少十倍——這是量劫臨近的征兆，也是世界規則加速鬆動的信號。
    “低武世界的框架，正在崩塌。”陸離伸出手，指尖凝聚起一絲道源能量，輕輕一彈，能量化作一道流光，朝著遠方飛去，“接下來，該讓‘萬域劫兆’顯現了——讓整個大陸的人都知道，量劫來了，隻有修煉功法，才能活下去，哪怕代價是變成妖魔或鬼仙。”
    這道流光，會飛向大陸的各個角落，引發不同的異象：有的地方會降下血雨，有的地方會出現地裂，有的地方會有妖魔從地下爬出……這些異象，會被人們稱為“萬域劫兆”，讓整個大陸的人都陷入恐慌，從而更瘋狂地追求功法，加速異化的進程。
    而此時的林默，剛剛走到黑石城的城門附近。他看到城門處一片混亂，無數人朝著城外逃跑，臉上滿是恐懼，嘴裏喊著“妖魔來了”“血霧殺人了”。
    “怎麽回事？”林默拉住一個逃跑的中年男人，急切地問道。
    中年男人甩開林默的手，聲音顫抖：“別攔我！城西都是妖魔和鬼仙，黑甲衛和血手幫在打架，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林默心裏一沉，他沒想到，黑石城的混亂，比他預想中嚴重這麽多。他沒有逃跑，而是握緊了手裏的石壁碎片，朝著城西的方向跑去——那裏有混亂，有苦難，也可能有他尋找的答案。
    他不知道，自己即將踏入的，不僅是黑石城的混亂，更是這個世界“宏大變革”的漩渦中心。而在這個漩渦的最深處，陸離正冷漠地注視著一切，等待著第一紀元“詭異修仙”的能量，足夠成熟的那一天——收割的日子，越來越近了。
    黑石城上空的暗紅色雲層，越來越厚，紫色的閃電越來越亮，一場覆蓋整個大陸的“詭異風暴”，已經正式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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