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枯榮同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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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麵鐵壁!
    三名鬼麵青銅麵具的黑衣人,如同三尊冰冷的煞神,呈品字形落下。腳步沉穩,踏碎泥濘,濺起的渾濁水花帶著死亡的氣息。他們落地無聲,卻仿佛三座無形的大山轟然壓下,將這片被暴雨蹂躪的泥濘窪地,瞬間化作囚籠絕獄!
    為首者,身形最為魁梧雄壯,青銅鬼麵上描繪的惡鬼圖案猙獰欲活,一雙透過麵具孔洞露出的眼睛,冰冷、漠然,如同凍結萬載的寒潭,沒有絲毫情緒波動。他周身散發的氣息沉凝如淵,引而不發,卻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赫然已是半步先天!他僅僅是站在那裏,周圍的雨幕似乎都為之凝滯了一瞬。
    左側一人,身形相對瘦削,但氣息陰冷滑膩,如同蟄伏在陰影中的毒蛇。青銅麵具下的目光銳利如鉤,死死鎖定著陸謙中毒的右肩傷口,似乎在評估著毒素蔓延的速度和效果。
    右側一人,氣息最為暴烈,如同即將噴發的火山。青銅鬼麵下傳出粗重的喘息,看向陸謙的眼神充滿了毫不掩飾的暴虐殺意,尤其是在掃過地上那具被噬靈骨爪吸幹的枯屍時,那股殺意更是如同實質的火焰在燃燒!
    “三才鎖元!起!”
    為首的魁梧鬼麵人聲音如同金鐵摩擦,冰冷得不帶一絲溫度,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嗡——!
    隨著他一聲令下,三名鬼麵人幾乎同時動了!他們並未直接撲向陸謙,而是腳下步伐變幻,身形如同鬼魅般在泥濘窪地周圍急速移動!每一步踏下,腳下的泥水便詭異地凝結、硬化,留下一個閃爍著微弱烏光的腳印!
    三人身影交錯,步伐看似雜亂無章,卻蘊含著某種玄奧的韻律。一股無形的力場隨著他們的移動迅速成型!空氣瞬間變得粘稠、沉重!雨點落下的速度似乎都變慢了,砸在陸謙新生的皮膚上,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遲滯感。
    陸謙瞳孔驟縮!
    他清晰地感覺到,一股強大而詭異的禁錮力量,如同無形的鎖鏈,正從四麵八方纏繞而來!這股力量並非直接作用於肉體,而是…鎖定了空間!鎖定了這片區域內天地元氣的流動!
    他體內的混沌心燈雛形,本就在靈魂禁製的壓製下光芒黯淡,運轉滯澀。此刻被這三才鎖元陣的力場一罩,心燈的光芒猛地一窒,如同被投入了粘稠的膠水!枯榮之力在經脈中的流轉速度瞬間暴跌!就連右肩傷口處那絲正在艱難壓製劇毒的枯榮之力,也如同被凍結,效果驟減!
    噗!
    右肩傷口處的黑血瞬間加速湧出!那股冰冷、麻痹、帶著強烈腐蝕性的劇毒,如同掙脫了束縛的毒蛇,沿著右臂的經脈和血管,瘋狂地向軀幹和心髒蔓延!劇痛和麻痹感如同潮水般襲來,讓陸謙眼前陣陣發黑,左臂噬靈骨爪剛剛凝聚的吞噬之力都出現了劇烈的波動!
    “呃!” 陸謙悶哼一聲,身體不受控製地晃了晃,差點單膝跪倒在冰冷的泥水裏。他死死咬著牙,額頭上青筋暴起,淡金色的血液混著冷汗和雨水,從下頜滴落。
    “哼,困獸之鬥!” 右側那個氣息暴烈的鬼麵人發出一聲不屑的冷哼,看著陸謙痛苦掙紮的模樣,眼中殺意更盛。
    “藤毒已入心脈!他撐不了多久!維持陣勢,耗死他!” 左側的瘦削鬼麵人陰冷地補充道,聲音如同毒蛇吐信。
    為首的魁梧鬼麵人沒有說話,隻是那雙冰冷的眼眸透過麵具,如同看死人般注視著陸謙。他雙手緩緩抬起,結出一個複雜的手印。隨著他手印的變化,那籠罩窪地的三才鎖元陣力場驟然加強!無形的空間禁錮如同鐵箍般收緊!空氣粘稠得幾乎讓人無法呼吸!陸謙感覺自己的骨骼都在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更要命的是,這陣法力場不僅禁錮空間、壓製能量,更帶著一種詭異的…抽吸之力!仿佛無數根無形的吸管,正貪婪地汲取著陸謙體內本就所剩無幾的能量,以及…他的生機!
    混沌心燈的光芒在陣法的壓製和靈魂禁製的雙重枷鎖下,搖曳欲滅!如同狂風中的最後一點燭火,隨時可能徹底熄滅!
    絕望!冰冷的絕望如同毒藤,纏繞上陸謙的心髒!
    退路已絕!力量被鎖!劇毒攻心!生機流逝!
    難道…真的要命絕於此?!像一條野狗般,無聲無息地爛死在這片無名雨林之中?!
    不!絕不!
    父親未雪之仇!蘇芷托付之恨!蕭玦施加的屈辱枷鎖!還有那盞剛剛點燃、尚未來得及真正綻放光芒的心燈!
    無數不甘的念頭如同岩漿般在瀕臨崩潰的意識深處翻湧、咆哮!
    “枯…寂…寂…寂…寂!!!”
    一個冰冷到極致、帶著玉石俱焚般決絕的意念,如同瀕死的野獸最後的嘶吼,在靈魂深處炸響!
    不是枯榮轉換!不是尋求爆發的“榮”力!
    而是…極致的“寂”!
    將枯榮轉換的奧義推向極致!摒棄所有的“榮”,摒棄所有的生機爆發,將所有的意誌、所有的力量、甚至所有的存在感,都徹底沉入那無邊的、永恒的“寂滅”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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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自身為引,引動骸骨深處那淩駕生死的葬滅道痕!引動心燈核心那一點不屈的混沌神性!引動這方天地間無處不在的…寂滅死意!
    置之死地…而求同寂!
    嗡——!
    陸謙眼中那兩點倔強的混沌星火,驟然熄滅!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絕對的、仿佛連靈魂都徹底凍結的…死寂!他新生的、玉白色的皮膚瞬間失去了所有光澤,變得如同蒙塵千年的灰白石雕!肌肉徹底幹癟塌陷,整個人如同瞬間被抽空了所有水分和生機,化作一具真正的、毫無氣息的…枯骨!
    甚至連右肩傷口處湧出的黑血,都瞬間凝固、幹涸,變成一灘暗褐色的汙跡!
    他站在那裏,卻仿佛已經不存在於這個世界。氣息徹底消失!生命波動徹底斷絕!就連那盞被陣法壓製的心燈雛形,光芒也徹底內斂、熄滅,仿佛從未存在過!
    這一刻,他不再是重傷瀕死的人,而是一截徹底枯死、被遺棄在雨林泥濘中的朽木!
    “嗯?!” 左側的瘦削鬼麵人麵具下的眉頭猛地一皺!他那如同毒蛇般鎖定陸謙生機和毒素變化的感知,瞬間失去了目標!眼前的目標,在他的感知中,徹底變成了一具冰冷的、毫無生機的死物!
    “裝神弄鬼!給我破!” 右側的暴烈鬼麵人卻是不信邪,怒吼一聲,猛地踏前一步!他周身氣息暴漲,狂暴的真氣透體而出,將周圍的雨幕都震開一圈漣漪!他右拳緊握,燃燒著熾烈的赤紅真氣,如同燒紅的烙鐵,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狠狠轟向陸謙那如同枯木般僵立的身軀!
    這一拳,蘊含著他通脈巔峰的狂暴力量,足以開碑裂石!他要將這裝死的螻蟻徹底轟成齏粉!
    然而!
    就在他那燃燒著赤紅真氣的拳頭即將觸及陸謙幹癟胸膛的瞬間——
    嗡!
    一股難以言喻的、冰冷、死寂、終結一切的恐怖氣息,如同沉睡的遠古凶魔睜開了眼睛,驟然以陸謙為中心爆發開來!
    這股氣息是如此純粹!如此冰冷!仿佛能凍結時空,湮滅萬物!它並非能量衝擊,而是一種…規則層麵的寂滅意誌!
    轟!
    暴烈鬼麵人那足以開碑裂石的赤紅拳罡,在接觸到這股寂滅氣息的瞬間,竟如同遇到了克星!熾烈的真氣光芒瞬間黯淡、熄滅!狂暴的力量如同泥牛入海,被無聲無息地分解、湮滅!甚至他那包裹著赤紅真氣的拳頭,皮膚血肉都瞬間變得灰敗、失去光澤!
    “什麽鬼東西?!” 暴烈鬼麵人驚駭欲絕!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麵對絕對終結的大恐怖瞬間攫住了他的心髒!他拚命想要收拳後退,但為時已晚!
    陸謙那如同枯木般僵立的身體,在他拳頭觸及的刹那,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
    一隻幹枯、灰敗、如同鳥爪般的左手,快得超越了視覺的捕捉,如同從地獄中探出的鬼爪,精準無比地…扣在了暴烈鬼麵人那轟出的手腕之上!
    冰冷!死寂!終結!
    噬靈骨爪——寂滅形態!
    沒有狂暴的吞噬漩渦,隻有一種純粹的、冰冷的、終結一切的葬滅之力,順著接觸點,如同決堤的冥河死水,瞬間灌入暴烈鬼麵人的手臂!
    嗤——!
    如同滾油潑雪!
    暴烈鬼麵人那粗壯的手臂,從手腕開始,皮膚、肌肉、血管、骨骼…所有的一切,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灰敗、枯萎、沙化!生機被瞬間抽幹、終結!枯萎之勢如同燎原之火,沿著手臂瘋狂向上蔓延!
    “啊——!!!我的手!我的手!!!” 淒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嚎瞬間撕裂了雨幕!暴烈鬼麵人眼中充滿了極致的痛苦和難以置信的恐懼!他拚命催動真氣想要抵抗,但真氣一接觸到那冰冷的葬滅之力,就如同冰雪消融,瞬間潰散!
    “老二!” 左側的瘦削鬼麵人驚駭大叫,身形如電,手中淬毒的短刀化作一道幽藍毒芒,直刺陸謙扣住同伴手腕的枯爪!試圖圍魏救趙!
    “找死!” 為首的魁梧鬼麵人眼中也終於閃過一絲凝重,他維持陣印的雙手猛地一合!整個三才鎖元陣的禁錮力場瞬間被催動到極致!無形的空間枷鎖如同億萬根鋼針,狠狠刺向陸謙周身!試圖將他連同那股恐怖的寂滅氣息一起徹底鎖死!
    然而!
    就在瘦削鬼麵人的毒刀即將刺中枯爪,魁梧鬼麵人的空間禁錮即將及體的瞬間——
    噗!
    一聲輕響。
    暴烈鬼麵人那條被陸謙枯爪扣住的手臂,連同小半個肩膀,如同被風化千年的朽木,在葬滅之力的衝刷下,徹底化為了一蓬灰白色的…骨粉!簌簌灑落泥濘!
    而陸謙的枯爪,也在完成這致命一擊的刹那,如同耗盡了最後的力量,鬆開了那截斷臂殘骸,無力地垂落下來。他那幹癟灰敗的身軀劇烈地搖晃了一下,仿佛隨時會散架。
    “呃啊——!!!” 斷臂的劇痛和生機被瞬間終結的恐怖,讓暴烈鬼麵人發出了撕心裂肺的慘嚎,身體踉蹌著向後跌退,斷臂處鮮血狂噴,眼中隻剩下無盡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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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瘦削鬼麵人的毒刀刺了個空,看著同伴瞬間斷臂化粉的慘狀,麵具下的臉色煞白,動作都出現了一絲遲滯!
    魁梧鬼麵人的空間禁錮重重壓下!陸謙那幹癟的身軀如同被無形的重錘砸中,猛地一顫,灰敗的皮膚表麵瞬間崩裂開無數細密的裂痕,如同即將破碎的瓷器!他口中噴出一股混合著內髒碎塊的暗紅色汙血枯寂狀態下血液凝固,此刻受重擊逆流),身體如同斷線的風箏,向後重重砸落在冰冷的泥水之中,濺起大片汙濁!
    氣息…徹底微弱下去。那恐怖的寂滅氣息也如同潮水般退去,消失無蹤。隻剩下那具布滿裂痕、如同破碎陶俑般的枯槁身軀,在泥水中微微抽搐。
    “呼…呼…” 瘦削鬼麵人看著倒地不起的陸謙,又看了看抱著斷臂、痛苦哀嚎的同伴,麵具下傳出粗重的喘息,心有餘悸。
    魁梧鬼麵人冰冷的眼眸掃過倒地抽搐的陸謙,又掃過斷臂哀嚎的同伴,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陰沉。他維持著陣印,聲音依舊冰冷:“‘枯寂涅盤’…哼,果然棘手!但強弩之末,已是塚中枯骨!老三,去!給他最後一刀,取首級複命!”
    瘦削鬼麵人老三)聞言,眼中凶光一閃,壓下心中的驚悸。他緊了緊手中的淬毒短刀,刀鋒上幽藍光芒閃爍。他一步步,踩著泥濘,謹慎地走向倒在泥水中、氣息奄奄的陸謙。
    “小雜種…害我二哥斷臂…老子要讓你嚐嚐萬毒噬心的滋味!” 老三聲音怨毒,短刀揚起,對準了陸謙那毫無防護、布滿了細密裂痕的枯槁脖頸!
    冰冷的刀鋒,帶著死亡的幽藍,撕裂雨幕,狠狠斬落!
    就在這刀鋒即將觸及陸謙脖頸肌膚的刹那——
    異變陡生!
    “吼——!!!”
    一聲沉悶到令人心髒停跳、充滿了無盡暴虐與貪婪的恐怖嘶吼,猛地從眾人腳下的地底深處傳來!仿佛有什麽沉睡的洪荒巨物,被地麵上的血腥和能量波動…徹底驚醒了!
    轟隆隆——!!!
    整個泥濘窪地,連同周圍數十丈範圍的地麵,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麵,猛地劇烈震動、起伏起來!無數道深不見底的巨大裂痕,如同猙獰的傷疤,瞬間在地麵上撕裂開來!泥漿混合著雨水、斷木、碎石,如同噴泉般衝天而起!
    恐怖的地陷!毫無征兆地爆發!
    “怎麽回事?!”
    “地龍翻身?!”
    魁梧鬼麵人和瘦削鬼麵人同時發出驚駭的呼喊!突如其來的劇變打斷了瘦削鬼麵人的致命一刀!他身形不穩,踉蹌後退,差點跌入一道驟然裂開的巨大地縫!
    而那倒在地上、看似徹底失去反抗之力的陸謙,他那布滿裂痕的枯槁身軀,也在這天崩地裂般的震動中,被狂暴的地浪猛地掀起,如同狂風中的枯葉,翻滾著…直直墜向一道剛剛裂開、深不見底、散發著濃鬱土腥氣和某種古老威壓的…巨大地縫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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