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屠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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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剛蒙蒙亮。
野狼坳隘口裏,飄著一層薄薄的晨霧。
周大牛趴在用石頭和泥土堆砌的簡易工事後麵,死死攥著MG34的握把。
冰冷的鋼鐵,硌得他手心生疼,可裏麵卻全是黏膩的汗。
他能聽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聲。
在他左邊,是他的副射手,一個剛滿十八歲的小夥子,正抱著一箱二百五十發的彈鏈,緊張得嘴唇發白。
而在他右邊,是另外八名機槍組成員,有的負責警戒,有的懷裏抱著備用彈藥箱,每個人的神經都繃成了一根即將斷裂的鋼絲。
這樣的十人小組,在隘口兩側的山坡上,一共潛伏了九個。
九挺嶄新的、泛著死亡光澤的MG34通用機槍,如同九頭蟄伏的鋼鐵凶獸,將黑洞洞的槍口,無聲地對準了下方那條狹窄的、唯一的通道。
交叉火網已經布好。
這是一個用鋼鐵和人命構築的、絕無死角的死亡陷阱。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著。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晨霧漸漸散去。
終於,隘口的另一頭,出現了人影。
“來了!”
一名負責觀察的戰士壓低聲音,發出一聲嘶吼。
所有人的心髒,都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一隊穿著土黃色軍裝的日本兵,晃晃悠悠地走了進來。
他們隊形鬆散,完全不像一支正在執行偵察任務的精銳部隊。
走在最前麵的幾個鬼子,嘴裏叼著煙,歪戴著軍帽,正有說有笑地聊著天,似乎在討論平安縣城裏的花姑娘。
他們完全沒有察覺到,兩側的山坡上,近百雙嗜血的眼睛,正在死死地盯著他們。
五十個。
一個不多,一個不少。
當最後一個日本兵的後腳跟,也踏入伏擊圈的中心時。
隱蔽在高處指揮點後的陳峰,緩緩舉起了自己的右手。
山坡上,所有機槍手都看到了這個動作。
他們下意識地將手指,搭在了冰冷的扳機上。
陳峰的目光,冷得像一塊冰。
他看著下方那群毫無戒備、即將踏入地獄的獵物,手臂猛然揮下!
“開火!”
一聲怒吼,如同驚雷炸響!
下一秒。
“噠噠噠噠噠噠噠——!”
九挺MG34,同時發出了恐怖的咆哮!
那根本不是九挺機槍能夠發出的聲音。
那聲音尖銳、密集、連貫,仿佛根本沒有間歇。
就像一塊巨大、粗糙的帆布,被一隻看不見的巨手,用盡全力狠狠撕開!
“撕布機”的怒吼,瞬間淹沒了整個山穀!
九條由炙熱彈頭組成的火鞭,從兩側山坡上狠狠抽出,在隘口中心編織成了一張密不透風的死亡之網!
走在最前麵的那名鬼子軍曹,嘴裏的香煙還亮著火星。
他臉上的笑容剛剛凝固,甚至來不及流露出驚恐的表情,整個上半身就在瞬間炸成了一團血霧!
跟在他身後的鬼子,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同伴人間蒸發,瞳孔驟然收縮。
他張開嘴,似乎想發出淒厲的慘叫。
但聲音永遠卡在了喉嚨裏。
因為下一瞬間,十幾發7.92毫米毛瑟彈,同時灌進了他的胸膛。
他的身體,像一個被重錘砸爛的西瓜,四分五裂。
這不是戰鬥。
這是屠宰!
是工業化殺戮機器,對血肉之軀最純粹、最殘忍的降維打擊!
彈雨如同瓢潑,瘋狂地傾瀉在狹窄的隘口之內。
碗口粗的樹木,在密集的彈雨掃射下,如同被電鋸切割,攔腰截斷,轟然倒下。
堅硬的岩石,被打得火星四濺,碎石橫飛。
那五十名精銳的日本偵察兵,徹底陷入了人間地獄。
他們被來自兩個方向的交叉火力,死死地壓製在原地,動彈不得。
任何試圖尋找掩體的動作,都是徒勞。
任何試圖舉槍還擊的念頭,都是奢望。
一名鬼子伍長,嘶吼著想去架設歪把子機槍。
他剛剛撲到機槍旁邊,還沒來得及拉開槍栓,一條火龍就從側麵掃了過來。
“噗噗噗噗!”
子彈穿透身體的聲音,沉悶而密集。
那名伍長和那挺嶄新的歪把子機槍,瞬間被打成了一堆扭曲的、冒著青煙的零件。
慘叫聲,嘶吼聲,求饒聲……
所有的聲音,都在響起的一瞬間,被那永不停歇的“撕布”聲徹底淹沒。
整個野狼坳,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正在高速運轉的絞肉機。
而那五十個日本兵,就是被投入其中的肉塊。
他們被撕裂,被粉碎,被碾成一灘灘無法辨認形狀的血泥。
整個過程,甚至沒有持續一分鍾。
當陳峰冰冷的聲音“停止射擊”響起時,九挺滾燙的MG34,終於停止了怒吼。
山穀內,瞬間陷入了一片死寂。
那震耳欲聾的槍聲,仿佛還回蕩在每個人的耳膜裏,嗡嗡作響。
空氣中,彌漫著濃烈到令人作嘔的硝煙味、血腥味,以及一種蛋白質燒焦的古怪味道。
隘口之內,已經找不到一個還能站著的日本人。
也找不到一具完整的屍體。
斷肢,殘骸,破碎的內髒,和被鮮血染紅的泥土混合在一起,鋪滿了整條通道。
地獄,不過如此。
山坡上,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101食虎連的戰士,都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著自己親手製造出的這片煉獄。
他們之前想象過新武器的威力。
但他們做夢也想不到,威力會大到這種地步!
一個負責給二班供彈的新兵,臉色慘白如紙。
他看著隘口裏那片模糊的血肉,又低頭看了看自己這雙依舊能感受到彈藥箱冰冷觸感的手。
一股難以抑製的翻騰感,從胃裏猛地衝了上來。
“哇——!”
他再也忍不住,丟下懷裏的彈藥箱,扶著旁邊一棵被子彈削掉半邊樹皮的鬆樹,劇烈地嘔吐起來。
他的嘔吐,像一個信號。
“嘔……”
“哇——!”
一個,兩個……
好幾個第一次上戰場、第一次操作這種殺戮機器的年輕戰士,都跟著扶著樹幹,吐得昏天黑地。
他們吐出的,是胃裏的酸水。
更是對這恐怖武器的敬畏,和對自己親手製造這片地獄的……恐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