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山田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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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名日軍騎兵偵察兵在距離磨盤嶺一公裏外勒住了戰馬。
    馬蹄揚起一陣幹燥的塵土。
    他舉起望遠鏡,仔細觀察著前方那座沉默的山嶺,片刻之後,他撥轉馬頭,朝著後方大部隊的方向疾馳而去。
    “報告聯隊長閣下!”
    偵察兵翻身下馬,一個立正,對著馬背上那個身形威嚴的軍官大聲匯報道:“前方磨盤嶺隘口,發現支那軍防禦工事!”
    山田信夫沒有說話,隻是從副官手中接過了那台德製蔡司望遠鏡。
    他雙腿一夾馬腹,驅馬上前,來到一處視野開闊的高地。
    冰冷的鏡片貼上眼眶。
    遠方磨盤嶺的景象,瞬間被拉近,變得無比清晰。
    山田信夫看見了。
    在隘口兩側的山坡上,有幾道新翻出來的、線條歪歪扭扭的泥土胸牆。
    一些用樹幹和沙袋堆砌起來的簡陋射擊位,稀稀拉拉地分布在胸牆後麵。
    一切都顯得那麽粗糙、倉促,充滿了外行人的手筆。
    就像是一群被嚇破了膽的農民,在絕望中胡亂挖掘的土坑。
    山田信夫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毫不掩飾的輕蔑。
    這就是那個讓山田圭介精神失常、讓阪本中隊全員玉碎的“鬼影”部隊?
    這就是那個被楚雲飛之流吹上天的“中央軍王牌主力”?
    簡直就是個笑話!
    “看來,我們之前都高估他們了。”
    山田信夫放下望遠鏡,語氣平淡地對身邊的參謀長說道。
    那名參謀長也舉著望遠鏡看了一會兒,同樣露出了釋然的表情。
    “哈伊!閣下英明!這根本不可能是正規軍的陣地,連基本的防炮擊掩體和交通壕都沒有。簡直……不堪一擊!”
    “不是他們太強,是山田圭介那個蠢貨太無能了。”
    山田信夫冷哼一聲,心中對侄子的鄙夷又加深了幾分。
    在他看來,之前所有的失敗,都隻有一個原因——自己的部隊太過輕敵,被一群會打幾槍的土八路用偷襲的手段占了便宜。
    而現在,當帝國皇軍的加強掃蕩大隊,以泰山壓頂之勢正麵碾壓過來的時候,這些躲在陰溝裏的老鼠,除了挖幾個土坑瑟瑟發抖,還能做什麽?
    「德械師?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山田信夫在心中嘲諷著。
    他甚至懶得再多看一眼那可笑的陣地。
    他有絕對的自信。
    一千五百名帝國精銳,十二挺九二式重機槍,四門九二式步兵炮。
    這樣的兵力,足以將眼前這座小小的山嶺,連同上麵所有的活物,來來回回碾碎十遍!
    所謂的“鬼影”部隊,在絕對的實力麵前,不過是螳臂當車的跳梁小醜。
    今天,他就要在這裏,用一場酣暢淋漓的殲滅戰,洗刷掉山田聯隊之前所有的恥辱。
    然後,提著這支部隊指揮官的頭顱,去向軍部請功!
    “傳我命令。”
    山田信夫的聲音,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如同施舍般的隨意。
    “炮兵中隊,目標敵方主陣地,進行一輪炮火急襲。”
    “算是,跟這些躲在洞裏的老鼠,打個招呼。”
    “哈伊!”
    炮兵指揮官興奮地領命而去。
    山田信夫的目光,又投向了身側一名殺氣騰騰的中隊長。
    “伊藤中隊。”
    “哈伊!”
    “炮擊結束後,你部作為主攻,從正麵發起攻擊。”
    山田信夫用馬鞭隨意地向前一指,語氣輕描淡寫得像是在命令仆人清掃庭院。
    “我給你一個小時。”
    “一個小時之內,我要你把帝國的太陽旗,插在那座山嶺的最高處。”
    “為閣下效忠!為天皇盡忠!”
    伊藤中隊長狂熱地嘶吼一聲,拔出指揮刀,轉身衝向自己的部隊。
    “第一中隊!進攻準備!”
    隨著山田信夫一聲令下,整個日軍的戰爭機器,開始緩緩轉動。
    四門九二式步兵炮被迅速架設起來,黑洞洞的炮口昂起,對準了磨盤嶺第一道防線的方向。
    伊藤中隊的四百多名日軍士兵,排著標準的散兵線,端著上了刺刀的三八大蓋,開始脫離主陣地,不緊不慢地向前推進。
    他們臉上沒有絲毫緊張,反而充滿了即將獵殺獵物前的殘忍與興奮。
    在他們看來,這根本不是一場戰鬥。
    而是一場武裝遊行。
    “轟!”
    “轟!轟!”
    尖銳的呼嘯聲劃破天際。
    日軍的炮彈,拖著長長的尾跡,精準地砸在了陳峰布置在隘口的第一道偽裝陣地上。
    爆炸掀起的泥土和煙塵衝天而起。
    簡陋的胸牆被炸得四分五裂,沙袋和樹幹在爆炸中橫飛。
    山田信夫舉著望遠鏡,滿意地點了點頭。
    在他的劇本裏,炮擊過後,那些土八路就會哭喊著從陣地裏逃出來,然後被伊藤中隊像追趕兔子一樣,輕鬆地一一射殺。
    炮聲停歇。
    伊藤中隊加快了腳步,大搖大擺地踏入了磨盤嶺那不足百米寬的狹窄隘口。
    他們即將進入那片開闊的、無遮無攔的穀地。
    一切,都和山田信夫預想的一樣。
    ……
    磨盤嶺,二號主陣地。
    陳峰趴在一個由鋼筋混凝土澆築的機槍暗堡裏,同樣舉著望遠鏡,麵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切。
    日軍的炮彈,離他所在的陣地還有一公裏遠。
    那些大搖大擺走進隘口的鬼子,在他的鏡片裏,就像是一群排著隊走向屠宰場的蠢豬。
    “連長,鬼子進來了!打不打?”
    身旁,機槍手周大牛的眼睛已經紅了,他死死攥著MG34的握把,指節因為用力而根根泛白。
    三十挺“撕布機”早已饑渴難耐。
    隻要陳峰一聲令下,這兩把由彈雨組成的鋼鐵剪刀,就能在瞬間將隘口裏的四百多名鬼子全部剪成肉末。
    然而,陳峰卻緩緩放下了望遠鏡。
    他搖了搖頭。
    “沉住氣。”
    他的聲音,冰冷而平靜,不帶一絲波瀾。
    “這才四百人,連開胃菜都算不上。”
    “後麵的大魚,還沒上鉤呢。”
    陳峰的目光,穿過觀察孔,投向了遠處高地上的山田信夫。
    “傳我命令,所有單位,沒有我的命令,不準開一槍!”
    “把他們,再放近一點。”
    他轉過頭,看著那些已經踏入穀地的日軍,嘴角咧開一個森然的弧度。
    「我要他們,有來無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