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承宇被揍的猝不及防，踉蹌著往後退了幾步，酒也醒了大半。
    被一個毛頭小子打得惱意一下子就頂了上來。
    “老子罵女兒天經地——”
    沒等他這句話說完，周硯川抬腿就又踹了上去。
    去他媽的天經地義。
    他牽起身後人的手腕就往外走。
    而溫玖則是任由他牽著自己。
    從小到大被周硯川撞見那麽多次，其實按道理來說，早該習慣。
    可此時的自卑情緒依然像浪潮一樣侵蝕著她。
    好不容易在他麵前建立起的那丁點兒自尊心和驕傲，瞬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溫承宇的出現，讓她覺得自己就好像是個小醜。
    溫玖忽然覺得慶幸，慶幸剛剛那些話她並沒有說出口。
    慶幸把她從那不切實際地幻想裏拉出來。
    周硯川看著從剛剛開始就一聲不吭的人：“想什麽呢？”
    “嗯？”
    溫玖抬起眼。
    他像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依舊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走，讓你去店裏看我吃飯去。”
    溫玖鼻尖莫名有點酸，從紛亂的思緒裏抽離：“才不要。”
    他拉著她往王叔的店裏走：“你說了不算。”
    “小玖、硯川來了啊。”
    店裏的男人一看到他們倆進門就拿著兩瓶水親切地走了過來。
    “謝謝王叔，”溫玖輕聲說。
    “不謝，還是老樣子嗎？”
    周硯川看了身旁人一眼，而後點頭。
    出來的突然，溫玖連手機都沒來得及拿，等飯好的時間裏，她就低著頭看貼桌子上的菜單。
    忽然——
    “那麽好看？”
    “什麽？”她抬起眼。
    周硯川眼神示意了一下：“你都盯著看五分鍾了。”
    “我……”
    溫玖覺得自己應該辯解點什麽的，可這會兒腦子太亂了，嘴笨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周硯川看人這樣也沒再說話，從看到溫承宇的那一刻起，就憋著股火。
    此時看人像是失了魂一樣，那股火燒的更盛。
    他努力克製著，讓聲音盡量正常：“溫玖。”
    周硯川很少全名喊她，溫玖心一跳。
    不等她想他為什麽忽然這樣喊他，耳邊就響起一句：
    “你是你，他是他，他怎麽樣，不會影響我了解你。”
    溫玖眼睫動了動，亂團似的思緒一下子就理清了。
    隨之而來的是酸澀。
    他總是這樣好。
    溫玖喉嚨裏忽然湧現出一股很大的澀意，幾乎要克製不住的委屈。
    她咬唇，生生逼自己忍下，衝人擠出一抹笑：“好。”
    “好什麽好，”周硯川將頭上的帽子取下，抬手戴到了她頭上，“笑得醜死了。”
    他說著又捏著帽簷往下壓了壓。
    一滴淚“啪嗒”一下毫無征兆地砸落在桌子上。
    周硯川即將收回的手在空中頓了一下，而後又當作什麽都沒發生的收回。
    窗外的雨不知何時又下大了些，溫玖情緒穩住後，抬起了頭：“周硯川。”
    “嗯。”
    “你暑假作業寫完沒？”
    “……”
    周硯川扯唇笑了出來：“我發現你挺不會聊天的。”
    溫玖被他說的不好意思，但還是柔聲說：“都高二了，你再不學，之後趕不上了怎麽辦？”
    “趕不上就趕不上。”
    “那你就不能上大學了。”
    到這裏周硯川還都是無所謂的狀態，漫不經心的一句：“那就不上。”
    他說完這句，身旁的女孩忽然就不說話了。
    等他意識到人又安靜下來時，偏頭看了眼。
    正要說些什麽，她忽然抬頭——
    眼睫上是未幹的淚，眼尾通紅，鼻尖也是。
    委屈全寫在了臉上。
    周硯川心口像是被什麽輕輕蜇了一下，話音一頓，目光低了下來。
    耳邊弱弱小小一聲：“可我想跟你一個學校。”
    他那隻無意識敲著桌麵的手停住。
    停了幾秒，輕笑出聲。
    “還真是小尾巴啊。”
    *
    從王叔那裏出來，溫玖看著已經黑透了的天：“很晚了，你是不是該回家了？”
    “不急，”他應了聲，又說，“先和你一起回去把東西拿了。”
    “拿什麽？”溫玖困惑。
    “行李。”他低頭給什麽人發著信息，又不忘回她，“這幾天你先住龍灣那裏。”
    溫玖明白他的意思後，立刻就搖了搖頭：“沒事，我現在大了，他不會怎麽我了，而且他也就回來一兩天。”
    周硯川抬起眼看向她。
    “真的，”溫玖又說，“你就在對麵，有事我跟你打電話就可以了。”
    她認真解釋了半天，他看著她慢悠悠扔下一句：“不行。”
    周硯川說著就收起手機，“走吧。”
    溫玖知道他是擔心自己，隻不過她也有自己的執拗。
    “周硯川。”
    她喊住他，看他停下，聲音輕輕：“躲不掉的。”
    *
    溫玖推開家門時，溫承宇正在客廳裏坐著吃他們放在桌子上的盒飯。
    聽到開門的動靜，把頭抬了起來。
    “還知道回來啊。”
    溫玖不吭聲，徑直往自己房間裏走。
    溫承宇自然不讓，從椅子上站起來，伸手橫在了她身前。
    “老子跟你——”
    溫玖俯身，靈活的從他手臂下鑽過去，然後抬腳就往自己房間裏跑去。
    身後自然免不了響起一陣罵，緊接著門也被敲的“砰砰”響。
    她不理，反鎖後就開始做自己的事情。
    溫承宇走到她門口，先是罵了幾句，而後就開始問：“我看周家那小子很護你啊，你倆到哪一步了？我跟你講，你要是真攀上他，後半輩就不用愁了，到時候你爸我也能跟著享享福。”
    哪個父親會跟女兒說這種話。
    溫玖自嘲地勾了勾唇角。
    她從包裏拿出耳機戴上，開始趴在書桌前寫作業。
    周硯川剛走到門口就聽到了房間裏罵罵咧咧的聲音，他麵無表情地按下門把手。
    溫承宇在看到他時，先是一愣，緊接著就生出了些畏懼感。
    這些年他沒少挨這小子的打。
    還沒等他想周硯川怎麽來了時，下一秒，就被人揪著衣領往家門外扯。
    “哎哎哎，這我家，你幹嘛呢。”
    他掙紮著。
    可眼前的少年，比他足足高了半個頭，肩膀寬闊，手臂肌肉發達。
    溫承宇整個身子不受控製地被他拖著往外走。
    “我告訴你，再怎麽說我還是溫玖她爸，你要是把我惹急了，你之後休想打半點我女兒的主意。”
    聽到這話，一直沒什麽反應的人，步子停了下來。
    溫承宇以為是自己說的話起了作用，剛想再說些什麽，耳邊就飄來一聲冷笑，夾雜嘲諷的聲音跟著響起：“她爸？你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