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放學走在路上，溫玖都在想要是被學校裏知道了圍巾是她送的怎麽辦？
    直到周硯川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就那麽不想讓人知道我們倆認識？”
    從小一起長大就這點不好，想瞞點什麽，要很難才能瞞的住。
    但她也能從聲音裏就聽出周硯川此刻情緒很低。
    溫玖沒看他，隻是想說，當然想讓大家知道。
    隻不過是怕一旦被人知道他們認識，到時人們的注意力就會透過他移到她身上。
    那個時候，她身上藏著的事情或許就瞞不住了。
    就像軍訓時程燃那樣，指著她說，你知不知道她被她爸……
    她被她爸怎麽了呢？
    毆打，虐待，甚至有人因她膝蓋上那些青紫色的傷傳她被爸爸賣給男人賺錢。
    那個時候學校裏的人會怎麽看她，同情？可憐？還是嘲笑？
    至於從小一起長大的周硯川又會被那些人說什麽——
    說你怎麽會跟這樣一個女孩有關係？
    你別跟她玩了。
    你知不知道她多惡心。
    ……
    溫玖的這些顧慮從不是什麽空穴來風，而是初中時真真切切經曆過。
    都知道周硯川喜歡打架。
    可他每一次打架，都是因為那些人對她說那些惡心的話。
    *
    巷子裏安安靜靜的，周硯川看著在自己問出那句話之後就不再說話的女孩，胸腔裏有火卻又無處可發。
    直到那溫軟的聲音響起。
    “周硯川。”
    “你別生氣。”
    周硯川垂眸望著那張乖巧無辜的臉，沉默的幾秒鍾裏像是在做什麽妥協。
    “行。”
    溫玖怔了怔，意外他此時的好說話。
    在她想要往前走時，耳邊又一次傳來他的聲音。
    “可是小九。”
    她步子頓住。
    他輕聲將自己的想法陳述。
    “我很想要。”
    “很想要在學校裏也可以跟你說話。”
    溫玖沒有說話，鼻子卻止不住地發酸。
    她不止一次地想過，原生家庭的影響要用多久才可以擺脫。
    一年、兩年、還是一輩子。
    *
    籃球砸在籃板上的悶響，蓋過場邊女生的竊竊私語。
    陳嶼碰了碰身旁的人：“又談了啊？”
    周硯川正站在三分線外，陽光落進眼底，沒什麽波瀾，他沒說話，隻是抬手。
    空心入網的瞬間，淡漠的聲音跟著響起，“要是談了就好了。”
    “嗯？”
    陳嶼一開始都沒反應過來，而是看著投完球的人抬腳走，才後知後覺他說了什麽。
    “臥槽！什麽意思啊？”
    *
    周硯川被跟在自己後麵問了一路的人覺得心煩，剛想抬腿踹，就聽到從樓梯上方傳來噔噔噔的腳步聲，像是在往哪裏跑，接著有人說：
    “不能吧。”
    “真的，都有人看到了。”
    “他倆根本看不出來啊。”
    “好學生也抵抗不了周硯川嗎？”
    “別啊溫玖，選誰不好，怎麽選了周硯川，他那麽渣。”
    ……
    “小川，好像在說你啊，”陳嶼聽的雲裏霧裏，“不過怎麽還有班長的事？”
    周硯川微微皺了下眉，腳下步子不自覺加快。
    剛到四樓樓梯口，陳嶼就被眼前一幕驚到了。
    “我去！怎麽那麽多人？”
    *
    十分鍾前。
    幾個女孩湊在一起聊天時，不知是誰忽然說了句：“我記得小玖織的那個圍巾好像也是紅色的吧。”
    溫玖脊背一僵，聞言，女孩們同時望向了她。
    她剛想說話，寧藝雪的聲音就在身旁響了起來。
    “你們是不是猜傻了，小玖怎麽可能送周硯川圍巾。”
    “是啊。”
    一群人仿佛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全校誰送，小玖也不可能送啊。”
    ……
    溫玖緊緊攥著筆，心裏的壓力並沒有因此減輕半分 。
    她擔心被發現，可又自責瞞眼前這些真心待她的同學。
    就在這時，從後排忽然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議論聲。
    起初聲音很小，到後麵不知道是誰因為震驚說了句，“不可能吧！”
    全班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去。
    聽到聲音，溫玖也下意識地回頭看，結果，猝不及防地就對上了好幾道目光
    那些目光不是單純的看她，而是含著打量和審視。
    溫玖微微一愣，幾乎是瞬間就意識到出事了。
    在她發愣的空檔，有兩個女孩就相互推搡著朝她走了過來。
    而班裏的其他人也都朝這邊看了過來。
    一分鍾前還吵鬧不已的教室，這會兒針落可聞。
    幾十雙眼睛直勾勾盯著她。
    “班長，” 其中一個女孩開了口。
    溫玖仰頭望著她。
    女孩說：“我們想問你一件事情。”
    溫玖看著她們，眼底第一次在外人麵前露出緊張的情緒，遲疑了兩秒：“什麽？”
    “就是，”興許是兩個人也覺得離譜，哪怕前麵都說問事情了，此刻還是又猶豫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就是周硯川戴的那個圍巾是你送的嗎？”
    話音落下的瞬間，溫玖看到自己身邊的幾個女孩明顯愣了一下。
    而寧藝雪更是因為吃驚，直接問：“文晴你在問什麽啊？”
    文晴也覺得自己問的很離譜，可是，她轉頭衝著人解釋：“不是我說的，是表白牆上有人匿名發的。”
    “發什麽了？”寧藝雪這會兒除了震驚還是震驚，甚至大腦都是空的。
    “發了一張照片，裏麵有班長和周硯川。”
    溫玖在聽到這句話時，難得遲鈍，短短幾秒鍾，就被迫接受了自己藏了那麽久的秘密被發現。
    她垂著眼，濃密的睫毛因為不安和周圍人審視而顫抖。
    在她思考要怎麽回答時，不知是誰說了句，“周硯川回來了。”
    纖細的脊背明顯一僵。
    教室裏的一群人聞聲也都朝門口的方向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