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車來時，巷子裏圍滿了人，一個個伸頭張望。
    “這是怎麽了？”
    “聽說是溫家的女兒報警把自己父親抓了。”
    “啊？”
    “再怎麽說也是親生父親啊，怎麽能報警抓呢？”
    “這小女孩心狠，跟她那個媽一樣。”
    ……
    人群討論的熱鬧。
    溫玖目光清冷，直直看著被警察帶走的人。
    “你個賤東西，你等著，等我回來！看我不打死你！”
    “賤貨！賤貨！”
    男人罵得粗鄙不堪，扣著他手臂的兩個警察聽不下去，正要冷聲嗬斥，不知道從哪裏出來了一位少年抬腿就是一腳。
    他們想去攔，被打的人不僅沒有絲毫的恐懼，反而唇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猛地上前靠近車旁的男生。
    不知道他說了什麽，隻見原本還算平靜的人，冷笑一聲，當著一群警察的麵又一拳打了上去。
    “你知道的。”
    “我們小玖想學法律。”
    “我要是真進去了，她這輩子都別想學！”
    ……
    周硯川朝警車走過去的突然，溫玖追上去時，他已經動了手。
    她抬手去拉他。這是第一次，他不受她的控製。
    混蛋！
    明明什麽都知道，還拖著她。
    *
    周硯川當著警察的麵動手自然被帶上了車，而溫玖作為報警人也一塊跟著去了警察局。
    做完筆錄，已經將近十一點。
    溫玖出來時迎麵撞上了過來帶周硯川的陳斌。
    男人衝她微微頷首就大步去了臨時管製房間。
    警察看到他來，立刻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溫玖沒有再聽他們交談，而是透過玻璃門看到了外麵朝自己示意過去的人。
    *
    陳斌一進管製間就看到了漫不經心在椅子上坐著的少年。
    “受傷沒？”他先上下打量了一遍。
    周硯川沒回答，隻是問：“溫玖呢？”
    “你還敢提她，你知不知道你爺爺這次多生氣。”
    周硯川不甚在意。
    看男生這樣，陳斌不得不再一次感慨年齡小。
    每當他因女孩犯一次錯，兩個人的在一起的希望就會再渺茫一分。
    更何況本來就不可能在一起。
    *
    要高考這幾天似乎總喜歡下雨，溫玖坐在車上看著忽然砸在玻璃上的雨珠。
    心想， 陽台上的花她還沒搬房間裏，不知道能不能扛住這樣大的雨。
    “剛剛我說的你可以考慮一下。”
    一片沉默中，後排的老人忽然又開口。
    溫玖望著窗外斑駁的光影，感覺眼睛有點酸：“不用考慮了。”
    她深吸一口氣：“我答應你。”
    周啟雍按著拐杖的手微動：“你是個聰明孩子，隻可惜。”
    溫玖知道他那沒說完的半句話是什麽意思。
    她苦澀卻又釋然一笑。
    家庭背景這東西，一生下來就注定的，她除了接受還是接受。
    溫玖跟人禮貌告別，推開了車門，在她即將要下車時，從後麵遞過來了一把傘。
    她說了句“謝謝”卻沒接。
    *
    那晚的雨下的特別大，大到溫玖幾乎要扛不住。
    坐在車上三分鍾，她做了一個往後隻要想起心就會很疼很疼的決定。
    周硯川剛從警察局出來就看到了蹲在門口等自己的女孩。
    他看到她渾身濕透，心疼又不舍得凶，隻是把自己身上的襯衣脫下披她肩膀上：“下那麽大雨不知道去裏麵等？”
    溫玖心裏突然一酸，啪嗒啪嗒掉了兩滴淚。
    周硯川動作一頓：“哭什麽呀？”
    “對不起。”
    他笑：“你跟我道什麽歉？”
    溫玖不說話，就一個勁兒地說：“對不起……”
    “好了，”他抬起手看到自己受傷的血漬，在t恤上蹭了一下才又去幫她擦眼淚：“就當你對不起我，我原諒你了，不哭了好嗎？”
    溫玖撇了撇嘴，哭的更厲害，嘴裏不停重複那句：“對不起……”
    周硯川以為女孩是自責來警察局的事情，他輕聲哄著：“這不是沒事嗎？哭什麽，餓不餓？帶你去吃飯。”
    溫玖搖頭，就看著他哭。
    周硯川被人這個眼神看的心軟，第一次完全束手無策。
    暴雨天，她身上又淋了雨，他想趕快把人帶到一個溫暖點的環境。
    “我餓了，你陪我吃點行嗎？”
    “你餓了嗎？”可憐兮兮的一句，
    “嗯。”
    溫玖這才點點頭，不過還是抽嗒嗒的在哭。
    周硯川在摟著女孩上車時，看到了雨幕裏的那輛黑色汽車。
    他有些意外，陳斌竟然還沒走。
    隻看了一眼，就將注意力放到了身旁的女孩身上。
    *
    旁邊車裏，周啟雍有些倦怠地按了按眉心。
    駕駛座上的人沉穩匯報：“都按照您說的處理好了，溫承宇算不上刑事犯罪，明天就能出來。”
    “嗯。”
    “那貸款呢？”
    “還了吧。”
    就當給小女孩答應他條件的禮物。
    *
    溫玖以為他們去的是餐廳，進門發現是酒店。
    周硯川拿到房卡讓她去房間把衣服換了，等會兒再去吃飯。
    溫玖洗完澡換好衣服出來，周硯川就在沙發那裏靠著等她。
    他似乎睡著了，昏黃燈光落在他身上，暖洋洋的，溫暖又居家。
    溫玖放輕步子走到他身旁，在沙發邊蹲下。
    她看著他，心裏不禁泛出了這樣一個念頭。
    要是能一直這樣就好了。
    “周硯川。”
    她輕輕喊他，在他睜眼的瞬間，手按著沙發，身子半跪，低頭吻在了他的唇角。
    周硯川目光罕見的出現了一抹迷茫。
    怔了好一會兒，呢喃：“做夢呢。”
    *
    高考結束後，溫玖在家裏躺了兩天，原本想出去找個兼職，周硯川突然來家裏問她要不要去國外玩。
    去國外找夏時。
    女孩學的跳舞，這會兒正跟著老師在國外訓練。
    人生地不熟的很委屈。
    溫玖問他怎麽知道的，他說是祁佑跟夏時打電話時，聽出她語氣不對的。
    祁佑和夏時倆人是高二那年年底關係開始親密起來的。
    溫玖沒想到陳嶼口中的“沒禮貌”，也會有那麽溫柔的一麵。
    她點點頭：“好啊。”
    周硯川看著點頭說“好”的人，輕皺了下眉。
    不知為何，總覺得從警察局回來之後，女孩就好像哪裏變了。
    那雙漂亮眼睛裏偶爾會流露出一抹淡淡的憂傷，很輕卻又怎麽都化不開，像是刻進了骨子裏一樣。
    他心裏隱隱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