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硯川這晚上沒有回家，而是在醫院陪夜，溫玖一回去，黎玥就迎了過來，神色關切：“他奶奶怎麽樣了？”
    溫玖眼神悲傷：“醫生說可能最多隻有半年的時間了。”
    話落，兩人都陷入了沉默。
    過了好久，黎玥才又開口：“你最近多陪陪他和奶奶。”
    “好，”溫玖說著又有些擔心地看向她：“你呢，今天有沒有不舒服？”
    “就中午那陣吐了一會兒，現在沒什麽感覺了。”
    “吃飯沒？”
    “沒胃口。”
    “那就是沒吃了，”溫玖嗔怪，“不吃怎麽行呢，你現在正是該補營養的時候。”
    黎玥看著從自己說完沒胃口，就急忙找阿姨給自己做飯的人，眼神溫柔。
    她拉起她的手：“我今天又想了一天。”
    溫玖回頭看她：“想出什麽了？”
    “如果這個孩子晚個幾年來，我或許還能把他生下來，可是這個時間段，我不可能去生他的。更何況，生下來，他問我爸爸是誰，我連回答都回答不出來。”
    溫玖眼神不忍，望向她：“想好了？”
    “嗯，我上午跟經紀人打電話了，過幾天她來接我，就去把孩子打了。”
    “我陪你一塊。”
    黎玥搖搖頭：“你在這邊好好陪陪周硯川和奶奶吧。”
    “靳譯言呢，你確定不告訴他嗎？”
    黎玥心抽疼了一下，搖頭：“不說了。”
    其實她今天給他發了消息，問他喜不喜歡小孩，他回答的很幹脆，不喜歡。
    一下午，黎玥都在盯著那三個字發呆，心如刀絞。
    *
    初六那天，黎玥去了醫院，她直接在青陽這邊的市醫院做的手術。
    溫玖看著推進手術室的人，一顆心像是被什麽東西給壓住了，沉得喘不過氣來。
    她全程緊緊盯著“手術中”那盞燈，就連周硯川什麽時候來到的身旁都不知道。
    同行的還有黎玥的經紀人蘇旗，女人在看到一旁的年輕男人時，神情明顯一變。
    好不容易捱到手術結束，看著被推出來的人，溫玖眼淚唰一下子就流了出來。
    記憶裏那個始終明豔的女孩，在此時，躺在病床上臉像紙一樣慘白。
    周硯川看著不停掉眼淚的人，抬手牽住了她。
    溫玖偏過頭，看到是他，眼淚掉的更不受控。
    “我給她找了療養中心，會有專人去照顧她，”他抬手給她擦眼淚，“不哭了，等會兒進去看看她。”
    溫玖“嗯”了聲，“奶奶呢，你怎麽過來了？”
    “奶奶比之前狀態好了點，有護工在旁邊陪著，我過來看看你。”
    她吸了吸鼻子：“那你今天回家嗎？”
    “回。”
    這天，溫玖在病床前陪到十二點多，看人沉沉睡去，才和周硯川一起回家，
    她心裏很難受，可又不想跟他說。
    他這些天也已經很難受了。
    周硯川看著一路上一聲不吭的人，在睡覺時，抬手把她摟到懷裏：“在想什麽？”
    溫玖轉身抱他：“你最近累不累？”
    “還好。”
    周硯川說著看著近在咫尺的人，低頭便吻了她一下。
    小小的唇，又軟又涼。
    那雙在昏暗裏望著自己的眼睛輕輕顫了下。
    “你幹嘛。”
    “不幹嘛，就想親你一下。”
    溫玖眼睛又眨了兩下，忍不住摟緊了他，低聲：“周硯川，我有點難受。”
    他輕撫著她的頭發：“為什麽難受？”
    “為什麽靳譯言不能像玥玥喜歡他那樣喜歡她？”
    悶悶一聲從懷裏響起，周硯川想了想開口：“靳譯言也喜歡，隻不過人是不一樣的，喜歡也不一樣。”
    溫玖靜靜聽著。
    他柔聲：“對靳譯言來說，黎玥或許已經是他最喜歡的人了。隻不過在他這裏除愛情之外，有其他的東西在這兒之前。”
    “錢和地位嗎？”溫玖反問。
    “或許吧。”
    因為有在愛情之前的東西，所以為了它們，愛情總是那個被拋棄的一個。
    “那你呢？有在愛情之前的東西嗎？”
    “有啊。”
    溫玖心一緊：“什麽？”
    他沒立刻回答，而是又把她往懷裏抱了點，才輕聲說：“你。”
    溫玖神情怔了怔，眼眶濕了。
    “那我前麵呢？”
    “你前麵還能有什麽？”
    黑夜裏，一滴淚順著女孩眼角滑了下來。
    “周硯川。”
    “嗯。”
    這句之後，周硯川等了好一會兒還沒等來下文，剛想問她：“怎麽了？”
    耳邊就傳來一聲：“我們結婚吧。”
    他神情罕見怔住，耳朵在那刹那間什麽聲音都聽不到了，腦袋也變得遲鈍起來。
    好一會兒，意識才一點點恢複過來，他喉結動了下，聲音是顫的：“你剛剛說什麽？”
    溫玖仰起頭，借著月色看他，又一次重複道：“我們結婚吧。”
    話落的瞬間，一滴涼意落到了她的鎖骨上。
    *
    初十那天冰雪消融，溫玖也從青陽回了北城。
    去檢察院第一天，就忙得轉不過來。
    林梵抱著資料來來回回的跑。
    溫玖看著麵前堆疊成山的案件，深吸一口氣，從中抽出了一個出來。
    “玖玖姐這是新——”
    林梵抱著資料過來，話說一半，餘光看到了女人那隻翻資料的手上多了枚戒指，不是尾指，而是在中指上。
    戒托沒有繁複花紋，隻在圈壁內側嵌了一圈碎鑽，像把星光揉碎，悄悄纏在指根，主石的顏色是極淡的粉調，像春日剛盛開的桃花。
    溫玖察覺到女孩話語的停頓，抬起頭問：“怎麽了？”
    林梵指了指戒指：“玖玖姐你現在也信玄學了嗎？”
    “什麽？”
    “網上說中指戴戒指招財。”
    溫玖愣了下，隨即笑著說：“不是的，前兩天我結婚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