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縷魔氣極其微弱，若非混沌道種靈異，加之林楓剛剛煉化鳳凰精血，靈覺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敏銳程度，幾乎無法察覺。它如同最狡猾的毒蛇，潛藏在神聖火焰本源的最深處，與鳳凰殘骸散發出的淡淡神聖氣息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種詭異的平衡。
    神聖與邪惡，生機與死寂，在這方洞窟內達成了某種匪夷所思的共存。
    林楓的心瞬間沉了下去。先前激戰的疲憊與獲得機緣的喜悅被這股冰寒徹骨的魔氣衝刷得一幹二淨，隻剩下濃濃的警惕與疑惑。
    混沌道種傳遞出的警惕意念更加強烈，甚至帶著一絲本能的厭惡。這源自天地未開之時的至高道基，對於這種極致汙穢與混亂的力量，有著天然的排斥。
    林楓屏住呼吸，將自身氣息收斂到極致，混沌真元在體內緩緩流淌，隨時準備應對突發狀況。他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堆鳳凰殘骸，目光銳利如鷹隼，搜尋著魔氣的源頭。
    最終，他的目光定格在殘骸最底部，一塊看似與其他碎骨無異，但顏色略顯暗沉，並且緊貼著地麵的巨大胸骨之下。那縷若有若無的魔氣，正是從這塊胸骨與地麵接觸的縫隙中滲透出來的。
    他深吸一口氣，調動起一絲剛剛掌控的鳳凰真火繚繞在指尖，同時混沌真元護住全身，這才緩緩伸出手，抵在那塊巨大的胸骨之上。
    觸手一片溫熱，依舊殘留著淡淡的鳳凰氣息，但在這溫熱之下，卻隱隱透出一股陰寒。
    “起！”
    林楓低喝一聲，雙臂用力，築基八層巔峰的肉身力量爆發，伴隨著“嘎吱”的摩擦聲，這塊足有數人高的巨大胸骨被他緩緩掀開了一道縫隙。
    縫隙之下，並非預想中的地麵晶石，而是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向下延伸的幽深洞口！洞口邊緣極其不規則，仿佛是被某種巨大的力量強行撕裂開來，殘留著焦黑與腐蝕的痕跡。
    而那精純而古老的魔氣，正是從這個洞口之中，絲絲縷縷地逸散出來！
    洞口內部漆黑一片，以林楓如今的目力，竟也無法看透其內分毫，神識探入，也如同石沉大海，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吞噬隔絕。
    “這是……一條通道？”林楓眉頭緊鎖，“通往何處？難道這鳳凰隕落之地的下方，還鎮壓著什麽魔物？亦或者，這頭鳳凰，是在與此地鎮壓的魔物搏殺時，同歸於盡，最終身軀化作了這方洞窟，鎮壓於此？”
    無數的疑問湧上心頭。這秘境之中，果然隱藏著遠超他想象的秘密。
    他蹲下身，仔細查看洞口邊緣的痕跡。那焦黑的痕跡，蘊含著極其高階的火焰法則之力，應是鳳凰真火所致。而那腐蝕的痕跡，則散發著與逸散魔氣同源的氣息，充滿了墮落、死寂與混亂的意味。
    兩種截然不同的力量在此激烈碰撞過。
    林楓的目光再次落回那堆鳳凰殘骸，心中升起一股明悟。或許，這整座由鳳凰骸骨形成的洞窟，並不僅僅是其隕落後的埋骨地，更可能是一座……封印之地！以神獸之軀為基，以一身本源為源，鎮壓著地底深處的某種大恐怖！
    而自己取走了鳳凰精血，雖然讓骸骨之靈消散，但也可能……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這座封印的力量？
    想到這個可能，林楓背後瞬間沁出一層冷汗。
    若真如此，那他先前的舉動，豈不是在無意中，可能釀成了大禍？
    就在他心念急轉，權衡是否要立刻離開，還是冒險一探究竟之時——
    “嗡……”
    他佩戴在手指上，那枚得自天風郡大比，材質特殊，一直沒什麽動靜的儲物戒，忽然毫無征兆地輕微震動起來，並散發出淡淡的溫熱。
    “嗯？”林楓一怔，神識立刻探入儲物戒中。
    隻見儲物空間內，一枚通體漆黑、非金非木、表麵刻有複雜玄奧紋路的令牌，正靜靜地懸浮著，散發出微弱的烏光，與那洞口逸散的魔氣隱隱產生著共鳴！
    這枚令牌，是當初在青雲宗外門，斬殺那被魔氣侵蝕的執事林宏背後之人）後，從其身上搜出的唯一無法辨認來曆之物！當時隻覺得材質特殊，氣息晦澀，便隨手收了起來，之後一直沉寂，幾乎被他遺忘。
    沒想到，在此地，它竟然產生了反應！
    林楓心中巨震，將這枚黑色令牌取了出來。令牌入手冰涼，上麵的紋路在微弱烏光的映照下，仿佛活了過來，緩緩流動，散發出一種古老、蠻荒、而又充滿不祥的氣息。
    這令牌，果然與魔族有關！而且，看其能與此地逸散的古老魔氣產生共鳴，其來曆恐怕極其不凡，絕非林宏背後那點勢力能夠擁有的。
    難道林宏背後的黑手，與這被鳳凰鎮壓的魔物，有著某種關聯？他們潛入青雲宗，圖謀甚大，其最終目標，難道與這秘境深處的秘密有關？
    一時間，林楓隻覺得一張無形的大網，似乎正籠罩在北域，乃至更廣闊的地域之上。而自己，似乎在不經意間，已經觸及到了這張大網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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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握著令牌，站在幽深的洞口前，陷入了沉思。
    進去？裏麵情況未知，危險莫測，連全盛時期的鳳凰都可能在此隕落，自己這點修為，進去恐怕凶多吉少。
    不進去？就此離開？且不說這令牌的線索可能就此中斷，萬一這封印真的因為自己取走精血而鬆動，裏麵的魔物脫困，那引發的災難將不堪設想。自己承了鳳凰的機緣，某種程度上也承接了這份因果。
    更重要的是，混沌道種在警惕之餘，似乎也對那洞內深處傳來的某種氣息，產生了一絲極其微弱的……渴望？
    那並非對魔氣的渴望，而是對某種與混沌同源，或者能補全混沌的“根源性”物質的感應？
    猶豫隻持續了數息。
    林楓的眼神重新變得堅定。修行之路，本就是逆天爭命，機緣往往伴隨著風險。若因畏懼而退縮，道心蒙塵，日後成就終究有限。
    “我倒要看看，這下麵究竟藏著什麽秘密！”
    他不再遲疑，將黑色令牌握在手中，周身混沌真元與鳳凰真火同時運轉，在體表形成灰金二色的光罩，一步踏入了那幽深的洞口。
    “嗖！”
    身體進入洞口的瞬間，一股強大的空間拉扯之力傳來，同時濃鬱的魔氣如同潮水般湧來，侵蝕著護體光罩，發出“嗤嗤”的聲響。
    這通道，並非普通的洞穴，而是一條不穩定的空間裂隙！而且充斥著精純的魔氣！
    林楓穩住身形，全力催動力量抵禦魔氣侵蝕，同時小心翼翼地向下降落。通道內一片漆黑，唯有他手中的黑色令牌散發著微弱的烏光，勉強照亮周圍尺許範圍。四周是扭曲蠕動的空間壁壘，隱約可見外麵是混亂的虛空亂流。
    下降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前方終於出現了一點微弱的光亮。
    林楓精神一振，加快速度，朝著光亮處衝去。
    “噗！”
    仿佛穿過了一層薄薄的水膜，周圍的壓力驟然一輕，那股無處不在的空間拉扯力消失了。他落在了一片堅實而冰冷的地麵上。
    眼前景象豁然開朗，但映入眼簾的一切，卻讓林楓倒吸一口涼氣！
    這裏是一片巨大的地下空間，遠比上方的鳳凰洞窟還要廣闊無數倍。天空如果那能稱之為天空的話）是扭曲的、暗紅色的，如同凝固的汙血，沒有日月星辰，隻有一些散發著慘綠色幽光的詭異符文如同鬼火般漂浮閃爍。
    大地是焦黑色的，布滿了幹裂的溝壑，空氣中彌漫著濃鬱到化不開的魔氣，以及一種亙古不變的死寂與荒涼。
    而最令人震撼的，是這片空間的中央。
    那裏，矗立著無數根巨大無比、銘刻著無數金色鳳凰神紋的赤紅晶柱！這些晶柱組成了一個龐大無比、複雜到極致的陣法，每一根晶柱都散發著強大的神聖氣息與封印之力，與整個空間的魔氣形成鮮明的對抗。
    而在那陣法的核心，無數赤紅晶柱的聚焦之處，赫然封印著一團……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東西”！
    那並非實體，更像是一團不斷扭曲、蠕動、變幻形態的純粹黑暗！它沒有固定的形狀，時而化作猙獰巨獸，時而化作扭曲人臉，時而又散開如同彌漫的黑色霧氣！它散發出林楓兩世為人所感受到的最極致、最本源的邪惡、混亂與墮落氣息！
    僅僅是遠遠看上一眼，林楓就感覺自己的神魂一陣刺痛，仿佛要被那純粹的黑暗所汙染、同化！
    混沌道種劇烈震動，灰蒙蒙的光輝自主透體而出，將他牢牢護住，才抵消了那股無形的精神侵蝕。
    “這是……什麽東西？！”林楓心中駭然。這被封印的存在，其層次之高，遠超他的想象！絕對超越了元嬰，甚至化神……恐怕是觸及到了此界巔峰，乃至更高的恐怖存在！
    而封印它的，正是以那頭遠古鳳凰全身本源乃至生命為代價，布下的這座驚天動地的神陣！
    可以看到，那團黑暗在不斷衝擊著周圍的赤紅晶柱，每一次衝擊，都使得晶柱上的鳳凰神紋明滅不定，發出不堪重負的嗡鳴。而一些晶柱的根部，已經出現了細微的黑色裂紋，絲絲魔氣正從裂紋中不斷滲出。
    顯然，這座封印曆經無盡歲月，又在失去鳳凰精血持續供能後，已經出現了鬆動！雖然距離被徹底衝破還為時尚早，但情況絕對不容樂觀！
    林楓手中的黑色令牌，此刻烏光大盛，並且變得滾燙，指向那陣法核心的黑暗團塊，傳遞出一股清晰的、如同朝聖般的敬畏與渴望意念。
    就在林楓震驚於眼前景象時，一個極其虛弱、仿佛隨時會消散，卻又帶著無上威嚴與滄桑的意念，突兀地在他腦海中響起，並非語言，而是一種直接的精神信息：
    “後來的……人族……少年……”
    林楓渾身一震，猛地轉頭看向四周：“誰？！”
    “不必尋找……我即是……你上方……那具骸骨……殘留的……最後印記……”
    是那頭鳳凰！它竟然還有一絲微弱的印記殘留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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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楓心中掀起驚濤駭浪，連忙在心中回應：“前輩！您……”
    那虛弱的意念打斷了他，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疲憊與悲涼：“時間……無多……聽吾言……”
    “此獠……乃‘虛無暗源’之一縷分身……源自世界之外……墮落的源頭……吞噬萬物……歸於死寂……吾與戰友……於太古末年……舍身封鎮於此……”
    虛無暗源？世界之外？太古末年？舍身封鎮？
    一個個震撼的詞匯衝擊著林楓的認知。他隱約觸摸到了一個關乎此界存亡的、被塵封了無盡歲月的巨大秘密！
    “歲月流逝……封印漸鬆……更有宵小……受其蠱惑……妄圖解封……汝手中之令……即為‘虛空魔教’信物……尋封印薄弱之處……行褻瀆之事……”
    虛空魔教！林楓握緊了手中的黑色令牌，果然，林宏背後的勢力，就是這個所謂的虛空魔教！他們的目標，果然是解封這被鎮壓的魔物！
    “汝……身負混沌……乃變數……亦可能是……希望……”
    鳳凰印記的意念落在了林楓的丹田位置，似乎看透了他最大的秘密。
    “取吾精血……承吾因果……加固封印……或……徹底毀滅此獠……此界安危……係於汝身……”
    意念到此，變得更加微弱，斷斷續續。
    “小心……魔教……他們……已滲透……各方……”
    “記住……混沌……乃萬法之始……亦為……終結之鑰……”
    最後一道意念如同風中殘燭，悄然消散，再也感應不到。
    那頭遠古鳳凰，為了守護此界，戰至最後一刻，身軀化作洞窟，精血滋養封印，連最後一絲殘留的印記，也在向他示警後，徹底歸於虛無。
    林楓站在原地，久久無言，心中充滿了對那位素未謀麵的神獸前輩的敬意，以及一股沉甸甸的壓力。
    混沌道種，虛無暗源，虛空魔教，太古秘辛，此界安危……
    這些信息太過龐大，遠超他一個築基修士所能承載。
    但他知道，從他煉化鳳凰精血，踏入這條通道的那一刻起，他已經無法置身事外。
    他承了鳳凰的機緣，便接了這份責任。
    他看向手中烏光閃爍的黑色令牌，又看向那在封印中不斷扭曲衝擊的“虛無暗源”分身，眼神逐漸變得銳利而堅定。
    “虛空魔教……看來，我們注定是敵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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