秩序天國崩裂的巨響，如同九天喪鍾，久久回蕩在星海之間。
    那些燃燒著秩序火焰的巨大碎片，如同末日流星般四散飛射，所過之處，空間扭曲焚毀，幾顆靠得稍近的殘破星辰被直接氣化，連塵埃都不曾留下。
    逆神殿的周天混沌大陣早在秩序天國崩裂的餘波衝擊下徹底瓦解，但也正因為如此，避免了被卷入最核心的毀滅風暴。
    即便如此，狂暴的秩序亂流和法則碎片依舊給逆神殿軍團造成了不小的傷亡，驚呼聲、慘叫聲不絕於耳。
    但此刻，無人顧得上這些。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聚焦在那崩裂的天國中心，那座劇烈晃動、神光近乎熄滅的巍峨神座之上，以及神座之前，那道傲然挺立卻渾身浴血的身影。
    死寂。
    連時間都仿佛不敢流淌。
    神座之上，籠罩昊天上帝的混沌神光徹底消散，露出了一張威嚴卻蒼白如紙、嘴角殘留著刺目金血的麵容。
    他的氣息紊亂到了極點，如同風中殘燭，哪裏還有半分九天之主的無上威嚴？那雙曾俯瞰萬古的眼眸，此刻充滿了驚怒、暴戾，以及……一絲連他自己都不願承認的驚懼。
    道基受損，天國崩裂！這不隻是傷勢，更是對他大道根本的動搖！是他統治九天萬載以來，從未經曆過的慘敗與恥辱！
    而這一切，都是拜眼前這個螻蟻般的後輩所賜！
    “林楓……好一個林楓！”昊天上帝的聲音沙啞幹澀，如同兩塊鏽鐵摩擦，每一個字都浸透了刻骨的怨毒，“超脫之力……混沌青蓮……奉餘老鬼，你算計得好深！”
    他的目光死死鎖定著林楓，尤其是林楓體內那雖然已近乎熄滅、卻依舊頑強存在的青蓮微光，以及林楓身上那股雖虛弱卻本質驚人的超脫氣息，貪婪與殺意幾乎要凝成實質噴薄出來。
    隻要吞噬了他，吞噬了這初生的超脫之力與混沌青蓮印記，他不僅能修複傷勢，甚至能窺見真正的超脫之門，徹底超越奉餘，成為萬古唯一！
    但是……
    昊天上帝感受著體內幾乎要失控的秩序本源，以及那仍在不斷侵蝕他道基的詭異超脫之力殘留，心知以自己目前的狀態，想要強行拿下此刻同樣油盡燈枯卻意誌如鐵的林楓，絕非易事。更遑論，旁邊還有那些逆神殿的仙王虎視眈眈，雖然他們同樣受傷不輕，但若是拚死一擊……
    最關鍵的是，秩序天國崩裂的動靜太大了！九天萬界，但凡修為達到一定境界者，此刻必然都已心生感應。他那幾個一直潛伏在暗處、心懷鬼胎的“老友”，以及那些被鎮壓了無數紀元、對秩序恨之入骨的古老存在，恐怕已經蠢蠢欲動……
    繼續留在此地，風險太大！
    一瞬間，萬千念頭在昊天上帝心中閃過。他是梟雄，懂得權衡利弊，一時的失敗與恥辱固然難以忍受，但若因此徹底葬送根基，甚至被他人漁翁得利，那才是真正的萬劫不複。
    “林楓，”昊天上帝忽然開口，聲音恢複了某種詭異的平靜，但那平靜之下，是更加深邃的冰寒，“今日之賜，本座記下了。你以為，重創本座，崩滅天國投影，便是勝利了嗎？”
    他緩緩站起身，即便氣息萎靡，動作間依舊帶著一種不容褻瀆的威嚴。隨著他的起身，那些四散飛射的秩序天國碎片，仿佛受到無形牽引，開始朝著他匯聚而來，融入他體內，勉強穩定著他那崩潰的氣息。
    “你可知，這九天之下的真相？你可知，奉餘那老鬼為何隕落？你可知，這諸天萬界的盡頭，在何處？”昊天上帝的聲音帶著一種蠱惑般的低沉，目光卻緊緊盯著林楓的表情。
    林楓心頭猛地一跳，強忍著身體的劇痛和意識的昏沉，冷冷地看著他，沒有接話，但眼神中的警惕與探究卻出賣了他的心思。
    昊天上帝見狀，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意味深長的弧度。
    “看來，奉餘並沒有告訴你全部。也是，若你知曉全部，恐怕也沒有勇氣走到這一步了。”他緩緩說道，“你以為，超脫之器為何破碎？你以為，奉餘身為道主，為何會敗？你以為，這九天萬界，便是全部？”
    他的話語如同驚雷，在林楓心中炸響。係統超脫之器碎片）的來曆，奉餘道主的隕落之謎，一直是深埋在他心底的最大疑惑。
    “你到底想說什麽？”林楓嘶聲問道，體內殘存的超脫之力隱隱流動，防備著對方突然發難。
    “本座隻是告訴你，”昊天上帝的身影開始變得有些虛幻，周遭的空間泛起詭異的漣漪，他正在準備某種極高深的遁法，“你所追求的，你所對抗的，你所擁有的……都不過是一盤更大棋局中的一環罷了。奉餘選中你，賦予你碎片，也不過是想借你之手，達成他未竟的目的。”
    “想知道真相嗎？想知道超脫之器其他碎片的下落嗎？想知道奉餘真正的隕落之地嗎？”
    他的聲音越來越飄渺，身形也越來越淡。
    “那便來‘歸墟之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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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裏，埋葬著一切的開端與終結，也埋葬著……你苦苦追尋的答案。”
    “不過，本座會在那裏等你。下一次見麵，你將不再有這樣的運氣。”
    “這九天……先暫時寄存在你手中。待本座從歸墟歸來，便是你，以及所有逆亂之徒，徹底灰飛煙滅之時！”
    話音落下的瞬間——
    休！
    昊天上帝的身影連同那殘破的神座，驟然化作一道微弱卻玄奧無比的秩序流光，瞬間撕裂了層層虛空，無視了星海的距離，朝著某個無法言喻、仿佛位於一切世界之外的深邃方向，遁逃而去！速度之快，氣息隱匿之徹底，讓在場所有人都來不及反應！
    他走了！
    在留下一個驚人的秘密和地點後，果斷地遁走了！
    星海之中，隻留下崩裂的天國碎片緩緩冷卻的餘燼，以及那回蕩不休的“歸墟之地”四個字。
    林楓怔怔地立在原地，望著昊天上帝消失的方向，久久無言。體內傳來陣陣虛弱到極致的暈眩感，方才強行催動青蓮本源的一擊，幾乎抽幹了他的一切，超脫之軀布滿裂痕，係統混沌青蓮核心）也再次陷入了深沉的沉寂，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徹底。
    但昊天上帝最後留下的那些話，卻如同附骨之蛆，深深鑽入了他的腦海。
    歸墟之地……一切的開端與終結……奉餘真正的隕落之地……超脫之器其他碎片……
    這突如其來的信息，如同一團巨大的迷霧，籠罩了他剛剛因為擊敗強敵而升起的些許振奮。
    “殿主！”岩罡、淩霜等人強撐著傷勢飛來，臉上帶著劫後餘生的慶幸與擔憂，“您沒事吧？那昊天老兒……”
    林楓緩緩搖頭，示意自己還撐得住。他轉頭，看向同樣飛近的瑤光聖女和蘇婉清。
    兩人的眼中也充滿了關切，但同樣若有所思。
    “歸墟之地……”瑤光聖女輕聲重複，清冷的眼眸中掠過一絲追憶，“我前世記憶碎片中，似乎……聽師尊提及過這個名字，那是連道主都不敢輕易涉足的絕地，是萬道歸寂之所。”
    蘇婉清也凝重點頭：“丹經傳承的古老禁忌篇裏，也有模糊記載，稱那裏是‘紀元墳墓’，超脫者的隕落場。”
    林楓的心越發沉重。昊天上帝遁走前的話，很可能不是單純的擾亂心神，而是真的指向了某個終極的秘密，甚至可能是一個……陷阱。
    但無論如何，“歸墟之地”這四個字，已經如同一個無法回避的坐標，刻印在了他的道路前方。
    他抬頭，望向星海深處，那裏似乎有無盡的神秘與危險在等待。
    九天之爭，或許告一段落。
    但真正的征程，似乎……才剛剛開始。
    “打掃戰場，救治傷員，鞏固防線。”林楓收回目光，聲音雖然虛弱，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昊天神庭經此一敗，短期內必不敢再犯。但這九天，不會就此平靜。”
    “待我們休整完畢……有些地方，終究是要去的。”
    “比如……歸墟。”
    他的話語很輕，卻讓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沉重與肅穆。
    一場席卷九天的風暴暫時平息，但一場可能涉及到萬古謎團、紀元生死的更大冒險，已然若隱若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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