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艦，歸零實驗室。
    陳燃的身體，猛地一顫。
    玉鼎真人傳回的信息，如同一幅冰冷的畫卷，在他的腦海中展開。
    廣寒宮，守望者，枯死的月桂樹。
    以及那個，近乎無解的考驗。
    “讓一棵已經徹底死亡，並且被世界法則定義為‘不存在’的樹，重新開花？”
    白澤看著同步過來的信息，臉上的表情，比吃了黃連還要苦。
    “這不是強人所難嗎？”
    “這根本就不是力量層麵的問題，這是在挑戰整個洪荒世界的底層規則！”
    “就算是道祖來了，恐怕也隻能搖頭歎息。”
    實驗室內的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所有人都看著陳燃。
    他們知道，現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這個總能創造奇跡的凡人。
    可這一次，奇跡，還會發生嗎？
    陳燃沒有說話。
    他的手指，在光幕上飛快地敲擊著。
    天衍矩陣的核心，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運轉起來。
    無數關於太陰星法則，關於月桂樹，關於守望者的數據流，在他的麵前匯聚，分解，重組。
    他在尋找。
    尋找一個，所有人都忽略了的，破局點。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陳燃的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他的臉色，越來越蒼白。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計算了。
    他是在用自己的神魂，去與一個世界的法則，進行對抗。
    強行在那片“絕對靜止”的死亡法則中，尋找一絲“生”的可能性。
    “不行……”
    一個時辰後，陳燃停了下來。
    他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挫敗。
    “天衍矩陣的推演結果，失敗了。”
    “所有的模擬，都指向同一個結果。”
    “月桂樹的‘死’，是定義層麵的，是絕對的。”
    “用我們現有的任何法則，任何能量，都不可能將其逆轉。”
    這個結論，讓所有人，都如墜冰窟。
    完了。
    最後的希望，也破滅了。
    “難道……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羲和的聲音，通過法陣傳來，帶著哭腔。
    “等等……”
    就在所有人都陷入絕望的時候。
    陳燃的目光，突然定格在了光幕上，一個毫不起眼的角落。
    那是玉鼎真人傳回來的，關於守望者嫦娥的，最基礎的數據分析。
    【姓名：嫦娥邏輯識別名：守望者）】
    【狀態：法則同化體，非生命，非死物】
    【核心驅動：使命守護鑰匙）】
    【情感模塊：已凍結殘餘值：0.001）】
    【殘餘情感分析：孤獨，思念，悔恨……】
    就是那一行，關於“殘餘情感”的數據。
    讓陳燃的瞳孔，猛地收縮。
    他好像，抓住了什麽。
    “我明白了……”
    陳燃喃喃自語。
    “我們都錯了。”
    “這個考驗，從一開始，就不是讓我們用‘力量’，去複活那棵樹。”
    所有人都看向他。
    “那是什麽？”
    “守望者要看的，不是我們有沒有逆轉生死的能力。”
    陳燃抬起頭，他的眼中，重新燃起了光芒。
    “她要看的，是我們有沒有，在絕望中，創造‘希望’的，意誌！”
    他沒有再解釋。
    他立刻連接了玉鼎真人的神識。
    “玉鼎真人，聽我的指令。”
    陳燃的聲音，直接在太陰星上，玉鼎真人的腦海中響起。
    “放棄所有法力，放棄所有仙道法則。”
    “現在，你不是闡教金仙，你隻是一個凡人。”
    “一個，在寒夜裏，找不到家的人。”
    玉鼎真人雖然不解，但他選擇了無條件的信任。
    他散去了全身的護體仙光，任由那股刺骨的寒意，侵蝕他的身體。
    凡人的脆弱，痛苦，無助，湧上心頭。
    “然後呢？”他問道。
    “然後，點一堆火。”
    陳燃的指令，簡單，卻又充滿了力量。
    “用你凡人的身體，去找一些能燒的東西。”
    “用最原始的方式，鑽木取火。”
    “就在那棵枯死的月桂樹下，點燃一堆，屬於‘人’的，火焰。”
    這個指令，讓玉鼎真人，也愣住了。
    點火？
    在這片連法則都被凍結的太陰星上？
    這和讓樹開花，有什麽關係？
    但他還是照做了。
    他像一個真正的凡人，在廣寒宮的廢墟中，尋找著那些殘破的，還能燃燒的木梁。
    他用兩根枯枝，笨拙地，一遍又一遍地摩擦。
    沒有法力加持，火，根本點不著。
    他的手，磨破了。
    鮮血，滴落在枯枝上，瞬間就結成了冰。
    失敗，失敗，還是失敗。
    那邊的守望者，隻是冷冷地看著他。
    仿佛在看一個可笑的小醜。
    女媧和羲和，也看不懂陳燃的用意。
    隻有遠在旗艦的陳燃，他的神情，無比專注。
    他通過玉鼎真人的視角，將這一幕，同步給了整個聯合艦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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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步給了洪荒大陸，每一個正在恐慌，正在絕望的生靈。
    畫麵中。
    那個強大的，高高在上的闡教金仙，此刻，狼狽得像一個乞丐。
    他在永恒的黑暗與寒冷中，為了點燃一堆微不足道的火焰，一次又一次地，徒勞地努力著。
    這幅畫麵，充滿了荒誕感。
    卻又有一種，莫名的，直擊人心的力量。
    “他在做什麽？”
    一個普通的妖族小兵，忍不住問道。
    “我不知道。”
    他身邊的同伴回答。
    “但是，我好像，沒有那麽冷了。”
    是的。
    看著畫麵中那個笨拙的身影，看著他為了那一點火光而付出的努力。
    所有人的心中，都莫名地，升起了一絲暖意。
    那不是法力的溫暖。
    那是屬於“文明”的，第一縷火光。
    是人類的祖先，在茹毛飲血的蠻荒時代，第一次點燃篝火時，驅散黑暗與野獸的，那種希望。
    是弱小的生靈，麵對殘酷的世界，抱團取暖，永不放棄的，那種抗爭。
    一股股微弱，卻又無比純粹的意念，從洪荒的每一個角落升起。
    它們匯聚在一起，通過天網係統，通過玉鼎真人的身體。
    注入到了那兩根，正在被他摩擦的枯枝之上。
    終於。
    在無數次的失敗之後。
    一縷小小的，微弱的火苗，跳動了一下。
    然後，猛地，燃燒了起來！
    火焰，並不明亮。
    卻瞬間，照亮了玉鼎真人那張沾滿血汙和汗水的臉。
    也照亮了，他身後，那棵萬古枯寂的，月桂樹。
    守望者那冰封的身體，猛地一顫。
    她的眼中，那萬年不變的死寂，第一次，被打破了。
    她看到了。
    她在那微弱的火光中，看到了一個男人，在焦急地等待著她回家。
    看到了一個部落，在篝火旁，載歌載舞。
    看到了一個文明，在黑暗中，艱難地，傳承著希望。
    那是她早已被凍結的，屬於“嫦娥”的，記憶。
    一滴冰晶般的淚水，從她的眼角，滑落。
    滴落在了那棵枯死的月桂樹的樹根上。
    下一秒。
    奇跡，發生了。
    那棵已經徹底死去，被法則定義為“不存在”的月桂樹。
    它那如同冰雕般的枝幹上。
    一朵小小的，散發著柔和光芒的，銀色桂花。
    悄然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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