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教主的提議，讓整個艦橋的溫度，比星海真空還要冰冷。
    淨化。
    用億萬萬生靈的極致痛苦和死亡，去震懾心魔？
    廣成子等闡教金仙眉頭緊鎖，他們看向星圖上不斷蔓延的黑斑，最終還是默認了這個殘酷的方案。
    壯士斷腕，理所應當。
    “不行。”
    一道聲音不大，卻無比清晰地響起。
    陳燃的分身，直麵那道足以斬破大千世界的誅仙劍意，吐出了兩個字。
    “哦？”
    通天教主的意誌化作實質的壓力，籠罩陳燃。“你在，質疑本座？”
    “我隻陳述事實。”
    陳燃抬頭，毫無退縮。
    “教主，您殺了他們，他們的痛苦、絕望、不甘，會去哪裏？”
    “它們隻會變成心魔最精純的養料！”
    “您這一劍下去，殺死的不是敵人，而是我們自己！心魔會瞬間壯大到我們無法想象的地步，徹底吞噬洪荒！”
    “這，才是枯骨大帝，真正想看到的遊戲！”
    陳燃的聲音，一字一句，如同重錘砸在所有仙神心頭。
    剛剛還殺氣騰騰的趙公明，臉上一片煞白。
    他想到了自己剛剛失控的樣子，如果自己被殺了，那股怨氣……隻會讓敵人更強！
    通天教主沉默了。
    那懸在陳燃頭頂的誅仙劍意，緩緩收斂了殺氣。
    他不是不明白。
    他隻是……找不到發泄胸中那股無力與怒火的出口！
    身為聖人，卻連敵人的根都摸不到，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守護的世界腐爛！
    “那你說，怎麽辦！”
    通天教主的聲音裏，透著一股深深的憋屈。
    “堵，是堵不住的。”
    陳燃看向星圖，那個黑點在他們對話的片刻，又吞噬了一片星域。
    “我們隻能，疏導。”
    “疏導？”趙公明急聲追問，“怎麽疏導！”
    “心魔以負麵情緒為食。”陳燃調出另一幅畫麵。
    畫麵中，是一顆早已被黑斑汙染的凡人星球，但在其中一個角落，一座小小的村莊外，上百個凡人拿著草叉和木棍，圍成一圈，將婦孺護在身後，正對著一個已經異化成怪物的鄰居，怒目而視。
    他們眼中沒有絕望，隻有守護家人的決然。
    那股微弱卻純粹的意誌，讓那怪物遲遲不敢上前。
    “看到了嗎？”
    陳燃指向那畫麵。
    “心魔吞噬絕望和恐懼，那我們就給它最不愛吃，甚至最恐懼的東西。”
    “希望！”
    “身處絕境時，對活下去的渴望！”
    “麵對災難時，保護家人的決心！”
    “那些最純粹，最原始，不摻雜任何貪婪與野心的正麵情緒！”
    陳燃的腦海中，閃過廣寒宮前那堆燃燒的凡火，閃過陸壓燃燒自己化作太陽的決絕。
    “仙神的情緒太複雜，力量太強，一旦被汙染，就是滅頂之災。”
    “所以，這場戰爭的主力，不能是我們。”
    陳燃的目光，掃過艦橋內所有大羅金仙，最後吐出了兩個字。
    “凡人。”
    “凡人？！”
    趙公明第一個驚叫出聲，覺得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陳燃！你瘋了？讓一群手無寸鐵的凡人，去對抗連聖人都束手無策的怪物？”
    “對，凡人。”
    陳燃無比肯定。
    “他們力量弱小，但他們的信念，可以匯聚成一股連聖人，都無法忽視的力量。”
    “這股力量，自古以來，就有一個名字。”
    陳燃一字一頓。
    “香火。”
    “或者說，信仰！”
    這兩個字一出，一直沉默的太上老君意誌，微微波動。
    女媧的意誌，也泛起漣漪。
    他們是人族的創造者和教化者，他們想起了人族初生的遠古時代，先民們依靠對圖騰的崇拜，對先祖的祭祀，匯聚起微弱的火光，度過了一次又一次滅族危機。
    那是源於文明本身，最堅韌的力量。
    “你的意思是……”太上老君的意誌緩緩響起，“重立信仰，再造神明？”
    “不是造神。”
    陳燃搖頭。
    “神，高高在上，容易讓信仰變質，成為貪婪的索取。”
    “我們要立的，是圖騰！是象征！是與他們並肩作戰的守護者！”
    “要讓凡人明白，他們不是在祈求施舍，而是在用自己的意誌，為自己，也為整個洪荒，鑄造一柄對抗心魔的利劍！”
    陳燃的計劃，清晰無比。
    用凡人最樸素的希望和求生意誌，匯聚成香火信仰之力。
    用這股至陽至剛的力量，去驅散心魔帶來的陰霾！
    “想法不錯。”
    元始天尊的意誌降臨，聲音聽不出喜怒。
    “但，誰來做這個圖騰？”
    “凡人不拜神，他們拜什麽？”
    “誰，有資格，承受這滔天的人族香火？”
    最關鍵的問題來了。
    這個圖騰，必須真實存在，擁有強大力量，更重要的是，剛剛才為洪荒立下不世之功！
    唯有如此，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讓所有絕望中的人族，看到希望，願意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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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識地，全部投向星圖上，那個位於東海之上，一動不動的白色光點。
    陸壓。
    他燃燒自己，化身太陽，拯救了龍族，也拯救了世界。
    他的事跡，足以封神。
    “不行。”
    陳燃卻搖了搖頭。
    “陸壓殿下付出的，已經夠多了。”
    “他的功績應該被萬世銘記，而不是被當成承受信仰的工具。”
    “而且，他如今的心智，也承受不住如此龐大的香火之力。那隻會徹底摧毀他僅存的意識。”
    陳燃的目光，從陸壓的身上移開。
    他越過所有人，落在了那位從災難開始，就一直沉默，意誌中隻有死寂與悲涼的古老存在之上。
    龍族老祖，蒼淵。
    “陳燃小友，你……”蒼淵的意誌泛起一絲波瀾。
    “有一個種族，剛剛才從‘遺忘’的囚籠中歸來。”
    陳燃的聲音，響徹艦橋。
    “他們的存在，本身，就是‘希望’的最好證明！”
    “他們失去了一切，但他們，活了下來！”
    “現在，整個洪荒，都需要這份希望！”
    陳燃對著蒼淵意誌的方向，深深一拜。
    “我懇請，龍族，成為人族的守護圖騰！”
    “以行雲布雨之能，滌蕩世間心魔！”
    “以龍之威嚴，鎮壓天地邪祟！”
    “讓人族的香火，重鑄龍族的無上榮光！”
    “讓龍之名，響徹洪荒的每一個角落！”
    陳燃的話音落下。
    艦橋內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這個石破天驚的提議，震得說不出話。
    讓剛剛歸來，元氣大傷的龍族，去承受整個人族的信仰？
    就在這時。
    那股屬於蒼淵的，古老而悲涼的意誌，猛然間劇烈波動起來！
    一股沉睡了億萬年的不屈與高傲，正在蘇醒！
    “吼——！”
    一聲無聲的龍吟，卻在艦橋所有仙神的靈魂深處，轟然炸響！
    那是來自一個種族，不甘就此沉寂的……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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