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父子之辯,黑火之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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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發停下了手中正在修理的犁頭。
    他轉過身,看著自己那已經快和他一樣高的兒子,伯邑考。
    “為什麽?”
    他的聲音很平靜,像院子裏那口古井的井水。
    伯邑考的眼睛裏,閃爍著一種姬發從未見過的光芒,那是被烈火點燃的琉璃。
    “父親,西岐太小了。”
    “申先生說,大丈夫當帶三尺劍,立不世之功!朝歌的新王殷壽,憑一己之力橫掃八方,即將一統人族,那才是英雄!”
    伯邑考的拳頭握緊,臉上是少年人特有的,對功業的狂熱。
    “我也想去朝歌,像商王殷壽那樣,當一個大英雄!”
    英雄?
    姬發沉默了。
    他的目光落在兒子那雙因為激動而緊握的、光潔的手上。
    隨即,他低頭看了看自己布滿厚繭和裂口的手掌。
    他不知道該如何向兒子解釋,他掌心的這些痕跡,才是支撐起西岐這片安寧的“功業”。
    他更無法解釋,殷壽那樣的“英雄”,腳下踩著的是累累白骨。
    因為他沒有證據。
    他隻是一個,普通的農夫。
    “你的爺爺,西伯侯,也是大英雄。”姬發想了很久,才找到了一個切入點,“他讓西岐風調雨順,百姓安居,不受妖魔侵擾。這,難道不是功業嗎?”
    “可爺爺一輩子都沒離開過西岐!”伯邑考立刻反駁,“天下人都隻知朝歌有殷壽,誰知西岐有姬昌?父親,我不想一輩子都待在田裏,跟這些泥土打交道!我想去看看外麵的世界!”
    看著兒子那張寫滿向往的臉,姬發忽然想起了十年前,那位存在對他說過的話。
    “回家,去過一個普通人,該過的生活。”
    他一直以為,那就是他的任務。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過好普通的生活,遠比在戰場上抵禦看得見的敵人,要難上一萬倍。
    因為真正的敵人,無影無形。
    它會從你最親近的人心中,率先發芽。
    “好。”
    姬發點了點頭。
    這個字,讓滿腔熱血準備了無數說辭的伯邑考,直接愣在了原地。
    他以為會迎來一頓嚴厲的斥責,甚至是一頓鞭子。
    “你想去,就去吧。”
    姬發重新拿起工具,一下一下地,敲打著那塊彎曲的犁鏵。
    “但是,你要答應我三件事。”
    “父親請說!”伯邑考又驚又喜。
    “第一,到了朝歌,不許主動殺人。除非,是為了保住你自己的命。”
    “第二,不許搶掠。不屬於你的東西,一分一毫,都不能拿。”
    “第三,每天,必須做一件好事。無論大小。”
    伯邑考皺起了眉。
    這是什麽要求?
    不殺人?不搶掠?去了朝歌那樣的龍潭虎穴,這和束手待斃有什麽區別?
    日行一善?更是可笑至極。
    “怎麽,做不到嗎?”姬發沒有抬頭,手裏的錘子停了下來。
    鐵器碰撞的餘音,仿佛敲在伯邑考的心上。
    “如果你覺得做不到,現在就回屋裏去,一步也不許再踏出這個家門。”
    少年人的血性被這句話徹底激發。
    “做得到!”
    伯邑考猛地跪下,對著姬發的身影,重重磕了三個響頭。
    然後,他爬起來,轉身就跑,頭也不回。
    仿佛生怕父親會反悔。
    城門口,一群和他一樣懷揣著英雄夢的西岐少年正在等他。
    街角的茶館門口,申公豹看著那群遠去的孩子,渾濁的眼底,一絲黑氣如毒蛇般遊過,嘴角的笑容,無比的深邃。
    院子裏,姬發依舊在修著那個犁頭。
    直到兒子的背影徹底消失在路的盡頭。
    他的妻子從屋裏走出來,眼眶通紅。
    “你……你就這麽讓他走了?”
    “他長大了,”姬發的聲音有些沙啞,“有自己的路要走。”
    “可那是一條死路啊!”妻子的哭聲再也忍不住,“朝歌那個地方,是吃人的!”
    姬發放下了手中的工具。
    他走到院子裏的水缸邊,鞠起一捧冰冷的井水,澆在自己臉上。
    水珠順著他臉上的溝壑滑落。
    他看著水麵倒映出的,那張再平凡不過的臉。
    “如果,連自己的兒子都無法從歧途上引回來。”
    “我又怎麽對得起,總指揮的信任。”
    他沒有說出聲。
    但他知道,他真正的任務,從這一刻,才算真正開始。
    ……
    聯合艦隊,旗艦艦橋。
    所有光幕,都聚焦在西岐那個小小的農家院落。
    趙公明氣得一掌拍在玉案上,意誌化作的黑虎虛影在他身後咆哮不休。
    “糊塗!窩囊!”
    “眼睜睜看著兒子跳進火坑!這就是你選的人?這就是一個懦弱的農夫!”
    “陳燃!他辜負了你的信任!”
    廣成子身後的天機盤虛影瘋狂轉動,卻是一片混沌,他搖頭長歎。
    “婦人之仁,優柔寡斷!此等心性,如何能承載人道大運?他該打斷那孩子的腿,將他鎖在家裏,也比讓他去朝歌,被欲望的洪流吞噬要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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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燃的分身,始終沒有表情。
    他隻是看著光幕裏,姬發用冷水洗臉的那個動作。
    “你們,隻看到了他的仁慈。”
    陳燃終於開口。
    “卻沒有看到,他種下的,那三顆種子。”
    “種子?”趙公明怒氣未消。
    “不殺人,是為人的底線。”
    “不搶掠,是立世的原則。”
    “日行一善,是我建立的秩序。”
    陳燃的聲音,讓狂暴的意誌都為之一靜。
    “他沒有強行阻止,因為強權無法改變人心。他隻是給了他兒子一套,源自西岐的行為準則,一個不會被欲望輕易衝垮的錨點。”
    “他要讓他的兒子,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自己的身體去感受。”
    “看看,是朝歌的欲望能吞噬他。”
    “還是,西岐的秩序能改變他。”
    陳燃的目光,掃過所有仙神。
    “這,才是最高明的教化。用一個活生生的人,去驗證兩條道路的優劣。”
    “這,也是最危險的賭博。因為賭注,是他兒子的命。”
    話音剛落。
    白澤尖銳的示警聲,刺破了艦橋的寂靜。
    “警報!最高等級能量反應!”
    “坐標,東海!”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被吸引過去。
    光幕之上,代表東海的平靜藍色區域,一個巨大的黑色漩渦正在瘋狂成型。
    一股比心魔汙染更加古老、更加暴虐、更加凶戾的煞氣,衝天而起!
    那煞氣,甚至透過了光幕,讓艦橋內的所有仙神都感到一陣源自神魂的戰栗!
    一個身影,從漩渦中心,緩緩升起。
    他身穿破碎的暗金戰甲,背後是燒焦斷裂的骸骨之翼。
    他的雙眼,空洞而死寂。
    一隻眼,是吞噬一切光明的深淵。
    另一隻眼,竟是一顆熄滅的、散發著無窮死氣的黑色太陽!
    是陸壓!
    但此刻的他,全身都燃燒著黑色的不祥火焰!
    那火焰中,充滿了巫族最原始、最純粹的煞氣!
    他的胸口,那塊曾被陳燃洞穿留下的焦黑印記,此刻竟被一團蠕動的、布滿血筋的肉瘤所包裹。
    那肉瘤如一顆心髒,正在劇烈地、沉重地跳動著!
    “咚!”
    “咚!”
    每一下跳動,都仿佛一柄重錘,敲擊在所有存在的識海深處!
    “冥河……”
    陳燃的分身,緩緩站起。
    他的聲音裏,第一次出現了控製不住的寒意。
    “他還是動手了。”
    冥河老祖,終究還是忍不住,用血海本源和十二祖巫的殘魂,將陸壓這件殘破的“妖族至寶”,重新鍛造成了一柄,隻屬於他自己的,絕世凶器!
    黑火陸壓,抬起了頭。
    他那空洞的、燃燒著死寂黑炎的眼眶,穿透了無盡的時空。
    沒有看朝歌。
    沒有看心魔。
    而是精準無比地,鎖定了西北之地,西岐的方向。
    更準確的說。
    是鎖定了,那個剛剛站在水缸前,用冷水澆麵的,凡人。
    姬發!
    這具凶器,感受到了姬發身上,那正在作為“河道基石”而開始匯聚的、精純磅礴的人道氣運。
    那是冥河老祖,為他的都天神煞大陣,所預定的,最完美的祭品!
    “吼——!”
    一聲完全不似生靈的咆哮,從黑火陸壓的口中發出。
    音波所及,東海之水瞬間沸騰,萬頃碧波被黑色的火焰徹底點燃!
    他的骸骨之翼猛然張開,下一個瞬間,就要撕裂空間!
    西岐,農家小院。
    剛剛直起腰的姬發,毫無征兆地打了一個寒顫。
    一股極致的冰冷與惡意,仿佛一根無形的毒針,瞬間刺入他的後心。
    他猛地抬頭,望向天空。
    晴空萬裏,陽光和煦。
    可他卻感覺,自己像一隻被高天之上的蒼鷹死死盯住的田鼠,渾身上下的每一個毛孔都在收縮,都在發出死亡的尖叫!
    那是一種,來自生命最本源的,大恐懼!
    危險!
    致命的危險!
    姬發握緊了拳頭,目光掃過空無一人的院門。
    他知道,這不是錯覺。
    那席卷整個洪荒的戰爭,那本該隻存在於傳說中的神魔棋局。
    終於,落到了他的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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