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痛欲裂。
    像是有人用鈍器狠狠敲擊過她的顱骨，又像是連續熬了三個通宵後灌下整瓶烈酒的後遺症。
    雲芷在一片喧囂中費力地睜開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視線逐漸聚焦。
    入目不是她熟悉的、堆滿策劃案的書房，而是雕梁畫棟、古色古香的殿宇。鎏金蟠龍柱矗立兩側，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清冷的檀香，夾雜著絲絲縷縷甜膩的花香。
    她正坐在一張紫檀木雕花椅上，身下墊著柔軟的錦墊。周圍是觥籌交錯的人影，皆穿著廣袖長袍，衣袂飄飄，仙氣盎然。隻是，那些投向她的目光，複雜得讓她瞬間警醒——有憐憫，有嘲諷，有鄙夷，還有幾分等著看好戲的興味。
    “雲芷，你還愣著做什麽？淩霄師兄和蘇師姐佳偶天成，你雖與淩霄師兄有婚約在先，但終究緣分淺薄，還不快借此機會，敬蘇師姐一杯，全了彼此顏麵？”
    一個尖細的女聲在身旁響起，帶著毫不掩飾的惡意。
    與此同時，一股完全不屬於她的記憶，如同決堤的洪水，蠻橫地衝入她的腦海。
    雲芷，青雲城雲家嫡女，自幼與昆侖劍宗少主淩霄定下婚約。然而淩霄心有所屬，傾心於溫柔善良的藥王穀少主蘇清月。今日，便是淩霄與蘇清月的訂婚宴，而她這個原未婚妻，被家族強壓著前來，名為觀禮，實為受辱。
    這劇情……怎麽如此熟悉？
    【警告：檢測到靈魂異常波動。係統強製綁定中……】
    【綁定成功！惡毒女配逆襲係統為您服務！】
    一個冰冷的、毫無感情的機械音直接在她腦海中響起。
    【現發布新手任務：向女主蘇清月敬酒，並將‘蝕靈散’倒入其杯中。任務成功：獎勵‘低階媚術’一份。任務失敗：靈魂抹殺。】
    【任務倒計時：十分鍾。】
    雲芷：“……”
    她不僅穿越了，還穿進了她昨晚熬夜吐槽的那本名為《月下仙途》的仙俠虐戀小說裏，成了裏麵同名同姓、癡戀男主、屢次陷害女主，最後被男主親手剖丹、魂飛魄散的惡毒女配？
    而現在這個節點，正是原主在訂婚宴上被慫恿給女主下毒，結果被當場揭穿，修為被廢，聲名狼藉，被家族拋棄的開端！
    一股寒意從脊椎骨竄上頭頂。
    “雲芷妹妹，”一個溫婉柔美的聲音傳來，穿著月白流仙裙的蘇清月款步走來，眉眼含羞帶怯，依偎在身旁那個劍眉星目、神色冷峻的男子身邊，正是男主淩霄。她看著雲芷，眼中帶著恰到好處的同情與歉意，“我與淩霄哥哥是真心相愛，希望你能成全。這杯酒，你若不願敬，便不敬也罷。”
    她語氣溫柔，卻將“不願敬”、“不成全”的帽子，輕飄飄地扣了過來。
    淩霄看著雲芷，眼神冰冷厭惡，如同在看什麽肮髒的穢物，薄唇微啟，吐出刻薄的字眼：“雲芷，收起你那副可憐相。清月善良，不與你計較，但你若再敢動什麽歪心思，我必讓你後悔來到這個世上。”
    周圍的議論聲更大了。
    “真是不識抬舉，淩霄師兄和蘇師姐天造地設，她一個三流家族的丫頭，憑什麽糾纏？”
    “就是，還擺著一張臭臉，給誰看呢？”
    “讓她敬酒是給她台階下，真是不知好歹。”
    慫恿雲芷敬酒的那個黃衣女子，趁機將一個塞到她手中，指尖在她掌心隱秘地一劃，一股微涼的粉末落入杯底。那酒杯觸手溫潤，竟是暖玉所製。
    【請宿主立即執行任務！倒計時：八分三十秒！】
    係統的催命符再次響起。
    雲芷低頭，看著手中這杯即將決定她“生死”的酒。
    蝕靈散，能緩慢侵蝕修士靈根，毀人道基的陰毒之物。原書中，雲芷就是被這杯酒，徹底推入了萬劫不複的深淵。
    敬酒？下毒？
    走原主的老路，然後在一個個所謂的“任務”中，一步步走向既定的、慘死的結局？
    不。
    她雲芷，二十一世紀的卷王，金牌策劃總監，能從一無所有拚殺到行業頂端，靠的從來不是搖尾乞憐和認命！
    她的命運，隻能掌握在自己手裏。
    無論是這該死的劇情，還是這更該死的係統！
    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氣血和驚怒，雲芷再抬起頭時，臉上那些原主的委屈、不甘和絕望已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致的冷靜，甚至嘴角還牽起了一抹若有似無的弧度。
    她沒看蘇清月，也沒理會淩霄，而是輕輕晃動著手中的玉杯，清澈的酒液在杯中蕩漾，映著殿內璀璨的燈火。
    “係統，”她在腦海中，用一種平靜到近乎冷酷的聲音回應，“你的kpi，完不成跟我這個路人甲有什麽關係？”
    【警告！宿主拒絕執行任務！第一次懲罰：電擊！】
    一股強烈的電流瞬間竄遍全身，五髒六腑都像是被撕裂揉碎，痛得她幾乎咬碎銀牙，持杯的手微微顫抖，指節泛白。
    但她依舊站得筆直，甚至連臉上的表情都沒有變一下。比這更痛的，是被競爭對手背叛，是無數個日夜孤身奮戰的艱辛，這點痛苦，還摧不垮她的意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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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芷，你做什麽？還不快給蘇師姐賠罪！”黃衣女子見她不動，厲聲催促。
    淩霄的眉頭皺得更緊，不耐幾乎化為實質。
    蘇清月眼底深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雲芷會如往常一樣，懦弱地屈服時，她卻動了。
    她上前一步，不是走向蘇清月，而是徑直走到了淩霄麵前。
    在淩霄冰冷而錯愕的注視下，在蘇清月瞬間僵住的笑容裏，在滿堂賓客驚駭的目光中，雲芷手腕一揚——
    “嘩啦——！”
    整杯酒，連同杯底那未完全化開的蝕靈散，盡數潑在了淩霄那張俊美卻寫滿厭惡的臉上！
    酒液順著他棱角分明的下頜線滴落，沾濕了他華貴的衣襟。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
    整個大殿，落針可聞。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麽。
    雲芷，她怎麽敢？！
    她竟然把酒潑在了淩霄師兄臉上？！
    在一片死寂中，雲芷鬆開手，玉杯摔落在地，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她無視臉上滴滴答答淌著酒液、眼神幾乎要殺人的淩霄，也無視捂著嘴、一副受驚模樣的蘇清月，目光清亮如雪，掃過全場驚愕的麵孔，聲音清晰地傳遍每個角落：
    “淩霄少主，這杯摻了‘蝕靈散’的酒，味道如何？”
    她微微歪頭，語氣帶著一絲純粹的“好奇”，仿佛真的隻是在詢問對方的品嚐感受。
    “至於婚約？”她輕笑一聲，帶著無盡的嘲弄，“我雲芷，今日便當著諸位的麵，正式解除！”
    她抬手，扯下腰間代表婚約的信物玉佩，看也不看，隨手拋在腳下，如同丟棄一件垃圾。
    “爾等鼠目寸光，隻知沉溺情愛紛爭。卻不知，天地廣闊，大道無涯。”
    她頓了頓，迎著無數震驚、茫然、難以置信的目光，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我此生的終點，是長生大道，是飛升成仙！誰耐煩與你們玩這等爭風吃醋的無聊把戲！”
    話音落下的瞬間，腦海中的係統發出尖銳的爆鳴。
    【警告！嚴重警告！劇情嚴重偏離！宿主行為不可控！啟動一級警戒……滋滋……重新評估中……】
    雲芷在心中冷笑。
    評估吧。
    她倒要看看，這所謂的係統，能奈她何。
    而她沒有注意到，在極高的雲端之上，一道淡漠的目光，穿透層層雲霧，第一次落在了她的身上。那目光的主人，輕不可察地……“咦？”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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