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蕭還未來得及喘息，尖銳的警報聲便響起。
    刺眼的紅色光芒瘋狂閃爍，將那些浸泡在綠色液體中的扭曲身影映照得如同煉獄惡鬼。
    爆炸聲傳來，一陣接著一陣，整個地下車間都在顫動。
    豔得手了。
    沒有時間猶豫，林蕭將炸藥放在中心位置。
    幾乎就在他完成安裝的瞬間，車間兩側的金屬門被粗暴地撞開。
    “入侵者在培育中心！殺了他！”
    數十名獸人守衛端著步槍衝了進來，這一次，他們眼中再無半分顧忌，直接開火。
    林蕭就地一滾，躲到最近的一個培養容器後麵。
    他剛穩住身形，子彈便擦著他的頭皮飛過。
    沒辦法，他隻能貓著腰，借助一排排巨大的培養容器作為掩體，在密集的火線中高速穿梭。
    給我把他打成篩子！”
    幾發流彈打在培養容器上，玻璃再也承受不住，轟然碎裂。
    惡臭的渾濁綠液如同決堤的洪水，裹挾著一具腫脹的獸人“母體”，傾瀉而出。
    那具“母體”在黏稠的液體中無力地抽搐著。
    薄如蟬翼的肚皮被撐到了極限，能清晰地看到裏麵那東西猙獰的輪廓。
    伴隨著一聲悶響，血肉爆裂。
    一條半米多長的肉色長蟲，硬生生地從撕裂肚皮鑽了出來。
    它的前端像一隻放大了的慘白人手，八根帶著倒鉤的“手指”屈伸著。
    掌心是一張不斷開合的圓形口器，露出裏麵細密的利齒。
    濕滑的身體下，是一條長而有力的尾巴。
    一瞬間，槍聲都停滯了。
    在場所有獸人，包括林蕭，都被這超出理解的一幕驚得動作一頓。
    那隻剛降生的怪物長尾猛地一彈，化作一道肉色殘影，精準地撲到離它最近的一名獸人守衛臉上。
    “啊！滾開！”
    那名守衛雙手瘋狂地撕扯臉上的怪物，可那東西的倒鉤已經深深嵌入他的臉上。
    長長的尾巴繞上他的脖頸，猛力勒緊。
    咯……咯……”
    獸人魁梧的身體徒勞地掙紮了幾下，脖子以一個詭異的角度一歪，便沒了聲息。
    嘩啦！嘩啦啦！”
    更多的培養容器破碎，渾濁的液體席卷了整個車間，一具又一具的“母體”被衝刷到地麵上。
    一隻，十隻，上百隻手掌般的怪物從它們“母親”的屍體中爬出。
    整個車間瞬間變成了它們的孵化場和狩獵場。
    “開火！殺了這些鬼東西！”
    一名獸人頭領嘶吼著，調轉槍口，對著地上那些蠕動的怪物瘋狂掃射。
    但太遲了。
    這些新生的怪物速度和彈跳力驚人。
    它們從地麵、從牆壁、從天花板，從任何匪夷所思的角度撲向那些離得最近的血肉之軀。
    一名獸人剛打空彈匣，一隻蟲子便從天而降，死死抱住了他的腦袋。
    另一名獸人被兩隻怪物同時撲倒，在地上翻滾慘嚎。
    原本針對林蕭的火力網瞬間崩潰，獸人守衛們陣腳大亂，各自為戰。
    林蕭看了一眼他設置好的炸藥，上麵的紅色倒計時正在飛速跳動。
    他不再停留，壓低身形，朝著來時的方向退去。
    身後的車間，已是一片活地獄。
    蟲子們淹沒了那些獸人，控製了它們的身體，暫時忽略了正在遠去的林蕭。
    但這安寧轉瞬即逝。
    一隻沒找到近處目標的手掌怪物，盯上了林蕭。
    它長尾一彈，化作一道肉色殘影，徑直撲向林蕭的腦袋。
    林蕭一刀捅出，從那怪物的“掌心”口器中刺入，貫穿了它的整個身體。
    腥臭的汁液濺了他一手。
    又有兩隻怪物從側麵的培養液殘骸中躥出，一左一右，封死了他的去路。
    林蕭腳步不停，迎著左側那隻衝了上去。
    他身體猛地一矮，任由那怪物從飛過，同時一記凶狠無匹的掃堂腿橫掃而出。
    右側撲來的怪物被他結結實實地掃中，翻滾著飛了出去。
    林蕭順勢起身，將那隻剛從他頭頂越過的怪物在半空中剖成了兩半。
    越來越多的蟲子撲過來，林蕭將其一一劈開。
    他不再戀戰，沿著記憶中的路線飛速撤退。
    衝上金屬階梯，林蕭一腳踹開通往地麵的安全門。
    一股夾雜著濃煙的熱浪撲麵而來，幾乎將他掀翻。
    地麵上的工廠已經徹底化作火場，到處是燃燒的車輛殘骸和驚慌奔逃的獸人。
    遠處的爆炸聲此起彼伏，顯然豔的破壞行動進行得相當順利。
    混亂成了他最好的掩護。
    林蕭將自己混入四散的人群中，朝著工廠外圍狂奔。
    他衝出工廠，沒有絲毫停頓，繼續向著夜色中的荒野衝刺。
    直到肺部傳來火辣辣的刺痛，他才停下腳步，回頭望去。
    腳下的大地猛地一跳，那座巨大的地下工廠，連同它地表的偽裝建築，如同一個被吹到極限的氣球，無聲地向外膨脹。
    下一秒，火光吞噬了一切。
    爆炸的衝擊波姍姍來遲，像一隻無形的巨手，將林蕭猛地向後推了一個踉蹌。
    他辨認了一下方向，朝著約定的集合點走去。
    走了大約十分鍾，遠處的地平線上出現了幾個低矮建築的輪廓。
    林蕭放慢了腳步，呼吸漸漸平複。
    他看見了，在一塊巨大的鏽蝕鐵牌下，站著兩個熟悉的身影。
    鋼骨魁梧的身形如同一座小山，而他身旁的豔，即便在夜色中也顯得身姿窈窕。
    他們背對著他，眺望著遠方那片被火光染紅的天際。
    “我回來了。”林蕭開口
    荒野上隻有風聲。
    沒有回應。
    林蕭皺了皺眉，心底湧上一絲異樣。
    不對勁。
    換作平時，鋼骨那大嗓門早就嚷嚷開了，隔著百米遠都能聽到他那標誌性的粗獷笑聲，然後衝過來給自己胸口一記重拳。
    而豔，也該調侃自己怎麽搞得這麽狼狽。
    可現在，隻有死一樣的寂靜。
    “鋼骨？豔？”
    林蕭又喊了一聲，聲音冷了下來。
    他的手已經握住了腰間的刀柄。
    那兩個身影依舊一動不動，如同兩尊被遺忘在荒野裏的雕像。
    不對勁。
    林蕭不再出聲，放緩呼吸。
    他像一頭潛行的獵豹，朝著那兩個詭異的背影無聲地靠近。
    三十米。
    二十米。
    十米。
    就在他距離二人不到十米的時候，那兩個身影動了。
    就在他即將觸及鋼骨後背的瞬間，那兩個僵立的身影，動了。
    他們的動作一頓一頓，極不協調，緩緩地，一格一格地，轉了過來。
    林蕭的呼吸停滯了。
    在他的正前方，鋼骨和豔正“麵”朝著他。
    不，他們已經沒有臉了。
    兩隻他剛剛才屠戮過的抱臉蟲，正死死地趴在他們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