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輸艦脫離了行星的引力圈，平穩地駛入深空。
    舷窗外，那顆星球正在迅速縮小，最後變成群星間一顆不起眼的塵埃。
    “呼……”
    豔跳下機甲，長長地呼了口氣，整個人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擔。
    “你知道那顆星球上的岩人有多少嗎？”
    林蕭沒有做聲，目光依舊停留在舷窗外。
    “八十億。”
    豔的聲音裏帶著一絲後怕。
    “如果他們真的是叛亂的話，別說完成任務，我們連能不能活著離開都是個問題。”
    “豔姐，你說....”
    林蕭終於收回視線。
    “岩人族那樣的身體，幾乎能硬抗爆彈槍的射擊，這麽強悍的生命，居然也能被人像貨物一樣販賣，充當奴隸。”
    “如果有一天，地球也遇到類似的情況，我該怎麽辦？”
    這個問題，讓船艙內的空氣都仿佛沉重了幾分。
    “宇宙黑市裏，什麽都有的賣。”
    “智慧生命的價值，在那些人眼裏，隻取決於買家願意出多少錢。”
    “別說岩人，就算是某些小文明的王族，隻要給的價錢夠高，照樣有人敢綁。”
    “我們傭兵裏，有戰斧指揮官那樣有底線的人，自然也有為了錢，什麽都肯幹的渣滓。
    他們會找準那些沒有強大星際背景，又或者不被聯邦重視的文明下手，幹一票就走，很難追查。”
    豔拍了拍林蕭的肩膀。
    “別想太多。”
    “你以後會慢慢明白，這個宇宙，遠比你在任何書本上讀到的，都要複雜得多，也殘酷得多。”
    回到基地，林蕭跟著來到豔的房間。
    “鋼骨大哥的傷怎麽樣了？”
    林蕭突然想到了這件事。
    “恢複得差不多了。”
    豔揉了揉太陽穴，“就是人不太安分，隻想喝你帶來的酒精。”
    話音未落，一個魁梧的身影走了出來。
    鋼骨赤著上身，手臂上的傷已經基本愈合。
    “那幾個雜碎，我一定要親手擰斷他們的脖子。”
    “別衝動。”
    林蕭迎向鋼骨的目光。
    “這件事就交給我吧。”
    “我錢買了個消息，知道他們四個現在在哪裏。”
    “你想先下手？”
    鋼骨的怒氣似乎消了些，眼中多了幾分興趣。
    “沒錯，先下手為強。”
    林蕭肯定道。
    “既然他們想殺我們，我自然不能和他們客氣。”
    林蕭離開後，房間裏一時間隻剩下鋼骨粗重的呼吸。
    他抬起那隻剛剛愈合的手臂，肌肉虯結的手掌握了又鬆，鬆了又握緊，仿佛想抓住什麽，最終卻隻抓到了一把空氣。
    “我真是老了。”
    “不是你老了。”
    豔給自己倒了杯水，也給鋼骨遞過去一杯。
    “是我們跟不上他的速度了。”
    “我們兩個現在跟過去，除了拖後腿，什麽也做不了。”
    “……”
    鋼骨沉默了，最後像一頭泄了氣的蠻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那幾個雜碎可不是什麽善茬。
    ”鋼骨的語氣裏，擔憂終究還是壓過了不甘。
    “四個人，配合默契，下手又黑又狠，林蕭終究隻有自己一個人。”
    “他心裏有數。”
    豔走到窗邊，看著外麵基地裏穿梭往來的各式飛船和忙碌的人員。
    “我們能做的，就是在這裏等他，這孩子總是能帶給我們驚喜。”
    ........
    C79號廢棄礦星。
    這裏曾是一個繁榮的礦業中心，但在資源被徹底榨幹後，便被星際巨頭無情拋棄。
    如今，隻剩下被酸雨腐蝕的城市骨架，和在廢墟中繁衍出的各種變異怪物。
    一個三不管地帶，亡命之徒的天堂。
    根據林蕭買來的情報，血刃四人組就在其中一座城市中。
    ……
    “轟！”
    一頭發瘋的鋼鬃地龍被狂暴的火力撕成了碎片。
    腥臭的血液和碎肉濺得到處都是。
    一個身材最為魁梧，扛著一門小型火炮的壯漢啐了口唾沫。
    “媽的，這些畜生真是越來越難打了。”
    “老四，別抱怨了，這頭地龍的晶核成色不錯，估計能值個幾千塊。”
    作為大哥的血刃安撫道。
    “可惜了，上次讓那小子跑了，到手的毒囊飛了。”
    老四將火炮往地上一頓，“不然我們現在應該在享受人生，而不是在這裏跟這些臭烘烘的怪物打交道。
    四人渾然不覺，在千米之外的一處大樓上，一雙眼睛，已經將他們的一切行動盡收眼底。
    血刃四人組在廢棄的城市中穿行。
    腳下是碎裂的混凝土塊，頭頂是鉛灰色的天空，偶爾滴下的酸雨在扭曲的金屬殘骸上，發出“滋滋”的輕響。
    “我和老二去前麵那棟信號塔看看，據說那裏以前是個數據中心。”
    血刃停下腳步，指著遠處一座還算完整的建築。
    “你們兩個，找個安全的地方處理晶核，別讓血腥味引來更多怪物。”
    “知道了，大哥。”
    排行老三的瘦高個應了一聲。
    老四則不耐煩地將火炮從肩上卸下，重重頓在地上。
    “快去快回，這鬼地方我一秒鍾都不想多待。”
    血刃和老二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斷壁殘垣之後。
    林蕭的身影從一根巨大的承重柱後滑出，不緊不慢地跟上了留下的兩人。
    ……
    老三和老四隨便找了棟破敗的居民樓，鑽進二樓一間還帶著門的房間。
    “砰！”
    老四將火炮扔在地上，一屁股坐在滿是灰塵的沙發上。
    “媽的，這趟真是虧到姥姥家了！就這麽個破晶核，還不夠大哥塞牙縫的。”
    “急什麽。”
    老三從戰術背包裏拿出那枚拳頭大小的晶核，在手裏掂了掂。
    “一會再殺幾個藏起來，不告訴大哥不就行了？”
    “嗯？”
    老四先是一愣，隨即咧開大嘴，露出滿口黃牙。
    “你小子夠陰！我喜歡！那怎麽分？我七你三，我出的力氣最大。”
    “放屁！”
    老三立刻尖聲反駁，“要不是我找準了那畜生的弱點，你那一炮能打中？五五分，一個子兒都不能少！”
    “你他媽……”
    門外，林蕭靠在牆上，靜靜聽著裏麵兩人的爭吵。
    “轟！”
    一腳踹出，門板連同門框一起向內爆開，整扇門呼嘯著砸向房間內!
    房間裏的爭吵戛然而止。
    扛著火炮的老四剛扭過頭，還沒來得及看清來人，隻覺得腰間一涼。
    他愣了一秒，低頭。
    上半身正緩緩和下半身分離。
    劇痛和驚恐甚至來不及湧上大腦，視野便已天旋地轉。
    老三反應快，駭然後退的同時，能量槍已經握在手裏
    熾熱的光束精準命中林蕭胸口。
    然而預想中的焦糊血肉並沒有出現，那道光束打在林蕭身上，連個印子都沒留下。
    老三瞳孔驟縮。
    “B級作戰服?!”
    這小子怎麽可能？
    念頭還沒轉完，一道寒光已經到了眼前。
    鏈鋸刀自上而下劈落，幹脆利落。
    老三的身體僵在原地，隨後轟然倒地。
    鮮血和腦漿濺在身後牆壁上，在灰白的牆麵上拉出一道刺目的紅。
    林蕭甩了甩刀身上的血跡，目光投向窗外，血刃離開的方向。
    還剩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