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贏了。
    在極限的壓迫下，他超越了自己。
    也就在這時，整個艙室的燈光陡然一變。
    正對著液池的一麵光滑牆壁，竟無聲無息地向兩側滑開，露出一條深邃悠長的隧道。
    隧道內壁同樣由黑色金屬構成，但每隔數米，便有一盞散發著柔光的壁燈，將前路照亮。
    林蕭沒有猶豫。
    他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走了進去。
    隧道很長，不知走了多久，眼前豁然開朗。
    他來到了另一個宏偉的大廳。
    這裏像是一座殿堂。
    穹頂很高，一排排座椅沿著弧形的牆壁陳列，每一張都足以容納三五個成年人並排而坐。
    而在整個殿堂的最中心，那最高、最華麗的座椅上，靜靜地坐著一個身影。
    那是一個機械族生命。
    他即便隻是坐著，身高也有兩層樓高。
    若站起身來，身高恐怕不止三層樓。
    它垂著頭，像是睡著了。
    胸口處有一個恐怖的的巨洞，仿佛被某種力量從內部硬生生轟開。
    五根金屬手指間，捏著一顆同樣屬於機械族的頭顱。
    以座位為中心，地麵上，橫七豎八地躺著數十具高大機械族殘骸。
    斷裂的肢體，破碎的裝甲，以及牆壁上凝固的能量灼痕，無聲地訴說著一場發生在久遠過去的慘烈戰鬥。
    飛船的主人，似乎在這裏被圍攻，死在了這裏。
    越是靠近，那龐大機械身軀帶來的壓迫感就越是驚心。
    林蕭的身高，甚至還不到對方坐著時的小腿。
    就在他距離王座不足十米時，異變陡生。
    一束柔和的藍光毫無征兆地從那機械族腦袋上亮起，在空中交織、勾勒，最終投射出一道虛擬光影。
    光影穩定下來，形成了一個圓頭圓腦的小男孩形象。
    他看起來不過七八歲，穿著一身得體的複古小禮服，大眼睛忽閃忽閃，活像個孩童。
    “你好，陌生的來訪者。
    請不要害怕，我沒有惡意。
    我是這艘飛船主人的殘留意識。
    如你所見，我被我信任的部下背叛，他們用卑劣的手段偷襲了我，導致我隕落。
    漫長的歲月裏，我始終等待有生命能夠來到我的飛船。
    數萬年來，你是第一個來到這大廳的生命。
    你是我無數年來等到的唯一希望，請你幫我向那些卑鄙的叛徒複仇！”
    作為回報，我可以給你無法想象的財富！！”
    小男孩一連說了一大串。
    林蕭搖了搖頭。
    “抱歉，我對你的複仇不感興趣，我隻想出去。”
    小男孩一愣。
    他似乎沒料到會得到這樣的回答。
    “為什麽？”
    “我有我的路要走。”
    林蕭簡單回答。
    別人的恩怨，別人的曆史，與他無關。
    他隻想完成任務，然後回家。
    “你的路？”
    小男孩忽然笑了，那笑容天真無邪，說出的話卻讓人不寒而栗。
    “在這裏，你想出去，得由我說了算。”
    他那隻虛擬的小手，輕輕一揮。
    “嗡——”
    整個宏偉的殿堂，一扇扇暗門打開。
    一隊隊通體漆黑的護衛機器人從黑暗中走出，它們身形高大，比人類要魁梧得多。
    它們的數量越來越多，轉眼間就將殿堂內擠得水泄不通。
    林蕭掃了一眼這片黑色的金屬洪流，心中飛速計算。
    至少上千台。
    別說上千台，就算隻有一百台，以他現在的狀態，也絕無生還的可能。
    “我承認，你們人類這個種族很有勇氣。”
    小男孩的虛擬影像飄到林蕭麵前，懸浮在半空，打量著他。
    “但活著才有資格守衛自己的一切。”
    他攤開小手，笑容依舊天真。
    “我殘存的能量很快就會耗盡，但啟動這支衛隊，殺掉你還是綽綽有餘的。”
    小男孩的聲音裏帶著一絲惋惜：
    “所以，我再問一次，你是否願意接受我的委托，替我複仇？”
    林蕭沉默著。
    他的路要自己走。
    可前提是，得有路可走，目前似乎沒有其他選擇。
    “我願意。”
    林蕭開口。
    小男孩臉上的笑容燦爛起來。
    “真是個聰明的選擇！”
    他拍了拍手，周圍數千台護衛機器人離開，消失不見。
    “我的能量所剩無幾，這道虛擬投影也撐不了太久了。”
    小男孩的語氣忽然變得有些落寞。
    “我需要你立下誓言，你會找到那些叛徒，將他們一一清除。”
    “我答應你。”
    林蕭回答。
    他沒有立下什麽花哨的誓言，但他的眼神告訴對方，自己既然答應了，就會去做。
    “很好。”
    小男孩似乎很滿意林蕭的態度，勾起一根手指。
    地麵裂開一道縫隙，一根金屬柱緩緩升起。
    “雖然我很看好你，但你現在還是太弱了。”
    “我的那些部下，背叛我後，經過了數萬年的發展，恐怕早已成為一方霸主，讓你現在去找他們，無異於送死。”
    金屬柱停止上升，在它的頂端，靜靜地躺著一個拳頭大小、通體暗銀色的金屬方塊。
    方塊不反光，但仿佛能將周圍所有的光線都吸收進去。
    “這是我給你的第一份禮物，看看吧。”
    林蕭走過去，當他的手觸碰到那暗銀色金屬塊的瞬間。
    金屬塊仿佛活了過來，沒有絲毫預兆地化作一灘粘稠的液態金屬，順著他的手臂閃電般向上蔓延。
    液態金屬流遍他的全身，從軀幹到四肢，甚至覆蓋了他的麵部，最後才褪去。
    整個過程不過兩三秒，當林蕭再次看清眼前時，他的身體表麵已經覆蓋上了一層帥氣的暗銀色戰甲。
    戰甲完美地勾勒出他的身形，關節處是更加靈活的複合結構，絲毫沒有影響他的活動。
    “這金屬的強度，足以媲美你們人類聯邦的S級金屬，它能保證你不會被遠程的能量武器一槍轟成焦炭。”
    “這隻是開胃菜。”
    小男孩的聲音再次響起。
    “有了它，你至少不會死得太難看。”
    很快，又一根金屬柱破土而出，隻是尺寸比之前那根要小巧得多。
    它的頂端，托著一張薄如蟬翼的黑色卡片，卡片表麵有微光如同星河流轉。
    “拿著這個。”
    小男孩命令道。
    林蕭依言拿起卡片
    “這是這艘飛船的密鑰。”
    “有它在，艦上的防禦係統不會將你視為入侵者，你可以自由出入。”
    “艦內，還有我留下的財富，武器、科技、知識，但它們都被封存在不同的區域。”
    “去吧，記住你的承諾，去變強，去成長。”
    “等你認為自己有能力挑的時候，再回來見我。”
    “到那時，這艘飛船，連同我留下的一切，都將是你的。”
    “它們會成為我複仇的劍，也會成為你守護自己道路的盾。”
    說完最後一句，小男孩消失不見。
    周圍重歸死寂。
    林蕭轉身，朝著來時的路大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