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你怎麽又出現在這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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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休息會兒吧。這樣下去會死的。」
    這是武延剛進護衛隊時從隊長那裏聽到的話。
    武延為遺忘那日記憶,為此日夜揮劍。可笑的是即便如此,記憶仍原封不動。
    對武者而言,不含心境的武藝不過是徒有其形的動作。
    武延揮出的劍亦是如此。
    劍中空無一物。
    隻是機械地揮舞。所以縱使千百次揮劍,武延的武境仍如記憶般停滯原地。
    若排除仇劍門閥的天才——門主之孫仇折葉,單論天賦武延無疑是天才。
    許多人說若天資允許,仇氏史上最年輕的絕頂武者即將誕生。
    如今想來盡是虛妄。
    當初竟為一流武者的虛名那般雀躍。
    武延至今仍不理解自己。
    究竟懷著什麽執念才走到今日。
    我還剩下什麽呢。
    那些哭喊著求饒的護劍隊員仍銘刻在記憶裏。
    我當初為何執劍。護劍隊本該是守護之劍。
    我未能守護。
    那我算什麽?
    不得而知。
    就這樣半廢人般活著,直到隊長下達命令。
    「現在這局勢不能放任你這種級別武者閑置,護衛隊是唯一能安置你的地方。去那裏休整吧。」
    就這樣被分配的地方正是護衛隊。雖說是守護仇家血族的榮耀之地,但在武延看來並非如此。
    「將仇家血脈的所有行動都匯報上來。」
    這是剛被分配到護衛隊就接到的命令。
    向誰匯報?為何匯報?這當真是在保護他們嗎?
    在武延眼裏這不是護衛而是監視。
    但他沒有提出質疑。我有資格質疑嗎——武延對此並不確信。
    隨後武延的護衛對象被確定了。
    正是家主的四個孩子中排行第三,家主唯一的兒子仇陽天。
    第一印象實在不佳。雖說是仇家血脈的通病,但那尖銳的眼神和噘起的嘴唇尤其顯得刻薄。
    雖未交談幾次,但不僅性格幼稚,待人接物也毫無禮節可言。
    ‘請多指教,少爺。’
    ‘護衛?’
    ‘是,我叫武延。’
    ‘啊西八,說了要女護衛結果給老子派個廢物來。’
    ‘您說…?’
    ‘別搭話看著煩。滾到角落別讓我看見。’
    ...難怪交接工作的前輩往我手裏塞了包蜜餞。
    ‘這是?’
    ‘他發脾氣就當耳旁風,偶爾往少爺手裏塞顆這個能消停點。’
    至今感謝那位劍客前輩。多虧這建議,日子才好過些。
    不知是否正中家主下懷,與仇陽天相處七天後武延竟萌生回到劍隊的念頭。
    雖說身體不必勞累,精神層麵卻是另一種煎熬。
    就在這樣的某天。
    武延聽聞李長老要見仇陽天的消息。
    果不其然,仇陽天一聽到消息就逃到市集去了。
    該抓住他嗎?武延的猶豫很短暫。比起李長老的嗬斥,武延更怕仇陽天發瘋。
    像被拖進屠宰場般被拽到市集的武延,靜靜守望著仇陽天。
    在那兒仇陽天並沒做什麽特別的事。
    隻是默默觀察著人群。
    ‘....’
    安靜得近乎冷漠。
    偶爾那少年眼中會浮現這種神色。
    他在想什麽呢。即便性格乖戾如仇陽天,也能看出他時不時迸發的情緒。
    武延能明白。因為那也是他體會過無數次的感情。
    那分明是。
    仇陽天眼裏盛滿放棄。作為幾乎被內定為尊貴血脈家主的少年,他究竟放棄了什麽。
    武延不明白這少年為何渾身帶刺。
    準確說是不想深究。因為他沒那個餘力。
    就在這刹那。
    仇陽天周圍的空氣突然變了。
    該怎麽形容呢。武延不自覺地握上劍柄。當年擔任劍客時他就以直覺敏銳著稱。
    武延急忙展開內息探查四周,卻未感知到殺氣。
    ‘什麽情況?’
    這黏膩陰森的感覺究竟是什麽。後背發涼到起雞皮疙瘩的地步。
    那森冷的感覺並未持續太久。
    「要買土豆嗎?」
    雖看不清臉,但抱著裝滿土豆籃子的孩子看起來與仇陽天同齡。
    瞬間籠罩四周的氣息消失了。莫非那孩子就是這股氣息的元凶?
    雖然不太可能,但世事難料。武延保持著隨時能拔劍的心態向仇陽天走去。
    「少爺…?」
    令人吃驚的是仇陽天正在吃那孩子遞來的土豆。這個總因挑食掀翻飯桌的...總之向來嘴刁的仇陽天居然在吃土豆。
    細看那孩子情況更糟。身上衣服破破爛爛的,狀態很差。
    連衣服都是穿一次就扔的仇陽天看到這個,不知道什麽時候會爆發。
    得趕緊把孩子送走。
    「現在竟敢….」
    「有藥果嗎?」
    「啊?」
    「問你有沒有藥果。」
    計劃失敗了。都怪仇陽天突然打斷。
    但突然要找藥果?武延實在說不出您剛才來的路上不都吃光了嗎這種話。
    翻找衣袋幸好還剩一塊藥果。
    當護衛的居然隨身帶藥果...這就是練武的目的嗎....此刻不禁有些懷疑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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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仇陽天接過武延遞來的藥果。
    本以為要用這個衝淡土豆的土腥味。
    「要吃嗎?」
    卻遞給了麵前的孩子。
    ‘..什麽情況?’
    本以為他會自己吃掉藥果然後說些難聽話羞辱那孩子。
    迄今為止他認識的仇陽天就是這樣的人。
    好像有哪裏變了,又說不上來。
    甚至道歉說還想多給些但現在沒有了。武延完全無法理解現狀。
    ‘明天得看看太陽從哪邊出來。’
    似乎該確認下是西邊東邊還是南邊。
    沒過多久 收到藥果正開心的孩子就跟著隨後出現的老人一起消失了。
    神奇的是 就在不久後 曾在集市遇見的那少女與老人竟在仇陽天的住所工作。
    那天分明是個轉折點。仇陽天開始變得不同了。
    仇陽天開始修煉了。光是修煉就夠驚人的 據說甚至在進行相當高強度的肉體訓練。
    連自己親眼目睹都有好幾次了。
    對待仆役的態度也變了。倒不是說變好了。是徹底冷漠了。
    無論他們努力還是犯錯都不予理會。仆役們反倒覺得比從前在天堂還快活。
    無數事物都發生了變化。
    ‘當真變了嗎…?’
    武延記得仇陽天偶爾露出的眼神。那目光總讓他耿耿於懷。
    像是藏著什麽秘密活著的樣子。雖說不過十四五歲的孩子能藏住什麽。
    ‘不是變了 是暴露了吧。
    為了什麽?
    武延想不通其中緣由。
    和仇陽天重回集市那天。仇陽天竟找到深巷裏默默經營的下汙門。
    正派子弟怎會與邪派有牽連。更何況從何得知此處位置。
    淨是些難以理解的事。
    更驚人的是從仇陽天嘴裏蹦出了下汙門門主的事。
    他自己也嚇一跳 差點沒來得及拔劍。
    下汙門徒的劍比預想更快。
    仇陽天麵對漫天劍影卻眼都不眨。
    怎能如此從容?
    忽然想起門主喝酒時常說的話。
    ‘仇家沒表麵那麽光明 無論看到什麽都別深究。’
    想起這些的武延心情複雜。
    從下汙門脫身後 仇陽天像沒事人似地買了一大堆藥果。
    甚至還是用他自己的錢….那筆錢到現在都沒要回來。
    回世家後 仇陽天說此事涉及血脈希望能保密 武延也應允了。
    但事後終究要作匯報。
    回歸護衛隊撰寫報告的武延 突然不理解自己為何會猶豫。
    明明如實寫就行。這就是本職工作。為什麽偏偏寫不下去。
    若要說原因 終究是直覺作祟。他的直覺在判斷這件事最好別記錄。
    到底為什麽呢。究竟是什麽問題導致這樣。思緒越來越亂。
    最終無從下筆的武延 隻寫了去過下汙門的事 關於下汙門主的部分終究沒能落筆。
    真是個煩悶的夜晚。無法理解自己這件事 本身就令人窒息。
    突然間武延想舞劍。於是出門握住了劍柄。
    時隔幾個月了吧。這種想揮劍的衝動 與當初為忘卻微妙情緒而揮劍的感覺截然不同。
    我究竟是什麽。
    仇陽天是誰。
    仇家又是什麽。
    將無解之問寄托劍上 反倒是劍給出了答案。
    那夜武延取得了數月來首次武功精進。
    他高興得像個孩子 甚至興奮到對用掃帚打掃仇陽天居所的老仆喋喋不休。
    原本霧蒙蒙發堵的頭腦似乎清爽了些。
    「…現在應該能回去了吧。」
    照這樣大概能重返劍隊了。說起來這或許也算仇陽天的恩情。
    武延雖然隱約知道自己心裏裝著事,卻很感激仇陽天沒有追問。
    所以自己也覺得沒法開口說仇陽天心裏可能裝著的事。
    為什麽戴著瘋子的麵具現在又突然摘掉。他不敢去想仇陽天身上背負的仇家秘密究竟是什麽。
    正當他準備提交回歸劍隊的申請時。
    「...去四川?」
    說是讓我去四川。
    ....為什麽要我去?
    「您是說唐兵展會嗎?」
    距離李長老提出離家出走這種荒唐辦法已經過去一天。
    當武延質疑離家出走算什麽辦法時,李長老咂了下舌露出遺憾表情,說著再想辦法就離開了。
    最後帶來的方案就是參加唐兵展會。
    「雖然每年都會發邀請函,但本來不是什麽非去不可的活動。」
    唐兵展會是唐門向各世家發出的例會之一。
    作為鐵之世家,唐門會展示匠人打造的兵器,算是個展覽會。
    「現在正好是開展的時候嗎...?」
    前世掛著少家主名號時,好像參加過那麽一次。
    還記得當時琳琅滿目的精美武器排列成行的場景。
    「展會半個月後開幕,現在出發時間剛好。」
    按路程算其實挺趕的。不知道能不能在那點空隙裏順道去趟四川的金川延家。
    「不過您是怎麽獲得許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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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畢竟我上次參加也是因為當了少家主,需要給唐門麵子去撐撐場麵。
    能讓血脈族人離開近一個月實在稀奇。在仇家這是不可能輕易獲批的事。
    說到底當時也是因為我當上少家主才特批的。但現在是什麽情況?
    李長老咯咯笑起來。
    「就說答應家主一個請求而已。」
    「至於做到這種地步嗎?」
    到底是答應了什麽請求,事情才能如此順利解決。
    說實話我還以為頂多就是把我塞進哪輛去遊行的馬車裏打發掉。
    反正總比離家出走強吧…不對這算離家出走嗎?
    瞬間為自己和長老想到一塊兒這件事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我就算再不濟也比那個熊一樣的老頭子強…’
    哼!那當然。
    「既然約好了還能怎樣,而且陽天啊。」
    「在。」
    「雖不知你為何要踏足蜀地,但你終究是仇家血脈。時刻謹記這點,行事要有分寸。」
    “....”
    說白了就是讓我別惹事。
    我對長老的話露出微妙表情。換別人說這話該是既帥氣又充滿自豪感的。
    但從這老頭嘴裏說出別惹事,實在毫無說服力。
    「這什麽表情?老夫手癢想給你個爆栗了。」
    「…覺得您太帥氣了不自覺就...」
    總之是件好事。即便到了蜀地找不到金川延家的秘庫也無妨。
    到時候就用其他方法,至少不讓他人得手。
    「那何時出發?」
    「還何時?現在就走。」
    「我沒聽清…?」
    這人在說什麽瘋話?
    什麽都沒準備怎麽立刻啟…
    「雖已讓侍從收拾行裝,但現在出發正好。」
    準備得倒是快得多餘…
    「我的意見呢?」
    「不是你自己想去的?老夫才立刻準備的。」
    「立刻也太快了吧…?」
    「來回要花多少時間,趕緊出發不是更好嗎?」
    話是沒錯但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遠處看見武延走來。他表情呆滯仿佛丟了魂似的。
    那家夥又抽什麽風。
    來不及判斷情況,就像被推著走似的被迫往馬車方向移動,仿佛被李長老推著走。
    隨行人員包括武延和幾名護衛、兩名侍從。魏雪兒不在其中。
    還擔心她作為貼身侍女會不會跟來,幸好沒有。
    ‘不過就這樣默默離開嗎?她肯定會難過的。’
    差不多要離開近一個月。雖說把她留下更安心,但看來沒機會道別了。
    「就這樣走了真的行嗎?至少該和總管大人說一聲再…」
    「呿!老夫都安排妥當了。好了,趕緊出發!」
    幾乎是半強迫地被塞進車廂,隨著幾下推擠力道,車門重重關上。
    「喂!哪有這種出發方…!」
    話未說完。因為車夫已經揚鞭啟程。
    馬車當真就這樣駛離了仇家。
    待馬車遠去,李長老鬆開背後交疊的雙手,轉身朝仇陽天居所走去。
    「現在該談談了,前輩。」
    原本空無一人的仇陽天居所裏,劍尊不知何時已端坐其中。
    總是掛著慈祥笑容的劍尊眼中,此刻隻餘寒光。
    「要談什麽。」
    「關於家主為何非要委托老夫這件事的緣由。」
    李長老在劍尊對麵落座。魁梧的長老與矮小的劍尊形成鮮明對比。
    乍看之下雖是李長老能輕易壓製的體格差距 但李長老心知肚明。
    絕不能以貌取人。
    那具瘦小身軀裏蘊含著整片蒼穹。劍尊雖與稱號相異 卻已臻至無需持劍的境界。
    「前輩翻遍中原尋訪醫仙的理由。老夫實在好奇。」
    劍尊靜默不語地與李長老對視。見狀李長老歎了口氣。
    因他早料到不會得到回答。
    「那便換個問題罷。」
    李長老似覺口幹啜了口茶。緩緩咽下後開口道。
    「前輩的孫女 那丫頭究竟是什麽來路。」
    劍尊冷冽的目光刺向李長老。
    「那孩子。」
    李長老直視覺尊雙目。
    「當真算是人類嗎?」
    話音方落 劍尊暴湧的殺氣如颶風般充斥整間廂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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