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咚——!
    咕咚——!
    深邃洞穴中，金屬碰撞的刺耳聲響回蕩不絕。
    令人作嘔的腥臭直衝鼻腔，不由得皺緊了臉。
    裴衝顫抖著雙腿，一步步挪進洞穴深處。
    沿著洞壁火把前行，可見巨大座椅上坐著的男人。
    隨意靠在椅側的大刀，足有成年男子般龐大。
    裴衝來到男人麵前，緩緩單膝跪地。
    刀主人懶洋洋俯視著裴衝開口道。
    「尾巴被踩了?」
    沙啞嗓音裏滿是不耐煩。
    裴衝咽了咽唾沫答道。
    「是…. 看來華山派那邊似乎察覺到異常了。」
    「嗯…. 果然帶走喻浪劍還是太貪心了嗎。」
    華山的梅花劍手喻浪劍神衝。
    好不容易抓住機會費勁抓來，結果沒用的尾巴被踩住了。
    都怪華山比預想的更警覺。
    「既然已經察覺變故，再深挖就勉強了吧。」
    「我會向本宮提交報告。」
    「別耽擱，上次處理慢了被扯斷胳膊的場麵你也看見了，能辦好吧?」
    「…是!」
    旁邊正嚼著油炸蠍子的男人從懷裏掏出一封信扔給裴衝。
    「裴衝啊。」
    「…是，分隊長。」
    「聽說逆天那邊也出了樁亂子，知道是什麽嗎?」
    「…聽說出現了狸子。」
    「狸子?那群家夥怎麽知道的?」
    狸子是對豪門的蔑稱。
    別處不提，竟能察覺那等隱秘之地?就算豪門在情報方麵卓越，這次的事也難以輕易理解。
    「嗯…. 莫非有內鬼。」
    雖不敢斷言沒有，但很難想象不是武林盟那幫人而是豪門安插的。
    窸窣動作的手停下了。
    因為蠍子都吃完了。
    機靈的裴衝見狀趕緊對男人說。
    「我這就讓人再去拿些來。」
    「機靈這點很好。」
    咧嘴笑的男人站起身來。
    逾八尺的巨軀自然散發著壓迫感。
    看到這情形的裴衝慌忙補充道。
    「本宮剛傳來一道命令。」
    「說吧，我聽著呢。」
    「神醫出現在陝西了。」
    裴衝的話讓男人的眼睛猛地一亮。
    「神醫?」
    「是。」
    「上次還在安徽省這次就跑到陝西了?這老不死的體力倒挺好。」
    「現在正派孩子們去查探位置。」
    聽到裴衝的話，男人露出黃牙。
    男人身上散發的粘稠殺氣讓洞穴都在震動。
    「裴衝啊。」
    「是…是!分隊長大人…!」
    「我好像沒下過派孩子們去的命令吧?」
    壓迫感漸漸扼住心髒。
    裴衝對著伸來的手快速吐出一句話。
    「是、是宮主大人親自下的命令…!」
    聽到裴衝的話，逼近的男人突然停住，彌漫的殺氣慢慢消散。
    「是嗎?」
    「是…這是宮主大人親筆書信。」
    用顫抖的手遞過紙張，男人一把搶過展開。
    信上赫然蓋著宮主的直屬印章。
    男人的表情頓時變得索然無味。
    「放著分隊長不管直接給下屬傳信，宮主大人雖然日理萬機，但還真叫人有點傷心呢。」
    「…是啊…！想必是非常忙碌吧！」
    「還不是因為你個野豬崽子辦事像坨屎才得不到信任。」
    「噗嗤。」
    裴衝把到死都說不出口的話又咽回了肚子裏。
    「所以到底要怎麽做，直接殺掉就行?」
    明明信裏都寫清楚了，連看都不看就問的德行真他媽讓人火大。
    但裴衝也無可奈何。
    「…命令是活捉後關在分部地牢。」
    「…嗯。又隻是關起來啊。」
    「是，上麵交代即便出事也不得動他們分毫。」
    「真沒勁。」
    聽完匯報後露出了索然無味的表情。
    裴衝強壓住心頭竄起的怒火。
    雖然覺得這家夥能當分隊長很不可思議。
    但見識過他擁有的武力後，所有疑問都變得毫無意義。
    大絕鬼·夜血敵。
    單論武力本該是本宮所屬的武者。
    卻因逾越底線的卑劣行徑與不知分寸的野蠻戰鬥方式，最終被本宮放逐至此。
    換句話說，雖然蠢得像頭豬，但憑著怪物般的武力，被本宮驅逐後仍能坐上分隊長之位。
    「啊，妨礙的家夥撕碎也行吧?」
    「…是，上麵說隻要抓住神醫關起來就好。」
    「好吧好吧。快點找到就好了….華山那群雜碎要是能一起來就更妙。」
    夜血敵說著舉起了巨型大劍。
    明明是駭人的尺寸，被他拿在手裏卻顯得相對小巧。
    呼嗡!
    “…!”
    隨手揮出的劍風擦過裴衝的發梢。
    轟隆!
    緊接著後方傳來的巨響讓裴衝不得不按住狂跳的胸口。
    夜血敵對這樣的裴衝毫不在意，咧著滿口黃牙笑了。
    「劍龍來著?聽說小鬼裏有幾個不錯的….要是能遇上就好了，我最喜歡把那種小崽子踩得稀巴爛了。」
    嘻嘻。夜血敵發出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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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咯吱咯吱。
    大劍刮擦地麵的聲響讓裴衝緊緊閉上了眼睛。
    直到夜血敵緩緩經過自己、消失在洞穴的黑暗中後，裴衝才終於能呼出憋住的那口氣。
    「操….」
    得趕緊離開這鬼地方才行。
    感覺在那瘋豬崽子底下多待一秒都要崩潰。
    按照梅花仙的囑咐簡單吃完早飯後，立刻動身前往華山派。
    因山勢實在過高，無法攜帶隨從，隻帶了武延等幾名護衛出發。
    南宮霏兒似乎也打算跟到華山派，就隨她去了。
    反正早知道就算攔著她也不會聽。
    吭哧吭哧地往看不見盡頭的蓮花峰頂爬去。
    換作從前怕是連四分之一都爬不到就會癱倒。
    好歹堅持了幾個月的訓練，總算能勉強撐住。
    當然中途實在累得不行，不得不耍賴休息就是了。
    「少俠!快到了!」
    聽到英風的話瞬間垮下臉。
    「…道長您啊啊啊剛才也這麽說過。」
    「真的隻剩一小段了。請加油。」
    這家夥怎麽還這麽活蹦亂跳…?
    英風爬這麽多級台階連汗都沒出。
    連跟著的南宮霏兒也一副遊刃有餘的模樣。
    雖然她臉頰似乎微微滲汗，但看起來並不吃力。
    …該不會其實是我太弱?
    [我….]
    ‘要開始說教就請閉嘴。’
    [...]
    神老頭剛要開口就被我搶先攔住。
    神老頭緊緊抿住嘴，證明我的先發製人完全正確。
    就這樣不停歇地爬了很久，終於看見門派的正門。
    「到了…!」
    「…哇。」
    地獄般的爬台階結束後，回頭望去，山下的全景盡收眼底。
    站在這麽高的山上眺望，確實很美。
    「美吧?」
    麵對英風的提問，我點了點頭。
    似乎被這景色奪走目光的不止我一人。
    […依然….依然這麽美啊，真是太好了….]
    傳來神老頭帶著哽咽的感慨聲。
    與平時不同，是低沉而細膩的嗓音。
    正俯瞰著高聳華山下的絕景，身後忽然傳來開門聲。
    吱呀——
    「在那兒做什麽?」
    那聲音讓英風嚇得慌忙行禮。
    因為推門而出的正是梅花仙本人。
    堂堂掌門居然親自開門相迎…?
    「見、見過掌門。」
    「哦，是英風啊，辛苦了。」
    梅花仙說著摸了摸英風的頭。
    看到突然現身的梅花仙，後方仇家護衛們頓時僵在原地。
    尤其是一路麵無表情的南宮霏兒和武延，眼睛都微微發亮。
    我也趕緊跟著行禮。
    「仇家仇陽天，見過前輩。」
    「早晨都那樣見過了，還行禮呢。」
    梅花仙笑出了聲。
    「進來吧，但願別嫌寒酸就好。」
    跟著梅花仙沉穩的步伐踏入華山派。
    門派內本該初春綻放的梅花，在這夏末時節仍處處盛開。
    讓人恍惚覺得暑氣盡消，仿佛春日已至。
    據說這一切都與心法有關。
    華山心法被稱為神功。
    要達到這種能影響自然的程度，才能稱之為神功吧。
    沿著繁茂的梅花小徑走了一會兒，四處散落的別院便映入眼簾。
    雖然能看出歲月流逝的痕跡，但打理得十分整潔，絲毫沒有鏽蝕破敗之感。
    順著小徑穿過幾座較小的別院走上坡道，盡頭矗立著一棟房屋。
    「進來吧。」
    這裏正是掌門的居所。
    「啊，隻讓這孩子進來，其餘諸位暫且在門外等候吧。」
    梅花仙指名對我說道。
    這讓我不由得愣了一下。
    雖有些慌亂，但我向護衛們表示無礙後，便跟隨掌門進了屋子。
    南宮霏兒似乎有些不甘心，但既是掌門之命也無可奈何。
    屋內陳設之簡樸，實在不像是統禦九派一方的掌門住所。
    僅有些必需品罷了。
    梅花仙在房中央親自煮起了茶。
    啊...這比想象中更有壓力啊...?
    「老頭子屋裏隻有梅子茶招待…...」
    「我也喜歡梅子茶。」
    「哦…...那就好，如今年輕人好像都不太愛喝這個。」
    其實談不上多喜歡，但也不討厭。
    梅花仙親手泡的梅子茶香氣馥鬱。
    嚐了一口，酸甜滋味比預期更濃，倒是好喝。
    要是魏雪兒在應該會喜歡。
    ‘這種時候還…...’
    現在隻要看到甜食就會想起魏雪兒的臉。
    能清晰地感覺到我們之間的距離正逐漸縮短。
    「合你口味就好。」
    聽了梅花仙的話，露出了尷尬的笑容。
    難道我表現得太過露骨地享受味道了嗎?
    「雖然想給你些嚼的東西，但屋裏沒準備啊。」
    「沒關係的，有茶就足夠了。」
    又喝了幾口後，小心地掏出懷裏帶來的盒子。
    是裝著重寶的盒子。
    梅花仙打開盒子，解開裏麵捆著的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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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霎時間絢爛的光芒與梅香充滿了整個房間。
    「…呼。」
    梅花仙看著它，像是鬆了口氣般歎息。
    然後重新唰唰地包好布，嗖!地扔了...
    扔了!?
    咚!
    裝著重寶的盒子飛過梅花仙身後，砸進了房間某處。
    「…咦咦?」
    「既然現在找回來了，長老們就不會念叨了….真是萬幸。」
    …等等，那樣處理真的可以嗎?那可是你們門派的至寶啊?
    還是掌門都這樣？…
    ‘神老頭?’
    沒得到回應便試著呼喚，但連喊幾次老頭都沒應聲。
    ‘怎麽回事?’
    從什麽時候開始的?神老頭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不說話的。
    倒不像是鬧別扭才沉默的。
    「首先。」
    正思索時，被梅花仙的聲音猛然驚醒。
    因為還有更要緊的正事。
    「多謝你將重寶送回本門，仇公子。」
    作為掌門行禮的梅花仙語氣鄭重。
    我也謹慎地重新端正了姿勢。
    「讓你遠道而來辛苦了。」
    「您言重了。」
    「老夫會另行向老家主致謝，但還請務必再轉達一次我這老頭子的感激之情。」
    「是，待回到世家後定不忘轉達給家主大人。」
    從懷中取出信箋遞給梅花仙。
    掏出繪有梅花紋樣的印章用力按在信箋上。
    至此關於貴物的正式交接便完成了。
    正將信箋仔細疊好收入懷中時，梅花仙對我說道。
    「孩子。」
    已恢複世家與門派間公事公辦的語氣。
    「在，掌門人。」
    「貴物之事既已談妥，現在該聊聊你體內藏著的東西了。」
    “...”
    該來的終究來了。
    被梅花仙單刀直入點破，冷汗頓時流了下來。
    雖不認為能完全瞞住……但沒想到這麽快就暴露。
    顫抖著望向梅花仙時，她隻是悠然飲著茶。
    這是在等我主動交代嗎?
    怎麽辦，要蒙混過關嗎?還是厚著臉皮裝傻離開。
    正躊躇間，梅花仙輕聲開口。
    「你體內流轉的氣息確是本門心法無疑。」
    …靠，蒙混不過去了。
    即便老頭幫忙壓製了氣息波動，要在梅花仙麵前完全隱藏果然還是力有不逮。
    「我好奇的是，為何會出現在你體內。」
    這種時候若神老頭在場多少能輕鬆些…
    不知梅花仙是否做了什麽，完全聽不見老頭的聲音。
    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對策。
    畢竟現在的我還不足以欺瞞梅花仙的慧眼。
    最終我深呼一口氣，將途中所遇之事向梅花仙娓娓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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