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雪夏間隙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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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計已過子時。
正是拖著疲憊身體準備入睡的時辰。
[自古要成真正道人 須忘卻塵世 乃至斷絕兒女私心]
深夜說話的神老頭聲音莫名透著肅穆。
這大概是他相遇以來最沉重的語氣吧?
[若被私情羈絆 無論作為武者還是道人 都難達至高境界]
即便語速飛快 他的聲音仍穩如磐石。
[可知華山長老以上者 婚配之人極少 這一切都是為了更高層次的悟道]
作為門派象征與核心的掌門雖不婚配 但偶爾也有道人成親的例子。
不過誰成親誰沒成 我倒不太關心。
我一邊心不在焉地聽著神老頭的話,一邊懶洋洋地問道。
‘……所以重點到底是什麽?’
[……滾去死吧。你這爛人!]
神老頭突然咆哮起來。
[真不知道這螳螂模樣的家夥有什麽好,讓鮮花都糾纏不清,這世道真是沒救了……]
‘那麽展開來說,就是我活到這歲數連場正經戀愛都沒談過就死了,你個年紀輕輕的家夥憑什麽?是這個意思嗎?’
[....]
‘您該不會真是為了這種小肚雞腸的理由生氣吧?’
[這…混賬…]
雖然沒親眼看見,但能想象他氣得渾身發抖的模樣。
說到底都是些可憐到極點的事。
這麽想來,神老頭動不動就對我惡語相向也算情有可原。
‘……不過您該不會從沒和女性……’
[…!…!!…!!!…!]
「啊呀吵什麽…!」
「唔嗯…。」
「……嗯。」
“…!”
兩側傳來的翻動聲讓我縮起了身子。
明明困得快要昏過去…。
眼下這情形卻讓人睡意全消。
昏暗的房間裏,我被夾在中間,左右兩側分別躺著南宮霏兒和魏雪兒。
南宮霏兒躺下就像昨天那樣秒睡,魏雪兒則側臥著注視僵直許久的我,嘀嘀咕咕間也進入了夢鄉。
然後。
整天被工作折騰得團團轉又失眠的我,今晚果然還是睡不著。
推門時我有多震驚呢——她們連被褥都鋪好了,正招手催我快點過去。
那一瞬間還以為自己神誌不清在做夢。
若問我怎會落到這般境地——
這啊那的破事兒一堆,沒能問到南宮霏兒的住處是第一個原因。
看到魏雪兒因為我說可能睡不好就要哭出來,束手無策是第二個理由。
‘…為什麽姐姐可以我就不行…?’
她這麽說著啪嗒啪嗒掉眼淚,我根本無話可說。
雖然可以用「你又不是侍從」這種隨口的借口搪塞。
但這話一旦說出口就收不回來了。
我都能想象到魏雪兒會露出什麽表情,更何況我實在說不出口。
畢竟劍尊也不在,折騰這些的體力也所剩無幾,幹脆直接躺平了。
人們稱之為雪夏。
這是個矛盾的詞——夏天的雪。
冷到夏天都會下雪,這像話嗎?
即便是這麽荒唐的說法,我現在似乎稍微能理解其中的含義了。
嘶——
嘶———
左右耳分別傳來南宮霏兒和魏雪兒的呼吸聲。
隱隱約約嗅到特有的體香,根本睡不著。
連感到熱的餘地都沒有。精神恍惚到甚至懷疑是不是太冷了。
平時睡覺習慣蝦米睡姿,但不管轉向哪邊都會對上她們的臉,完全沒法睡。
[還體香呢,真是相當變態的說法啊]
‘…快睡吧您。’
[你見過鬼睡覺嗎?]
‘…呃。’
拖著疲憊的身體撐起上半身。
保持扭曲的怪異姿勢太久,兩邊肩膀都酸疼起來。
「嗯嗯….」
明明動作已經很小心了,掛在手臂上的魏雪兒還是因這動靜發出了哼聲。
魏雪兒用嘴嘎吱嘎吱地嚼著睡夢中散亂的劉海。
就連做夢也像是在吃東西的樣子。
‘到底在吃什麽呢。’
難道是在吃麵條嗎?
一邊想著這些無聊的事情,一邊幫魏雪兒捋順了劉海。
撥開遮住的劉海,魏雪兒白皙的皮膚和鮮紅的嘴唇映入眼簾。
雖然臉蛋還未完全長開,卻已散發出迷人的光彩。
‘再過些時日,得給這孩子戴上麵紗才行。’
雖想著侍從要什麽麵紗,但無可奈何。她並非隻是稍微漂亮的程度,考慮到前世,這麽做很有必要。
一兩年後就得這麽做了吧。
‘前提是到那時候…我們還在一起的話。’
這是個苦澀的念頭。
我總覺得魏雪兒不會永遠陪在我身邊。
因為她隨時都可能離開。
雖然現在能感受到魏雪兒對我過度的愛意和關注。
但這樣的我真的配接受嗎。
不由自主地就會產生這種想法。
「嗯嗯….」
魏雪兒說著夢話,輕輕握住了我的手。
能感受到她溫暖的手心。
「爺爺….」
是夢到劍尊了嗎,我輕輕撫摸著魏雪兒的頭發,覺得這樣下去沒法睡,便慢慢無聲地坐起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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拽過一個枕頭走向角落。
[真是可惜啊。]
‘一點都不可惜。’
如果到明天都睡不著的話,管他什麽武林高手,累都要累死了。
隨手扔下一個枕頭,胡亂躺了下來。
兩人的呼吸聲和令人神誌不清的香氣都消失了,幸好能馬上入睡。
啾啾…啾!
被這不合時宜的鳥叫聲悄悄驚醒。
光聽這個就能大致判斷現在是早晨了。
「…嗯嗯….」
明明想至少睡到正午,為什麽這麽早就醒了?
強忍著煩躁想撐起身子,卻像被什麽拽住似的動彈不得。
‘…鬼壓床了?’
扭來扭去哼哼唧唧地確認著。
視線裏瞥見一簇垂到胸前的白發。
「…什麽啊?」
好不容易清醒過來查看,發現兩邊胳膊竟全被奪走了。
原來南宮霏兒和魏雪兒像枷鎖般一邊一個抱著我睡。
‘…明明特地睡到角落的她們怎麽回事’
半夜到底發生了什麽?
「…老頭。」
[別叫我]
「這算什麽….晚上出什麽事了嗎?」
[我什麽都沒看見…]
說什麽呢…?
且不說神老頭反應古怪,被抱得死緊的胳膊怎麽都抽不出來。
「…她倆到底怎麽回事。要是被人看見怎麽辦…」
吱呀——
「…說著。」
話音剛落房門突然打開,和來者四目相對。
能這樣不打招呼直接闖我房間的,絕不可能是普通侍從。
更不可能是華山普通弟子。
其實人選所剩無幾。
“...”
「…那個。」
看清是誰的瞬間後背滲出冷汗。
在想象過的人當中,她是最不可能出現的一個。
推門而入的不是別人,正是仇靈華。
仇靈華一言不發地掃過我和那兩個家夥,臉色越來越難看。
雖然情況確實如此,但這該怎麽解釋?
說不是你想的那樣,隻是牽了手睡覺?
‘…嗬,真夠有說服力的。’
都和女人糾纏到天亮了,這種話根本算不上辯解。
正當我絞盡腦汁想措辭時,看似要開口的仇靈華反而皺著眉重新關上了門。
「…我在外麵等。」
門外冰冷的語調讓我意識到為時已晚。
在這炸彈般的局麵下拚命掙紮,最終用還能活動的手撓了撓魏雪兒的腰。
「嗚噫呀!!」
可能力道太重,魏雪兒直接從睡夢中彈起來,發出半聲驚叫滾作一團。
剛抽出手就立刻給南宮霏兒額頭來了記爆栗。
「…嗯?」
直到外力介入,南宮霏兒才微微睜開眼。
趁她鬆勁的間隙抽出胳膊,起身衝出房間。
來到走廊,看見仇靈華正坐在簷廊下。
正當我眼神亂飄不知如何開口時,倒是她先出了聲。
「師父說想見你。」
「…啥?」
完全意料之外的話讓我懵了。
「似乎是上次沒見到你覺得遺憾。」
上次…是指給信使送信那次?
「劍後大人?」
劍後為何要找我?
「說是母親的朋友,所以因為是兒子的關係嗎?」
「…回家前再來見我一次吧,她是這麽說的。」
「…知道了,就為傳這話特意跑這趟?從早上開始?」
「瘋了嗎?當然是我也有事要辦順道過來的。」
滿臉寫著不耐煩地說道。
「不過早知道大清早就要看這個,就該晚點來的。」
「…來華山幹什麽?」
「道人找自己門派很奇怪?」
「你倒是可以奇怪。」
這話是基於知道他為照顧劍後住在茅屋才說的。
仇靈華像嚼了蟲子似的皺著臉半晌,突然深深歎了口氣。
「…隻是順路來參加百花戰,少管閑事。」
「本來沒想管,誰讓你突然冒出來?」
「…靠。」
「百花戰你也參加?」
「這不是理所當然嗎?」
「行吧。」
本打算等百花戰結束就下山回世家,既然信物已歸還,仇靈華也明確表示不回家。
‘那幹脆別幹等著直接走人?’
隻要把諸葛赫和黑夜宮相關事宜處理完,似乎隨時都能動身。
正思索間,仇靈華已起身,看來事情辦完了。
「該說的都說完了,你回去陪那些醜八怪玩吧。」
「你說什麽…?醜八…?」
「沒錯,反正跟你混的女人也就…」
正要惡語相向的仇靈華突然噤聲。
看著她瞪大的眼中震顫的瞳孔,就知道她受了多大驚嚇。
方向是對的,但視線沒落在我身上。
真要追究的話…. 是後麵?
「嗯?」
正疑惑間轉頭望去,隻見南宮霏兒倚著門半眯睡眼盯著仇靈華。
還有摟著她腰一起打瞌睡的魏雪兒。
或許因為同時看見這兩人,仇靈華像遭受巨大衝擊般僵在原地。
單看一個已是衝擊性美貌,兩個貼在一起效果翻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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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靈華來回看著我和後方,嘴唇顫抖似乎想說什麽。
最終卻難以啟齒般猛地起身,踏著咚咚響的腳步聲消失在居所外。
「搞什麽…?」
…她怎麽回事?
帶著兩個睡相糟糕的家夥吃完飯後。
魏雪兒照例被紅華拎走,南宮霏兒似乎要修煉便去了後山。
臨近正午時分,我被傳喚出來繼續商討黑夜宮相關事宜。
「居然沒一具完好的。」
三具屍體。
本應超過五具,但其中兩具疑似遭野獸破壞未帶回。
扭斷脖子的,燒成焦炭的。
都是我幹的,實在無話可說。
唯有一點可以確定。
‘幸好似乎沒成魔人。’
被天魔轉化為魔人者斷氣瞬間會渾身發黑。
這些家夥隻是被燒焦顯得黑,性質不同。
埋頭驗屍的男子向梅花仙匯報。
「其中一具難以辨認,但另兩名確係曾在雞龍寨活動的歹徒。」
肩膀上用刀刻出的鱗狀疤痕似乎是那些家夥的象征。
疤痕陳舊看來並非倉促所為。
「……雞龍寨不是幾年前就被武林盟解散了嗎。」
這年頭山賊雖罕見,但並非絕跡。
「想必是當時漏網之魚被某個組織吸收了吧。」
喪家之犬投奔其他團夥再常見不過。
畢竟這些雜碎不可能突然洗心革麵重新做人。
而且這類渣滓通常都有固定去處。
‘黑夜宮。’
梅花仙和眾長老麵露嫌惡,多半是聯想到了那裏。
或許他們正將此事與華山弟子失蹤案聯係起來。
「……掌門,是否該擴大搜索範圍。」
沉默許久後,一名長老開口提議。
既然已抓住線索,不妨擴大搜查。
當然也有反對之聲。
「師兄,這樣可能會折損更多弟子。」
「莫非你要我們畏首畏尾作壁上觀?已經犧牲那麽多徒兒了…!」
「即便如此…!」
「夠了。」
嘩——!
隨著掌門簡短喝止,梅香轟然四散。瞬間控場的梅花仙隨即恢複笑容道:
「外人在場,諸位心情可以理解,但還請稍安勿躁。」
「……慚愧。」
「弟子知錯…. 掌門。」
我隻是呆愣愣地杵在原地旁觀。幸好不像上次和梅花仙對話時那樣,矛頭沒再指向我。
「關於搜查的事我自有打算。」
「是掌門在說話嗎?」
會議某處莫名發出聲響。
「…你這充滿懷疑的眼神真叫人寒心啊。」
「…抱歉。」
嘴上道著歉卻不肯改口。
自家道人居然對他這點信任都沒有...你平時到底惹過多少禍…
「…咳咳,總之。仇公子確實卷入了華山事務,老夫再次致歉。」
「無妨。」
「已知曉來龍去脈,待與長老們商議後會準備補償。」
「…多謝。」
其實很想假惺惺地說些場麵話,比如「這本是分內之事」「不必補償」之類的,但總覺得說完就會被梅花仙當場咬住後頸。
果然梅花仙正用微妙的眼神盯著我。
不過礙於其他門人在場,他似乎不便發作。
見其他人還有事要商議,我便行禮退下了。
[看來很順利呢]
「是啊。本來準備了好多說辭…結果都沒用上。」
[畢竟道之所在,自有感應]
「這種說法也太萬能了吧。」
有時覺得神老頭對後世華山並不怎麽在意。
即便聽說門人接連失蹤。即便麵對現在這種情況。
他仿佛隻滿足於華山道統尚存。
眼前的風波該由後世子弟自行經曆並克服。
記得他曾這麽說過。
這算某種超脫嗎…?
一邊胡思亂想著,我登上了上次修煉的那座山。
要是直接回住處肯定隻會睡覺,所以想著至少練練功。
但是。
「那家夥又在那兒搞什麽啊…?」
從上山時起就感知到南宮霏兒那股熟悉的顫栗感了。
雖然比昨天淡了些,但絕對是她的氣息。
不過還察覺到另一個人的動靜。
哎呀…!怎麽連一招都接不住啊…!
她氣呼呼地揮舞木劍,結果被南宮霏兒伸腳一絆,啪嗒摔倒在地。
和昨天不同,周圍沒有圍觀群眾。可能都去參加集體訓練了吧。
被絆倒的家夥在泥地上骨碌碌滾了好幾圈。
看製服沾滿塵土的樣子,估計不是第一次摔了。
「…她在那兒幹嘛呢?」
南宮霏兒像往常一樣麵無表情地注視著對手。
而趴在地上咬牙切齒的,居然是仇靈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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