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紫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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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我看到倒在地上的南宮霏兒時。
    我想起了過去的魔劍後。
    那個在淅瀝雨幕中被我抱在懷裏靜靜咽氣的她。
    ‘太安逸了。’
    這才開始責怪自己的安逸。
    明明見證過蝴蝶振翅便能改變的世界。
    卻因不願涉足洪流而遠遠觀望的罪孽。
    要是當時站著不動,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雖然什麽都不想做,但知道不能什麽都不做,矛盾行動的結果就是如此。
    又怕又苦。
    我經曆了死亡卻什麽都沒改變。
    ‘…我到底在幹什麽呢。’
    經曆回歸後,我究竟是為了什麽走到現在。
    我,是真的想殺死天魔嗎?
    若是如此,當初就該讓魏雪兒握劍而非當侍女。
    因為我明明知道那才是最快最輕鬆的方法。
    明知如此...我又做了什麽呢?
    幻想著劍尊會有所作為,就這麽看著魏雪兒幸福歡笑。
    實際上不過是我不願見她拿起劍罷了。
    通過這些惡心辯解得到了什麽?
    不過是見到了前世未曾目睹的魏雪兒的笑容。
    曾經抓不住的手如今就在身旁,仿佛隨時都能握住般令人安心。
    終究要放開的這隻手,此刻正伴我左右。
    甚至現在就攤開手掌等著我擁抱。
    但我真的有資格投入那個懷抱嗎?
    那個美麗的笑容,終究也會因天魔出現而消失。
    明知如此仍選擇逃避的我,配得上這種資格嗎?
    我又一次質問自己。
    明知答案仍反複追問,正是內心仍在恐懼的證明。
    ‘我無法與天魔對抗。’
    因為害怕所以根本不想戰鬥。
    ‘反正沒有我也沒關係吧。’
    這不過是現在想偷懶才找的借口。
    明明前世犯下無數殺孽,卻靠著當時有苦衷這種借口苟活至今。
    試圖自我安慰說通過死亡獲得重生機會不是該感到幸福嗎,
    但正因為清楚正確答案,反而更加痛苦。
    所以我不斷逃跑。
    雖熬夜修煉,其中卻毫無目標。
    每當局勢動蕩或危機臨近,就隻盤算著如何脫身。
    我強迫自己轉移思緒。
    「到這種程度還不夠嗎?還有必要繼續嗎?」
    [「所以,滿意了嗎?」]
    陌生的聲音問道。
    [「這樣做之後,現在滿足了嗎?」]
    ‘不。’
    什麽都沒有。
    我內心空無一物。
    這裏對我而言仍如第一天般半夢半醒。
    仿佛仍未醒來的朦朧而清晰的夢。
    雖這麽想,但行動終須承擔責任。
    為此刻的逃避已無視千百件事。
    必須明確承擔未來將發生之事的責任。
    若不想讓魏雪兒執劍。
    就必須有人舉起劍。
    若想回避南宮霏兒對我的感情。
    就該放手。
    未婚妻之類的名義,要斬斷的理由本就不計其數。
    卻依然未能放手。
    隻因心底藏著不願承認的醜陋自私。
    周圍堆積如山的重擔,都是我必須獨自背負的責任。
    不可能永遠逃避躲藏。
    既然我什麽都放不下,也什麽都輸不起。
    現在該從夢中醒來了。
    「…啊。」
    陌生的天花板。
    似曾相識的陌生天花板映入眼簾。
    「…睜開眼了呢。」
    視野裏填滿白發的老人。
    是神醫。
    睜眼第一個見的竟是神醫...
    正嚇得要起身時。
    「…呃啊啊啊!」
    全身傳來的劇痛讓我不由自主地慘叫出聲。
    痛到眼淚都滲出來的程度。
    「你、你這家夥怎麽一點警惕性都沒有。」
    「這…到底怎麽回事…」
    每個關節都像被啃咬般,疼得超乎想象。
    正疼得哼哼唧唧時,突然想起昏迷前發生的事。
    「看來已經順利解決了,別擔心。」
    神醫大人從我表情中讀出什麽似地給出答案。
    我怎麽會突然昏迷,夜血敵呢?
    …還有南宮霏兒?
    「那…該不會就在附近的…」
    「同行的女人比你結實多了,別瞎操心趕緊躺平吧。」
    「是…謝謝您。」
    幸好南宮霏兒似乎沒事。
    但還沒問到夜血敵的情況。
    我剛想繼續追問,神醫大人先開口了。
    「身體應該沒大礙,等疼痛消退就能立刻起身。」
    「謝謝您…」
    「明明警告過你胡亂調動氣勁會死,結果還是抽幹用盡。」
    「啊。」
    「現在的小年輕真當自己是金剛不壞之身…挨刀照樣會死的家夥怎麽都這麽莽。」
    被神醫大人說得訕訕低頭。
    確實如他所言,當時失去理智透支過度了。
    ‘…那時候根本不清醒。’
    完全沒考慮後果就強行抽取力量。
    明明應該有其他辦法,但那時就是難以冷靜。
    即便想到南宮霏兒倒下的場景也是如此。
    ‘為什麽會失去意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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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還有餘力,身體也沒有過度疲憊。
    當然臨近結束時可能因為過度使用力量,身體甚至感受到了劇痛。
    和以前不同 這次能正常活動。
    而且。
    ‘最後…好像聽到了什麽聲音。’
    很模糊。
    確實聽到了什麽。
    但記不清了。
    反而試圖回憶時 腦袋傳來陣陣刺痛。
    嗒。
    隨著碗碟擱置的聲響 苦澀的藥味飄來。
    是湯藥嗎?
    接著有東西湊近嘴邊。
    隻見諸葛赫正用勺子要喂我什麽。
    猶豫間先咽下一口。
    苦味太衝 不禁皺眉。
    「隻是減輕痛苦的藥 全部喝完 這樣好歹能坐得像樣些」
    強忍著苦澀咽下神醫給的藥。
    想到給予者竟是諸葛赫 總覺得有些微妙。
    「等著吧 會有人來的 大家可都盼著你醒來」
    「我昏迷多久了?」
    「兩天了 過了今晚就滿三天」
    「…兩、兩天?」
    竟然昏迷了兩天之久?
    想起魏雪兒剛說完快去快回的樣子。
    她現在肯定很擔心。
    「既然你小子醒了 那些丫頭也該放心了」
    順著神醫的話轉頭 牽動刺痛的脖頸。
    「…啊」
    房間角落 牆邊依偎而眠的身影映入眼簾。
    是魏雪兒和南宮霏兒。
    「明明熬夜等你等得睡不著,結果輪到你這混蛋醒來時反倒睡過去了。」
    “...”
    看著某些東西,胸口有種癢癢的感覺。
    正呆呆看著那景象時,神醫對我說道。
    「有件事想問你。」
    「您請說。」
    「還記得我以前說你是活僵屍嗎。」
    「記得很清楚。」
    正因為這個才要去找魔石,想忘都忘不掉。
    神醫用微妙的表情盯著我,像在確認什麽其他問題。
    「我作為醫師向來有著引以為豪的驕傲。」
    乍聽像是傲慢自誇,但說話者畢竟是神醫,完全有資格這麽說。
    神醫繼續說著。
    「懷著這樣的信念行醫一生,這種狀況倒還是頭回遇見。」
    「…我身體又出什麽問題了嗎?」
    又?
    我的身體是戰場嗎?怎麽總在出狀況。
    ‘難道是因為我總在惹禍?’
    突然的自我剖析讓我有點眩暈。
    麵對我的疑問,神醫神情凝重地回答。
    「…氣息平靜下來了。」
    「啊?」
    「原本互相撕咬的兩股氣息,現在像死老鼠般安靜。」
    你說氣息平息了?
    明明不到十天前還說隨時可能爆發。
    驚詫之下想運轉內力查看身體,但疲憊的氣海隻是顫抖著難以調息。
    反而有另一股氣息在經脈間遊走。
    毛骨悚然的觸感讓我立刻停止了運功。
    ‘魔氣…?’
    體內正有魔氣縈繞。
    渾濁而不穩定的。
    就像是夜血敵曾持有的那種魔氣。
    「少爺真是笨蛋。」
    「就是說啊…。」
    「笨狗,蠢貨!」
    「嗯…。」
    清晨醒來後,正被起床的魏雪兒狠狠數落著。
    她睜眼看見我就想哭,眼下正手忙腳亂地哄著。
    似乎沒能完全哄好,她的眼角仍濕漉漉的。
    「為什麽…總在我不在的時候受傷?」
    對魏雪兒的質問無言以對。
    確實好像是這麽回事…
    ‘雖然也有盡量不讓她涉險的考量’
    這個理由確實占主要因素。
    總之就是這樣。
    魏雪兒用手背擦拭著泛紅的眼睛。
    本想摸摸她的頭,但身體尚未恢複,動作還有些吃力。
    「真的…太笨了。」
    「別哭…!」
    最終魏雪兒還是撲簌簌掉下淚來。
    見她哭得傷心,一直靜坐旁邊的南宮霏兒遞來手帕。
    南宮霏兒手臂上也纏著繃帶。
    聽神醫說除了這點傷外並無大礙,手臂靜養幾日便能痊愈。
    魏雪兒用手帕擦著眼睛,帶著鼻音呼喚南宮霏兒。
    「…姐姐。」
    「嗯?」
    「可以擤鼻涕嗎…。」
    問得小心翼翼的。
    這意外提問讓南宮霏兒愣了愣,隨即點頭表示許可。
    接著響起短暫的聲。
    總覺得不該看,便別過了頭。
    「謝謝…。」
    遞回毛巾時 南宮霏兒接過後麵露‘這該怎麽處理’的表情。
    那條毛巾的錢得之後還了…。
    見她遲遲不動 神醫皺眉走了進來。
    「現在要診脈 都出去吧。」
    「能…能不能再待會兒?」
    「你們在旁邊會幹擾診斷 都給我出去!」
    就連向來因美貌備受寵愛的魏雪兒 神醫也毫不留情地嗬斥。
    最終魏雪兒蔫蔫地和南宮霏兒走了出去
    直到最後都能感受到她依依不舍的視線 讓我心裏不太自在。
    兩人離開後 神醫很自然地抓住我的手腕。
    「身體如何。」
    「比昨天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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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還不能下床 老實躺著。」
    「…嗯。」
    他好像察覺到我想要起身的意圖。
    這裏似乎不是之前見過的茅屋 是華山派內的某處?
    正躺著發呆時 神醫突然開口。
    「我還沒向你道謝。」
    這是神醫對臥床的我突然說出的話。
    我慌忙回應。
    「這有什麽可…?」
    「你不是為守護茅屋與賊人交手才傷成這樣麽。」
    襲擊茅屋的賊人?
    夜血敵的目標是茅屋?
    說實話當時隻是血氣上湧打起來 倒不像神醫說的那麽高尚。
    「詳情要等桃花那家夥來…但眼下情況特殊 可能會耽擱些時日。」
    「您說情況特殊…是出什麽事了嗎?」
    「這話似乎不該由我來說。等梅花那家夥來了再告訴你吧。」
    說這話時神醫的表情格外陰沉。
    總覺得外麵發生了不好的事,但無從得知具體情況,心裏有些憋悶。
    神醫揉搓著我的胳膊檢查許久,終於起身結束診治。
    「恢複得不錯,很快就能下床了。保險起見今天還是別亂動。」
    「明白了。謝謝您。」
    神懿離開後,我靜靜梳理著現狀。
    思考著關於自己身體的疑團。
    ‘神醫感知不到魔氣。’
    明明剛才還在探查經脈,卻對魔氣隻字未提。
    當然也可能是他刻意回避這個話題。
    不過我覺得可能性微乎其微。
    不知為何體內開始流轉魔氣,但值得慶幸的是這些魔氣正逐漸被淨化。
    就像之前用魔道天吸功吸收魔石氣息,再由仇炎火輪功吞噬淨化那般。
    現在的魔氣不似魔石或天魔賦予的那般精純。
    反倒更接近黑夜宮——尤其是夜血敵攜帶的濁氣。
    簡直像是強行奪取了那家夥的氣息。
    難道我真奪取了夜血敵的功力?
    ‘不是魔石而是他人功力?’
    這種能力聞所未聞。
    雖然我這個靠抽取魔石魔氣修煉的人說這話有點可笑。
    同時聯想到神懿所說的氣息平複現象。
    ‘…橫豎都是魔氣,莫非魔功能平息暴走?’
    照這樣下去,最終恐怕還是得尋找魔石來維持吸收。
    這輩子到頭來還是被天魔的魔功束縛著,不禁感到一陣苦澀。
    現在是該下定決心的時候了。
    ‘話說回來。’
    有件事讓我耿耿於懷。
    從剛蘇醒那會兒就一直這樣。
    ‘老頭。’
    我在心裏呼喚神老頭,卻沒有得到回應。
    ‘老頭….’
    又試著喊了一次。
    依然沒有答複。
    從昨晚蘇醒後不久就開始呼喚神老頭,可老頭的聲音始終沒出現。
    試過直接喊出聲,也在心裏反複呼喚過。
    但都沒得到回應。
    「...這老家夥跑哪兒去了。」
    神老頭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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