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打個賭吧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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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會談開始沒多久,我和南宮霏兒就成了礙眼的存在。
    按理說本該是雙方恪守禮節、其樂融融的對話場麵,此刻卻如同被拋入戰場般持續著劍拔弩張的氛圍。
    「別來無恙否。」
    「我嘛,還算湊合。」
    開場是輕鬆的寒暄。到這裏還算正常。
    問候什麽的本來就很普通對吧?
    問題出在那之後。
    「那就好。看您氣色還以為有什麽不順心的事。看來是我多慮了。」
    我因父親的話倒抽冷氣。話語本身雖無問題,但從父親的表情語氣裏,誰都看得出那絕非善意的關懷。
    不過是把南宮震那副特有的傲慢嘴臉撕開來罷了。對此南宮震麵不改色地回擊。
    「倒是貴家主您眼神凶惡,還以為心情不佳,細想原是天生的三白眼。萬幸。」
    帶刺。字字句句都戳著對方脊梁骨。甚至毫不掩飾意圖,近乎明刀明槍地挑釁。
    這種場合本應稍加克製……
    尤其父親從未對旁人如此刻薄,令我著實慌亂。他本不是這般性格的人。
    南宮震似覺未盡興,又補上一句。
    「若非天生臭臉,莫非是有什麽煩心事作祟?」
    「您所指的煩心事是?」
    「比如子女問題之類的,總該有些煩惱吧。」
    ‘…這大叔搞什麽?’
    南宮震正拐彎抹角地擠兌父親,把我當槍使。
    真他媽見鬼,在仇家到處惹事的就我一個。老大仇熙鳳那狗屎性格早就世人皆知,但她能用才華和實力讓所有人理解接受,反而成了武者特有的魅力。
    但我呢?
    我既沒闖出名聲,又因刻意不宣揚境界實力,至今仍默默無聞。
    雖然這多半是我所願,但被這麽利用實在……
    父親聽到南宮震的話略微挑眉,啜了口茶。嗓子眼著火了嗎?
    ‘應該不至於吧。’
    飲茶時父親的嘴角微微上揚。從正麵看被茶杯擋著,但我瞧得一清二楚。
    那絕非失敗者的微笑。父親咽下茶水後開口。
    「要說是問題也確實算個問題。」
    南宮震剛想擠出淺笑,後半句話讓他表情瞬間垮掉。
    「都怪我家不成器的兒子年幼無知,對雷龍公子做出荒唐事,這部分容我代為賠罪。」
    ‘哇哦…’
    我暗自驚歎。老爺子夠狠啊。
    父親這番話翻譯過來就是:我兒子比你崽小那麽多還被揍了,你心裏沒點數?
    簡直像在說:你兒子就是個廢物點心。
    「聽聞雷龍公子深得南宮家主真傳天資聰穎,就怕因此事留下心理陰影。」
    你也是。
    言外之意呼之欲出。
    咯吱!
    果不其然,從南宮震坐著的餐桌傳來開裂聲。依我看那桌子明天就得換新了。
    這下仆人們又多了件差事。
    「啊…主。您風采依舊啊,仇家主。」
    「承蒙誇獎。南宮家主看來也安好,真是萬幸。」
    滋哩哩!
    兩人之間仿佛流動著看不見的電流。
    [我說你這混賬沒大沒小的說話方式跟誰學的,原來正主在這兒呢。]
    ‘...’
    聽完神老頭的話竟無法反駁。明明不該這樣的。
    我既沒乖巧到能向父親學習,我們關係也沒那麽好。前世和父親的對話簡直屈指可數。
    雖然常聽人說長相相似,但性格方麵倒從未被提起過。
    聽得耳朵起繭的話,多半是連你父親一半都沒學到之類的。
    這也是導致我性格扭曲的重要原因之一。
    ‘說到底那也不過是借口。’
    所有選擇都是我自己做的。相應的責任也該由我承擔。
    唯有這點我必須活得清醒明白。
    總之。父親也好南宮震也罷。他們似乎不打算停止較勁,繼續著無謂的唇槍舌戰。
    眼見氣氛逐漸詭異,我悄悄插話。照這麽下去怕是沒完沒了。
    「那個….關於訂婚的事,二位是不打算談了嗎?」
    不知是否聽清了我的話,兩人之間突然陷入短暫沉默。最後南宮震先假咳一聲轉移話題。
    「…時機選何時為好?」
    「您可有屬意的良辰吉日?」
    剛剛還劍拔弩張的兩人,轉眼間若無其事地討論起計劃,仿佛剛才的對峙是場戲。這就是所謂的公私分明嗎?
    [但要說公私分明的話,不是早就越界了嗎…?]
    ‘…您說對吧?’
    總之現在終於要正經談事了吧。好歹是身為家主的人,總不至於在這裏還搞什麽幺蛾子。
    「首先,單純舉行儀式的話隨時都可以。婚禮部分隻要不太遲就行。畢竟女兒年紀也不小了。」
    突然蹦出的婚禮話題讓南宮霏兒險些失態。要說婚齡,她作為名門子弟確實偏晚,但以武人標準倒也不算太遲。
    尤其像南宮霏兒這般境界的女劍客,身體衰老本就緩慢,單論天賦的話,就算晚婚甚至不婚都無妨。
    ‘他不可能不知道這點。’
    以南宮震的見識,不可能不清楚南宮霏兒在劍道上的天賦。可此刻他表現出的急切卻有些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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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必要急著操辦婚禮嗎。’
    莫非南宮世家出了什麽變故?
    父親對南宮震的話點了點頭,隨即看向我問道:
    可願意?
    我險些控製不住瞪大的眼睛。居然突然用傳音入密。
    他就沒想過我可能不會傳音嗎?
    正猶豫如何回應,轉念想反正瞞不過,便也用傳音如實答道:
    現在還為時過早。
    原來如此。
    與其說是用傳音向我提問,不如說‘征求我的意見’這件事本身更讓我感到新奇。
    因為從未有過這種情況。而且即便如此,我這樣回答真的合適嗎?
    「婚禮最好能安排在少主獲得小家主之位之後。」
    「…這意思是要給的位子已經確定了?」
    「是。」
    父親對南宮震略顯慌亂的發言不以為意地回答著。小家主這個職位本身就意味著是下任家主繼承人。
    所以在獲得位子前本不該輕易說出口,但父親卻像無所謂似地說了出來。
    要說這是與其他世家的區別,那或許就是區別所在吧。
    「那到底要等到什麽時候
    「至少得過了弱冠之年吧。」
    「那時間就…!」
    南宮震剛要反駁又閉上了嘴。因為他知道催促時間也不會得到好回應。
    雖然似乎有個人原因,但看來不會胡攪蠻纏。應該是明白對自己不利吧。
    作為南宮世家的人,他大概也隱約知道我即將繼承的是怎樣的位置。
    南宮震深深歎了口氣說道
    「…呼。明白了。那訂婚儀式何時舉行合適?」
    「既然您說沒有特別期望的時間,明年春天左右應該可以。」
    「知道了。這部分我會與長老們商議後再另送書信。」
    「希望能有好結果。」
    唇槍舌戰時沒察覺時間流逝互相瞪眼,但談到正事轉眼就談完了。
    雖然上了菜,也給家主們上了酒,但動筷子的隻有南宮霏兒。
    看氣氛現在不是吃東西的時候,父親也隻是喝著茶,沒碰其他食物。
    南宮震幹脆直接表態‘我可沒興趣和不舒服的人喝酒’,把話徹底說死了。
    結果隻有南宮霏兒在賣力地動著筷子。
    ‘…這種時候你還能吃得下啊。’
    或許是因為她遲鈍到不會看人臉色的性格,雖然現在比平時收斂了十倍左右,但這種情況下還能吃飯實在令人驚訝。
    ‘是因為平時總和魏雪兒混在一起的緣故嗎?’
    我覺得可能是這樣。
    「那麽接下來的行程就定在春天,我先帶女兒回去了。」
    聽到南宮震的話,南宮霏兒的筷子啪地停住了。南宮震似乎也察覺到了,用銳利的眼神斜睨著她。
    「我不會再縱容你任性妄為。本來應該嚴懲,但看在這特殊情況的份上才網開一麵。這點你應該心知肚明吧?」
    「…是。」
    剛才還吃得津津有味的南宮霏兒突然像失去胃口般停止了咀嚼。畢竟她這次和我同行本就是未經家主許可的離家出走,落到這個地步也是理所當然。
    但看到她憂鬱的表情,還是忍不住心疼。
    [憂鬱…?在我看來明明和平時沒兩樣,哪裏顯得憂鬱了]
    神老頭說著不理解的話,但在我看來她的表情確實有變化。從眼角眉梢到嘴角弧度,這些細微處都能明顯感覺到。
    與唐少烈同去的龍鳳之會,他曾說過自己也會一起去,但到了這裏,南宮霏兒似乎也無計可施。
    靜靜看著南宮霏兒時,神老頭向我發問。
    [你有什麽打算]
    ‘您指的是什麽?’
    聽我這麽說,神老頭半帶譏笑地開口。
    [別在老夫麵前裝糊塗,你心裏早就盤算好什麽了吧]
    ‘嗯。’
    確實如神老頭所言想到了些什麽,但還稱不上是什麽周密的計劃。
    隻是根據現狀判斷,覺得自己就算鬧出點亂子,父親也會睜隻眼閉隻眼罷了。
    [想鬧什麽亂子]
    ‘沒什麽大不了的。’
    我打算做自己最擅長的事。
    ‘就想找點茬兒。’
    談話到此為止。關於日程的討論很簡單:訂婚儀式定在春天舉行,婚禮細節後續再議。
    無法立即確定的是南宮震表示還需與長老派進一步協商。
    從這句話能看出:
    ‘家主的影響力沒那麽強啊。’
    說明南宮震在世家掌控的領域並不大。
    實在有負蒼天劍王之名。
    聯想到在南宮霏兒與我的婚事等多項事務上決策力薄弱,真是微妙。
    ‘是天尊的問題嗎?’
    忽然想起那位三尊者之一、當代南宮姓氏持有者中的最強者——後來未能阻止南宮滅門,被天魔殺害的老人。
    ‘倒也不必操心到那種地步。’
    餐畢,南宮霏兒隨南宮震起身離席。
    南宮霏兒的視線正朝我投來。
    那眼神似乎帶著遺憾。抑或是歉疚的目光?
    若是歉疚,又為何事。
    為想同行卻未能如願?還是為拋下我獨自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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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說是拋下,我們共處的時光本就不算長久。
    她不過是心有不甘罷了。這份不甘是源於對我的情愫,抑或是好不容易獲得的自由,我不得而知。
    重要的是南宮霏兒正用那樣的眼神注視著我。
    不過抱歉的是。
    事到如今我已不打算放她離開。
    神老頭含著笑意開口問道。
    [該推開的時機是何時?]
    ‘您說得對。’
    怎會變成這樣。細想之下人心真是狡詐。
    因害怕失去而不敢握緊,一旦到手卻又舍不得鬆開。
    傲慢又狡猾,簡直卑劣至極。
    ‘雖然心知肚明呢。’
    待父親也起身時,我抓起眼前一個包子塞進嘴裏。這是今日第一頓飯。
    嘴裏塞滿包子含糊說道。
    「打算任性一回。」
    神老頭對我的話未置一詞。
    我猜他大概會回答「隨你便」之類的話吧?
    談話結束後時光流逝,至夜幕低垂時分。
    接到武者報告的南宮震中斷行程趕往別院。
    他麵容扭曲猙獰可怖,混著南宮家雷罡的真氣如情緒具現化般從全身蒸騰而起。
    ‘…這乳臭未幹的小子竟敢。’
    咯吱。
    因知曉這片土地的主人是誰,南宮震方才保持著克製。
    他忍下了無謂的紛爭,就連仇家那群乳臭未幹的後生小輩不知虎威放肆蹦躂時也保持了耐心。
    就連傲慢至極的南宮震,對仇家背負的重擔也懷有哪怕一絲絲的感激之情。
    可是,即便如此。
    這分明越界了。
    砰——!
    通往別院的入口被粗暴撞開,南宮震駕到。
    “…!”
    尚未踏足目標別院,遠處隨風飄來的灼熱氣息已掠過南宮震的鼻尖。
    南宮震不由得瞪大雙眼。
    別院裏無數南宮家武者昏迷倒地,勉強清醒的人也正趴在地上嘔吐著強撐意識。
    「這…!」
    正當南宮震要爆發出凶暴怒吼時,他視線捕捉到了某人——此刻支配著別院的灼熱氣息的主人。
    在熾熱火環中央居高臨下俯視南宮震的赤紅眼眸。
    那熟悉的存在感讓南宮震不自覺地渾身一顫。
    ‘…仇鐵雲?’
    不。那不是仇鐵雲。但很相似。
    不是現在這個掉了牙的虎俠,而是當年被稱為炎鬼的仇鐵雲。
    火焰的主人向南宮震開口。
    「您來了啊,南宮家主。」
    聲音很薄。像是尚未經曆完整變聲期的少年聲線。
    雖已接到報告知曉其身份,南宮震仍不願相信。
    如此悖理的存在竟會誕生在仇家血脈中。
    「現在情況有點不對勁,說這種話確實有點那個。」
    火焰熄滅了。
    ‘…不,並不是熄滅。’
    熱浪以及周圍遊走的可怕火焰全都回到了少年體內。
    所有熱氣消散後,中央隻剩下少年一人。
    白天見過的黑發已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更加豔紅的發絲與仿若仇鐵雲複刻版的赤色眼瞳在搖曳。
    「和我打個賭如何?」
    仇陽天正對著南宮震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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