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監獄時晚霞已漸漸浮現。
    和下汙門主的談話並不算長。
    自從我提起白魔石的話題後，對話就如水到渠成般推進。
    在談話尾聲達成了目的。
    也妥善收尾避免了後續麻煩。
    ‘可是為什麽。’
    反而讓我陷入更深的困惑。
    原來是主人啊。
    墨老人當時分明看著我說出這句話。
    或許那就是轉折點？
    說完這話的墨老人露出極為陰沉的表情，隨後給出了我想要的答案。
    宮主正在尋找門。
    明明之前還百般推諉，這次卻突然痛快交代，莫非發生了什麽變故？
    我盯著那樣的墨老人追問道。
    門….您是說門嗎?
    不錯，宮主在尋找通往翔天之門。
    翔天。
    墨老人的話讓我瞬間心頭一顫。
    翔天是中原開啟的第三處魔境。
    前世我不知去過多少回的地方。
    這也難怪，翔天的魔境本就是天魔頻繁出入的世界。
    雖說魔教總壇設在新疆。
    但天魔棲居之所多半都在翔天的魔境。
    想到這裏，我不由陷入對墨老人話語的沉思。
    ‘為什麽。’
    若墨老人所言不虛。
    為何宮主偏要尋找通往翔天之門。
    再者。
    反過來拷問下汙門主墨老人試圖獲取情報又是為何？
    通往翔天的路徑，唯有老夫知曉，他自然如此行事。
    …隻有您知道?
    正是。
    這實在令人費解。
    據典籍記載，通往魔境的門共有四座。
    那些撕裂虛空排出魔物的魔境之門。
    僅能吐出魔物，卻無法反向進入。
    當然偶爾也有異變導致魔境之門吞噬人類的情況。
    但概率微乎其微。
    除了前線經年不閉持續噴湧魔物的特殊案例。
    震天·太天·翔天·鬼天等。
    能通往魔境的門總計四座。
    ‘…嚴格說來應是六座。’
    還有不為世人所知的其他魔境。
    前世被張善淵那廝攪局而誤入的魔境也算其中之一。
    但那裏應當另當別論。
    那地方更近似人為創造的世界。
    最終，通往世上存在的魔境之門共有四個。
    而且。
    這四扇門大多由龐大勢力直接管理。
    光是武林盟就不僅管理著通往太天與震天的門。
    還將翔天與鬼天阻擋在外，使其他勢力無法進出。
    也就是說。
    即便不刻意尋找翔天所在，中原也已知曉其位置——
    ‘為何墨老人聲稱隻有自己知曉翔天的情報?’
    更何況，黑夜宮主為此綁架墨老人又是何故？
    這番說辭漏洞百出，實難輕信。
    中原所知的翔天並非真實。
    不是真的?
    沒錯……若知曉那裏有什麽，除非是無底洞般的瘋子，否則絕不敢貿然前往。
    墨老人雖如此說道。
    ‘這老頭在胡扯什麽’
    但此事同樣不可盡信。
    尤其考慮到墨老人的真實身份。
    ‘那種老家夥為何突然對我這般態度’
    憶及出獄前夕墨老人的怪異舉止，我不禁咬緊嘴唇。
    信不信隨你。若你真是主人，遲早會明白。
    反正遲早會明白的。
    我最討厭這種說辭。
    既然遲早會知道，現在告訴我能少塊肉嗎?
    我到底是什麽的主人？請您說清楚些。
    當我皺眉追問時，墨老人沉默片刻，忽然向我攤開手掌。
    正疑惑這是何意——
    噝噝……
    …!
    隻見黑霧般的能量從他肩頭緩緩滲出。
    轉眼在他掌心凝聚成型。
    那是什麽….
    隨後那東西逐漸轉變為實體形態。
    …怎麽會?
    現在墨老人和仇熙鳳一樣，因魔氣影響無法使用內力。
    莫說是仇熙鳳，即便是天下劍後被魔氣束縛時也理應無法運功。
    他竟能這般操控氣息進行某種操作，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這不是內力?’
    但似乎也不是魔氣。
    更不像是血氣。
    暫且按下疑惑，那股氣息最終凝聚成完整實體。
    雖不知此物用途為何。
    若非要形容，倒更似一方印璽。
    見我滿臉驚詫，墨老人對我開口道。
    若好奇便拿去吧。
    您讓我收下這個？
    正是。
    此物究竟為何要交予我?
    那得由你自己探尋。
    啊?
    這老頭現在在說什麽胡話。
    見我呆若木雞的模樣，墨老人嘴角微微上揚。
    都送到這份上了，難道還要我喂到你嘴裏?大丈夫立世當主動而為。
    您突然說這些作甚。這是交易….
    交易麽….你提到的白魔石對吧。
    …正是。
    不錯，我需要。白魔石….曾經需要。
    為何我會知曉白魔石之事。
    更料定此物於我有用，還以交易為名開口索要。
    墨老人並未追問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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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反應仿佛在說無需多問。
    不過，如今已無必要了。
    什麽?
    所以白魔石也好白金石也好，你自己撿來用吧。
    本來就有這個打算。但老人這麽一說反而讓人不知所措。
    甚至那句話就是全部了。
    相信那番話也是。
    尋找相關線索也是。
    仿佛成了我分內的事。老人直接撒手不管了。
    甚至說完話就躺回地上，準備像剛才那樣睡覺。
    …老爺子?
    什麽啊這就睡了?真的假的?
    我們的話還沒說完….
    該對你說的都已說完。剩下的你自己看著辦。
    把話全倒出來就甩手不管。這算什麽不負責任的話?
    我都要用嘴拉屎了，難道還要負責擦屁股嗎?
    真要瘋了。
    這人總覺得怪怪的。
    硬要說的話，和李長老親近的那些人感覺很像….
    啊。
    老爺子。
    啊別叫了….
    您是不是和我們李長老關係很好。
    ….
    聽到我的話，墨老人閉上了嘴。
    真是令人不適的沉默。
    心情變差了。居然說我和那個沒文化的家夥關係好。
    看來關係很好嘛。
    不是說了關係不好嗎!
    這分明就是關係好。
    李長老到底在外麵幹了什麽，認識的人怎麽都是這種調調。
    難怪上次問李長老認不認識時反應就不太對勁。
    墨老人隨即伸直身子表示不想再談，安靜地打起呼嚕來。
    看來是真不打算繼續談了。
    正猶豫該不該就此離開時。
    啊。
    原本鼾聲如雷的墨老人突然直挺挺地坐起身子，盯著我說道。
    回去告訴你爹，我找他有事，讓他來見我。
    他的聲音異常清醒，仿佛從未入睡。
    還有那東西，別弄丟了好好保管。這可是花錢都難買的貴重物件。
    聞言我低頭檢查手中印章。
    說是貴重，但通體鏽跡斑斑布滿裂痕，盡是歲月痕跡。
    這玩意兒到底有什麽用....
    呼嚕——
    ….
    那一瞬間我真想把他眉毛——不，連頭發都燒個精光。
    但終究還是忍住了。
    隨後靜靜觀察墨老人。
    向總管道傳達完墨老人的囑托後，我走出了牢房。
    順便轉達了「這兩日不必給墨老人送飯」的要求。
    而現在。
    因與唐少烈和南宮霏兒有約，我已來到縣城。
    雖是常逛的街道，近來又常陪魏雪兒外出，倒沒什麽新鮮感。
    對我而言不過是陪同行者閑逛罷了。
    問題是進了城後，我反被晾在一邊，她們三人倒是形影不離。
    「姐姐!快看….那邊!」
    「嗯…?」
    「那個攤位也要去!」
    或許是連續三天外出的緣故。
    魏雪兒顯得格外興奮。
    連累唐少烈和南宮霏兒都掛著疲憊的表情被拽來拽去。
    望著這群女人的模樣。
    [為何不再多問些?]
    神老頭當時這樣問我。
    ‘您是指對墨老人？’
    [不錯。若想追問，本可以問得更深。]
    確實如此。
    無論是難以理解的文字，還是下汙門主了解的翔天之門中藏著的玄機。
    [那你為何不問。]
    ‘...’
    麵對老頭的質問，我隻能緊閉雙唇。
    並非因為無法回答。
    而是莫名覺得理應如此。
    那種難以名狀的直覺告訴我——不該繼續追問了。
    ‘……下汙門主對我動了什麽手腳?’
    或許真有這種可能。
    畢竟那是個在被魔力封印的狀態下，仍能施展未知力量的人物。
    不過。
    ‘感覺又不太像。’
    直覺告訴我並非如此。
    說到底，若真具備這等能耐，這老家夥怎會安分蹲在牢裏。
    [...用氣息具現化物體的事你就信了?]
    ‘親眼所見，不得不信啊。’
    況且轉世以來經曆了太多荒唐事，我早已麻木了。
    會說話的房屋大小的巨蛇。
    鬼物裏藏著真鬼的事。
    還有會說話的鯉魚精...
    什麽怪事都見識過，這種程度已經嚇不到我了。
    ‘連重生都經曆了，還有什麽能更稀奇的。’
    細想起來這才是問題所在。
    明明都逆著時光長河重活一回了。
    未知之事反而比已知更多，簡直荒謬。
    ‘我前世活得就這麽馬虎？’
    早知該更認真些的。
    此刻莫名湧起悔意。
    正幹咽著唾沫，遠處魏雪兒噠噠噠跑來猛地紮進我懷裏。
    「少爺!」
    「說過別亂跑吧?」
    「嘿嘿!」
    在我胸前蹭了幾下的魏雪兒，突然朝我背後使了個眼色。
    視線順著指尖移動，南宮霏兒就在那裏。
    「搞什麽啊?」
    居然把頭發綁得這麽奇怪。
    「漂亮吧?」
    魏雪兒用得意洋洋的語氣說著，仿佛這是她的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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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該怎麽處理才好。
    雙馬尾什麽的…
    雖然這發型看久了有點負擔
    「…那丫頭就算套麻袋也沒問題吧。」
    南宮霏兒即使頂著這種發型也滿臉無所謂。
    說完便看向我問道
    「很奇怪嗎?」
    「倒也不算…奇怪吧?」
    反正那張臉不管怎麽折騰都醜不了。
    南宮霏兒似乎對我的回答很滿意，點了點頭
    咻。
    「嗯?」
    向我伸出手。
    是要我牽住嗎?
    當我伸手握住南宮霏兒的手時，她卻抽回了手，好像不是這個意思。
    不是這樣?
    [看來已經習慣牽手了啊 一伸手就會直接握住]
    ‘…這種時候才挑刺嗎?’
    [因為看不順眼才這樣 因為看不順眼]
    ‘那老頭您也牽啊’
    […這崽子說什麽呢]
    老頭忍無可忍地暴跳如雷破口大罵
    但聽太多早就習慣了 根本進不了耳朵
    「這手是要幹嘛」
    「給我買」
    「…你說什麽?」
    這理直氣壯是怎麽回事?
    南宮霏兒理直氣壯地向我伸手要錢。
    雖然這點小東西我倒是買得起，但突然沒頭沒腦地讓我買...
    「…沒帶錢…」
    「那說借你不就行了，非要說什麽買給我買給我的」
    「…被送…更開心嘛…」
    聽到南宮霏兒的話我噗嗤笑出聲。
    「你最近是不是有點厚臉皮了?」
    「…不喜歡?那就不…」
    「又沒說不喜歡」
    越過南宮霏兒走向雜貨商。
    正要付錢時突然看向唐少烈。
    「你呢?」
    「啊，我嗎?」
    被我這麽一問，唐少烈明顯慌了一下。
    早就發現她眼巴巴看著才問的。
    「你也想要吧?」
    「不、不是那樣的…不對。是的，我也想要」
    雖然急著否認，但終究沒壓住欲望點了點頭。
    看著她們我不得不產生疑問。
    ‘為什麽這些丫頭全都身無分文?’
    魏雪兒倒也罷了。
    但南宮霏兒和唐少烈沒錢就很奇怪。
    「要哪個？」
    我瞟著貨架問道。
    唐少烈立刻小跑過來拿起一件。
    看來早就挑好了。
    是片白色花瓣造型的發飾。
    「這個就行?」
    唐少烈微微頷首。
    注意到她耳朵都紅了。
    開口要東西似乎讓她很不好意思。
    「請給我這兩個」
    「哎喲，您可真有眼光!兩個五十文喲。」
    「…這兩個要五十文?」
    從懷裏掏銅錢的手突然停住了。
    因為價格比預想的要貴。
    瞬間想過要不別買了，但已經脫口說了要買。
    咬著後槽牙付了錢。
    計劃外的支出讓人心裏發苦。
    但看到南宮霏兒微微含笑
    和唐少烈拚命忍住上揚嘴角的樣子就值了。
    順便也問了魏雪兒。
    「我上次買的夠用啦!」
    被她拒絕了。
    夜幕終於降臨。
    被三個女人折騰一整天，比全力修煉還累上兩倍。
    真心話。
    但又不能露出疲態。
    隻能緊緊閉著嘴硬撐。
    這點眼力見還是有的。
    畢竟明天就要進閉關室。
    正想整理完今天的事稍作休息。
    剛換好衣服準備躺下。
    來了位訪客。
    是白天東奔西走時完全忘在腦後的人物。
    「晚上好呀公子~」
    黏膩嗓音裏帶著曖昧的氣息。
    比起夜晚更適合黎明的女人。
    慕容熙雅找上門來。
    「深夜打擾真抱歉。若您不介意，我能進來嗎?」
    看著小心翼翼詢問的慕容熙雅，我幹巴巴地說：
    「…要是覺得抱歉就直接回去如何?」
    「不要。隻是客套話而已，我這就進來。」
    “...”
    那還問個屁啊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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